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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女子 原载：新浪博客芳草地 每每见到泡桐树，总有一种亲切感。 记得1975年，我家搬进公司宿舍楼，父亲在楼下的自家小房前栽下一棵泡桐树，当时弟弟还在上初中，每天放学回来，浇浇水。 我们姊妹三，我是长女，比妹妹大七岁，比弟弟大十一岁，有句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点不假。弟弟妹妹还小时，父亲常年在外地搞施工，家里全靠母亲一人支撑着，自然，我就成了妈妈的帮手，为了贴补家用，妈妈去干临时工，记得那时妈妈，很辛苦，每天上班来回要走三十几里路，干的活是挖土方，中午自带干粮，辛苦的现实愣是逼着妈妈学会了骑自行车，现在想起来都为妈妈揪心。 六十年代，我十四岁那年，在家里等待升入中学的开学通知，小小的我带着妹妹弟弟，还看护一位别人的小孩，每天给他们做饭，一个月后，我得到了第一份看孩子的工钱，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立刻给老家的爷爷奶奶买了一个小痰盂和痒痒挠，以报答爷爷奶奶的疼爱之情，多年后回到老家看到爷爷奶奶还在用着那些物件，心里甜滋滋的。 假期结束，老师来给我送升入中学通知书，老师惊讶的看着我说：“你长高了，长高了”。那时我上小学，身高1.44米，每次排座位都是第一排，这个假期，干了不少家务，挑水，扫地，洗衣服，做饭，没想到还长高了，当时正值文化革命刚刚开始，街头巷尾到处是造反派的大字报和口号声，而我却远离这些，全然不知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 1967年秋季，我进入一中，记得我们45班是学习英语的班级，英语的二十六个字母就是那时学会的，在动荡的文革中，初中生活经常是停课闹革命，文斗武斗不停，上街游行不断，断断续续的坚持着学习。 那时候上学读书，妈妈从来没有让我们请过假，妈妈知道上学的重要，买粮，拉煤的活，都包在自己身上，让我们姊妹三人都可以安安然然的在学校读书。 1969年，我带着求知的饥渴，初中毕业，离开学校参加了工作，微薄的收入可以贴补家用了。一些家务活就落在了妹妹身上。当时妹妹刚刚十二岁，弟弟八岁，家里没有什么玩的玩具，记得周日休息，我回到家里，清晨起床前，我们姐弟三人睡在土炕上 望着用报纸张贴的天花板猜字，文化革命时期，报纸标题充满时代色彩，至今还记得：不尽春潮滚滚来、红彤彤的新世界，大江南北尽朝晖等等标题，我们由一个人说，其他人找标题在哪里，看谁找得快，呵呵，也挺有意思的，妹妹是个小鬼头，她会顺着我的眼光一下就找到了，我发现后，故意的把眼光放在别处，一下把她难住了，后来，我们把外屋的天花板上的标题也用来猜，这就是我们姊妹三人最爱玩的游戏了。 1973年，全家搬入公司分配的家属宿舍楼，父亲栽下了那棵泡桐树，从此栽下了父亲养育我们成长的希望。 妹妹上到高中毕业，赶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大潮，插队去了乡下。 弟弟升入初中，家里就剩下妈妈和弟弟，妈妈仍然在干零时工，每天早走晚归，终日艰辛，生活倒也平静。 有一次，妈妈下班回到家里，弟弟放学和几位同学在外面玩耍，回家晚了，正巧，妈妈忘记拿家里的钥匙，进不了门，我下班回到家里，弟弟也正好从外面回来，疲惫了一天的妈妈，举手就打弟弟，让我给挡住了，我搂着弟弟哭了。。。妈妈唉了一声，举起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弟弟是位听话的男孩，从来都没有给家里添过麻烦，让大人过多的操心，这次挨打，他那里知道妈妈没有拿钥匙呢？那个时候，我既心疼妈妈，又心疼弟弟，这一幕多年不能忘记。 