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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创作是“极其残酷而难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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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与白砥先生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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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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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砥先生在谈到艺术市场问题时说：“现在的艺术市场很不规范，需要时间慢慢地校正。也可能你能听到有人说我的作品贵，但这都是相对的。我见过有的名书家卖字，几分钟可以写就一张，一晚几十张，但我的作品决不这样‘生产’。很多时候为了搞好一件作品，反复数十遍，甚至几个月的琢磨练习。从严格意义上讲，创作应是一件作品一个面目，前后风格又要统一协调，这（对一）位书家而言，是极其残酷而难能的。但我们必须这样去要求自己。如果你有过这样的念头或经历，你还会认为每平方尺接近五位数贵吗？”（见所附《中国钢笔书法》网站论坛所发白砥手写稿）
白砥先生是我比较敬佩的具有开拓精神和独到见解的饱学之士，他的很多观点都令我拍案叫绝，而独说书法创作“是极其残酷而难能的”，让我不敢苟同。也许，这只是他针对艺术市场的“很不规范”——有的名书家卖字草率而为、糊弄消费者——来说的，是针对有人说自己的作品价格贵而解释的价格贵的原因，是特定语境下的特殊感慨，未必是在揭示书法创作的普遍规律。
三鉴客认为，艺术创作的普遍规律是有感而发，心动笔摇，心手两忘，渐入佳境。以王羲之书写《兰亭序》为例，在那“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群贤毕至，少长咸集”的修禊氛围里，作者的心情是“信可乐也”；作者看到“崇山峻领，茂林修竹”、“清流急湍”和吟诗作对的文友，感慨万千，一挥而就，创作出了千古奇文、千古奇书《兰亭序》，整个创作过程肯定不会是“极其残酷而难能的”。再以颜真卿书写《祭侄稿》为例。作者书写此稿不是想参加什么“国展”获大奖的，也不是想赚取什么“五位数”卖艺钱的，而是怀着满腔的悲哀倾诉的。倾诉的事实是残酷的，但通过倾诉却能消减心情的悲伤，实现手底的酣畅。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颜鲁公在写祭文时是“哀哉”并“乐哉”着的——把自己的悲愤、哀伤一股脑地用毛笔“吐”在纸上，岂不快哉，何“极其残酷而难能”之有？如果说《兰亭序》是一首轻松欢快的（当然文章最后的几句话也略带伤感）歌曲的话，那么《祭侄稿》就是一首沉郁悲愤的歌。不管什么歌，都是从作者心底自然流淌出来的，都是抒情的，抒情过后就是舒畅。
写字的朋友也许都有这样的经历和体会：在创作某件作品之前，会受到情感的催逼，狠不得一下子把情感倾泄到纸上，心中勃勃然；创作之中，由于激动，双手颤颤然，双颊灼灼然；创作结束，颓然而坐，展观通篇，发现个别地方不尽如意，又有些许憾撼然。不满意就再写。重写之前希望修正错误、弥补不足，重写之中想着修正错误、实现完美，重写过后感觉更加不满意。如是者三，大脑麻木，心灰意懒。睡一觉过后，打扫战场时会惊奇地发现，原来第一张写得那么漂亮，就连刚才认为不满意的地方也变得那么可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盖因第一幅字是在充满激情的情况下写的，激情诱发灵感使你的创作潜能达到了超常发挥，所以你的第一幅字是有“神”的，即使原来看起来不满意的地方，也是“神”作用的“自然”现象，不满意的原因就是“神”的作用与作者的主观追求形成的“差异”；而你在创作第二幅想弥补“差异”的时候，你已不再是“创作”，而只是抄录第一幅满意的部分、修正不满意的局部，但这时候你的激情已有所减退，“神”气不足，灵感已退，所以第二幅看起来就缺乏生气；在“创作”第三幅的时候，你的情绪已有些焦躁，“神”被你彻底气跑了，你只用疲惫的身心描下了字的“骨髅”，所以还不如第二幅好看；如果你还不死心，气急败坏地继续“创作”第四幅，梦想通过第四幅“拼”出理想的作品，那你的美梦只会破灭。在这若干次书写过程中，三鉴客认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有第一次书写才是真正的“创作”，以后的若干次书写，只不过是心存杂念的“制作”。创作是灵感到来时礼花的突然绽放，创作者在礼花绽放的时候能看到纷呈的异彩，心情自然是愉悦的；制作是“带有一定的功利性和其他因素”（祁斌语）使劲吹的破气球，不管制作者多么卖力，可总是吹不起来，所以是痛苦的。0 X# s, L2 n! ]$ e& |
创作水平因人而异，只要你自然地发挥出你的水平，写出你的性情，就算成功了，都能给作者带来精神的愉悦，何“残酷”之有？何“难能”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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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砥先生之所以感觉书法创作“是极其残酷而难能的”，大概是因为先生取法太高，手底表现与理想追求有差异。而这种差异是学习阶段的正常表现。“很多时候为了搞好一件作品，反复数十遍，甚至几个月的琢磨练习。”（白砥语）由此可见，白砥先生觉得书法创作“是极其残酷而难能的”的时候，并不是真的在“创作”，而是在“学习”。一旦学通了，悟透了，“残酷”阶段也就过去了，书法创作也就不再是“难能”的事。正如祁斌先生所说：“真正的书法创作应该是水到渠成，残酷在以前的训练，而不在创作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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