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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宗斌
济南今年的七月，雨多天又不算太热，去年的“四大火炉”之一今年竟成了避暑的好去处。看完了趵突泉咕突咕突三股水，接着再去经二纬三的中山公园，逛公园看画展，便觉得很有意义。
七月的中山公园南门北门都挂着“紫气东来——韩兰生花鸟画展”的大横幅，公园是免费的，不花钱；画展也是免费的，也不花钱，看展览的人就很多，走了一拨又来一拨，展了一个月。于是好些人知道了济南有个大写意花鸟画家韩兰生，韩兰生的老师是崔辉，崔辉的老师是许麟庐，许麟庐的老师是齐白石，有人就掰着指头摁起了“师谱”，边看展览边惊讶：论辈分韩兰生的祖师爷是齐白石呀，怪不得画的那么有味道，那么好。
我是阳历7月7日那天去看画展的，那天是小暑，进了公园往南走，过一片湖，到一栋青砖灰瓦的建筑就是展厅了。展厅不大却很雅，看展览的人进进出出熙熙攘攘，有男有女有老也有少。进去展厅，当中摆了张大桌子，大桌子上摆着留言簿，密密麻麻签着很多人的名字。我对自己说：等看完再留句话吧。就挤进看展览的人流中。
我对韩兰生欣赏敬慕已久，十几岁时就喜欢看他写的诗，那时候他不画画，爱好写诗，我就从报纸上抄他的诗。记得有一首《麦收》后几行他这样写“老农/一鞭子甩落了夕阳/赶着一车喜悦回家/啪——啪——”。后来他遇见了崔辉先生，就拜师学起了写意花鸟，一画画了四十年，画出了不小的名气。
拉回思绪，我聚精会神看起了展览。东西南北四面墙上挂满了画，有梅兰竹菊，有荷花藤萝，还有鳜鱼八哥雄鹰等，就像走进了花鸟的王国，春夏秋冬琳琅满目。听旁边看过展览的人说，因为展厅容纳不了那么多画，展览的作品只好轮换着展示了，这20多幅是今天刚换上的，整个画展足有50多幅呢。
我按着展览的顺序，先从东面看起，第一幅画就把我“震”住了。这幅画真大呀，整整占了一面墙，画的题款是《群英会》，有4米多长，2米多高。画面上有十只鹰，有极目蓝天的、有展翅高飞的、有瞩目凝神的，神情各异、傲气逼人，颇有青藤八大、吴昌硕、齐白石的的味道。再一看，题款是被称为“鹰王”的崔辉老先生，知道这幅画太厉害了。正观赏间，旁边一位老者指着画中松干连连说：“大手笔，大手笔！强悍中含着清峻飒爽，鹰的眼神犀利中透着温润，内敛博大。松干用淡而润的墨色，松针尖细灵动，疏密得当，整幅作品少了些凌厉苍凉之感，多了些温暖静逸之情”。听着老者的分析，我想起了15年前韩兰生先生“醉中画鹰”的故事：1999年12月，他应邀到湖北参加一次笔会，酒后画鹰时用劲太大笔杆折了，他干脆抓起笔头一挥而就，刹那间六尺宣纸上，一只苍鹰便翱翔于空中。当地著名学者戴忠义先生看后非常惊讶，即兴赋诗一首：“搅起云涛千万里，撼动山河百亿兵，朱墨溅面留佳趣，断笔成章鬼神惊”，可见他画鹰的洒脱和功力。
展厅北面和西面的墙上挂满了形式和内容不同的花鸟画，有条屏、斗方、小品等十几幅。我在一幅《和贵图》前停住了脚步。画中荷是淡墨，花是粉红，三条鳜鱼游弋其间若隐若现，可说是虚实相间、动静结合。画者有意画了三条鳜鱼，呼应了庄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哲学观念，真是用心良苦。早几年，我就听说韩兰生先生的《和为贵》、《和贵图》，获得过建国60周年庆典和香港回归10周年全国书画比赛大奖，这回看了此画，感到没有啥奇怪的，是顺理成章的事。
窗外不知不觉下起了雨，雨点越来越大，但丝毫没有影响我观画的兴致。在南面西侧，我被一幅叫《清白师风》的四尺斗方吸引住了。画的左下方一棵大白菜占了三分之一篇幅，墨中多了一份清雅坚韧和淡定从容，右上方三只蝈蝈静静的向白菜靠拢，透露出一种别样的情愫，我知道这是韩兰生先生特意为恩师崔辉创作的。韩兰生常常讲起恩师教导徒弟们作画要诚实、做人要清白，师哥师弟中若有人给老师送东西，哪怕是一瓶酒一条烟，恩师都会训斥一番。但有一回例外：那一年过年，城里买不到白菜，韩兰生就从东郊买了两棵大白菜给老师抱去，老师和师娘美美的吃了一顿年夜白菜饺子。后来，恩师常常把这事挂在嘴上，夸他体贴老师。恩师崔辉已故去多年了，每当说到这件事，韩兰生先生语速就会慢下来，眼眶红红的。
看完了展览，雨也渐渐停了。我走到大桌子旁拿起笔，在留言簿上写了四句话：“画春画秋画自己，也粗也俗也细腻。半卷花鸟一轴梦，信手拈来更写意”，觉得还可以，就放下笔，恋恋不舍向展厅外走。恰巧碰见张成先生提着伞向展厅走来，他是将军书画院副院长，这次画展的策展人。我说画展取“紫气东来”这个名字很切合韩兰生的画风，张成先生笑笑说还有更深的意思呢：老子过函谷关之前，关令尹喜见有紫气从东而来，知道将有圣人过关，果然老子骑着青牛过来了。后来就成了形容祥瑞的成语，是吉祥的征兆。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想这次看展览的经历，再想想这些年和韩兰生先生的交往，心中格外晴朗，干脆不睡了，就从床上爬起来，写下这篇参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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