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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钟楼”的“小错误”

 苏迷 2013-08-05

“钟楼”的“小错误”

 

 

 7月中旬,我在这里发了篇博文《我儿时的唐家巷》。

 有位“别来无恙”博友当天就留下了如下评论——

 文章很好,但有一处小错误:文星阁在现在的苏州并不被称为钟楼钟楼是另一处老东吴大学旧址中最经典的西式建筑,文星阁被称为方塔

 我便当即作了如下回复——

     谢谢“别来无恙”博友!欢迎您的光临和交流。但对于“钟楼”之称呼,非但不是我的“小错误”,而恰恰是您的“小误解”。

 现屹立于苏大本部北端的文星阁,建于明嘉靖二十年(1541年)。当时是否置钟,尚无从考证。而有记载的是明崇祯六年(1633)年文星阁重修后,楼内置洪钟一口。此后,苏州百姓就一直都称其为“钟楼”。

 而东吴大学内被称作“钟楼”的建筑,是早年名为“林堂”的东吴大学时代最古老的教学主楼。这座由英国设计师设计的西式楼宇上层的钟塔置有报时大钟,位于校区的中轴线上。因当时是教会学校,东吴大学早期设有神学课程,师生的祈祷、布道活动多于此处进行。应该说,无论在建校当时还是百十年后的今天,钟楼都是整个学校的标志性建筑。

 上世纪50年代文星阁纳入江苏师院校园后,江苏师院校园内便有了两座“钟楼”:一座是被苏州人叫了300多年的文星阁“钟楼”,一座是被吴人(后来的师院叫了50多年的林堂“钟楼”。“师院人(后来又是“苏大人”)为了便于区分,逐渐地就约定俗成将林堂的钟楼仍称为钟楼,而将文星阁称为方塔。我也是后来在苏大读过两年研究生课程时,才知道这一约定俗成,但一直不能适应。

 文星阁钟楼对周边的影响直至当下依旧是很大的。在我儿时,我们苏州人都是称文星阁为“钟楼”的,当时大部分苏州百姓甚至都不知道江苏师院校园内还有另一座“钟楼”。如我文中所叙,当时唐家巷前面的那片坡地就叫“钟楼头”,在它南边还有个钟楼小学。它们都是因了那个文星阁“钟楼”而得名的。而后,那片土地于上世纪80年代改造建成钟楼新村,其名一直沿用至今呢!

 我写“我儿时的唐家巷”,肯定是以我们当时都把它称作“钟楼”来写的,这其中还有我从小生活的那个“钟楼头”氛围。让我写到这里时非要改称“方塔”,既不是当时的情况,也不符合我对儿时环境的认知。

 所以,这并非我的“小错误”,而只是博友的“小误解”。

 

 近日,我又翻出曾在7年多前写的一篇散文《钟楼记忆》(曾于当年发在《苏州日报》我的《旧踪品读》专栏,并被我与那篇《我儿时的唐家巷》一起收入2007年出版的我的散文集《旧踪品读》中)。文中除了我回复“别来无恙”博友中的内容外,特别写到了明代万历年间,文星阁建成后与双塔对峙于长洲县学之前,喻作如墨如笔(钟楼为墨,双塔为笔)。我要说:无论那所高等学府里为了有所区别而如何称呼,这座置有洪钟近400年的文星阁,是苏州人心中永远的钟楼!

 我这篇《钟楼记忆》最后是如此结尾的:“在这样一个喧嚣的年代,钟楼何为?回答是:要么,跟着浮躁;要么,也注定寂寞!我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喧嚣的年代,这座历经数个世纪的钟楼,竟然要“注定寂寞”到被迫改名!?

 将那篇《钟楼记忆》附后:

 

 

  楼  记  

 

 说我是在钟楼的注目下长大的,一点也不夸张。儿时,住在唐家巷的我,经常去那片叫作“钟楼头”的旷野空地。阳春,我们放鹞子;盛夏,我们捉萤火虫。到了初秋,则去相门城头上掰赚绩。那些个时光里,钟楼总是从不同的方向默默地注视着我的稚气和童趣。尤其是北风乍起的深秋,我们坐在江苏师院后门口的昙花湖畔钓虾子,巍峨的钟楼就那么昂昂地在湖面的涟漪里点着头。我猛地提起手中的竿子,一只活蹦乱跳的虾儿便从那微微晃荡着的、带着弧形的钟楼窗洞里被拎了出来。

 钟楼,其实是它的俗称。它本有个很好听的大名,叫文星阁。明嘉靖二十年(1541),苏州府长洲县学迁到城东福宁寺故址,也就是现在平江实验学校大成殿之所在。明崇祯六年(1633)文星阁重修后,明万历十七年(1589)至二十五年间,在长洲县学东南的东禅寺中阁故址建造了附属于县学的文星阁。它与早已矗立在西南方向的双塔左右对峙,喻作如墨如笔,“以补形胜之不足,并壮学宫之声威”。万历四十年(1612)重建时,它又被稍稍南移到现址“阁之中为洪钟,一响可闻千万户”。

 清康乾年间,葑门彭氏家族因彭定求、彭启丰祖孙先后考中状元,认为是“文星钟灵之验,”曾两度出资重修文星阁,并在阁旁建造了桂香殿、朝元阁、时习堂和三贤堂等建筑。一时,这里成为里中名儒文士讲学会文之所。太平军占领苏州期间,这座作为“学宫形胜”的文星阁,曾被用作望楼,相传忠王李秀成也曾登楼了望过敌情。那场兵火中,钟楼虽躲过一劫,但阁旁的殿堂建筑却都未能逃过毁坍的厄运。现在仅存的桂香殿,也是劫后的清同治十一年(1873)重建的。

 钟楼,后来从县学走进了大学。清王朝覆灭后,长洲县学自然完成了历史使命而寿终正寝。钟楼孤独地在城东护城河畔守望了近半个世纪,终于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归入江苏师院校园,成为这所高等学府内中西合璧的“学宫形胜”。而今的钟楼内,还有着一口清代铁钟。钟楼第三层与第四层之间本无楼板相隔,四周沿墙构回廊,中间形成四方空井,横梁上便悬挂着那口铁钟,钟上铸有“文星宝阁”的铭文。

 吾生晚矣,一些属于钟楼的久远记忆,大都不可能亲历。但在我的记忆中,却也曾目睹过一次这座“学宫形胜”被用作军事设施。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文革”开始后,苏州两派的武斗逐步形成了以古城护城河为界的对峙态势。当时的江苏师院,便成了“兵家必争之地”。那时,我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少年,在白天没有枪声的时候,就会偷偷地到“钟楼头”旷野里,远远地观望那插着“战旗”、响着高音喇叭的钟楼。在一个枪声响了一夜而骤停的早晨,突然发现钟楼上已经易帜,便知道“战事”发生了转折。在钟楼的记忆中,恐怕自己被用以军事之途的,也就是那相隔一百余年的两次。而其中的一次却为我所亲历,并永远植入我的记忆之中。幸哉?哀哉!

 如今,钟楼下的校园,早已是另一番景致;钟楼下的学子,也已更替了一茬又一茬。而钟楼自己,更已不再显得那么巍峨。日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又来到这曾经熟悉的校园。站在钟楼之下,我想起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曾经有过这样的发问:在一个贫乏的年代,诗人何为?答曰:诗人注定寂寞。那么,我也不禁发问:在这样一个喧嚣的年代,钟楼何为?回答是:要么,跟着浮躁;要么,也注定寂寞!

 

                                                        2005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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