那时候的三层楼房，家家户户分配到一块地方，各家就盖起了小房，每天放学，弟弟小小身躯，在院里忙着打土坯，为的是在泡桐树周围垒砌围墙，还经常给泡桐树浇浇水。。。泡桐树茁壮成长，笔直的树干，枝叶茂盛。 就在这时，老家的爷爷来到我们山西，晚上弟弟和爷爷作伴，就住在种有泡桐的小院里。 妈妈是位孝顺的儿媳，不去上班了，每天伺候爷爷，我也结婚有了儿子，由于丈夫在外地施工，儿子由母亲带着，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我每天下班回到家中接过儿子，和母亲、爷爷、弟弟一起，享受着家的温暖。这时小院的泡桐树，树躯笔直，枝叶茂盛，伸着粗壮的枝，春天繁花满枝，如紫云弥漫，花香四溢，夏天长满硕大的叶，遮盖着小院的房屋，阴凉满院。。。父亲高兴地说，家有梧桐树，引得凤凰来，在过几年就能打家具了。。。 两年后，老家的叔叔来接爷爷回了老家，弟弟顺利的读完高中，考入了武汉建材学院，如今的武汉理工大学。弟弟考上大学，成了全家人的骄傲，尤其是父亲，经常有人对他说，“您老，大闺女是会计，二闺女是预算，儿子大学毕业进了北京，真是教子有方，告诉我们有啥经验呀。。。”父亲此时心里美滋滋的。的确，父亲很重视我们的教育，经常对我们说：“我小时候家里穷，没有机会学到多少文化，特别羡慕那些读书的孩子，如今你们可要好好学习呀。”父亲的谆谆教诲，我们姐弟三人都很努力。。。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没想到妈妈就在弟弟考上大学的第一学期，检查出患有胃癌，动手术后发现已经转移肝部，全家人如雷击顶，茫然失措，那是1983年秋天，没有告知母亲的病情，全家人隐藏着痛苦，陪伴着母亲有病的岁月，心里很是凄苦。寒假弟弟从武汉回到家中，看到妈妈病重在床，失声痛哭。。。 来年春，乍暖还寒，早春二月的天空，灰蒙蒙，院内的泡桐树枝光秃秃，还没有抽出枝芽。妈妈撒手离我们而去了，当时妹妹结婚后怀有身孕，弟弟急忙从武汉赶回家中，妈妈没有等上儿子回来就先走了，弟弟悲痛欲绝，我们早已呜咽连声。那年，我那苦命的妈妈刚刚四十九岁。母亲的离去，给父亲的晚年生活带来了无法弥补的遗憾。。。 从此，没有妈妈的日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心总是飘忽的，没有着落。。。小院里没有了往日的欢笑，常年锁着门 ，只有泡桐树，孤独的矗立着，年复一年。。。 时光飞逝，生活的路仍在脚下延伸。。。 弟弟大学毕业分配在北京国家建材局，在北京安家落户，我们经常开玩笑说他是“北京公民”。那棵种在我们房前的梧桐树，也给弟弟结婚派上用场，打了结婚的家具，随着弟弟进了北京的家。。。 几年后，弟弟婚姻如一场噩梦，最后以协议离婚而告终。最疼爱的四岁女儿随前妻离去。如今已近天命的弟弟，重建家庭，工作稳定，生活安逸，小日子温馨可人。2010年，女儿从美国回来见他，才知道，她妈嫁了美国人，在她十四岁时随妈妈去了美国，真真苦了他们父女俩，缺少父爱的童年，给孩子心理造成的伤害，恐怕也是她母亲始料不及的吧。今年11月下旬，女儿二度从美国回来，如今女儿已经参加工作，十几年的感情空白开始步入链接状态，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相信世间骨肉亲情血浓于水，在这里祝福他们。 妹妹要强的性格和聪慧过人的品质，在努力改变命运的关键当头，发挥的淋漓尽致。在知识青年返城的大潮中，自己硬是考上招工指标，返回省建公司和父亲在一个单位工作，刚开始分配工作是油工，后来，公司招收预算员，妹妹又去应考，结果如愿以偿，成了施工预算员。如今，妹妹的女儿西京大学毕业在北京工作，妹妹退休后也在北京继续从事工程造价专业，今年夏天，在北京买了房子，成了北京移民。 我退休后，一直继续发挥余热，家庭生活状况算是稳中有升，如今亦是家有孙女，儿子儿媳都拥有自己的事业，老伴乐呵呵地说：咱家呀，存款不多，够花，房子不大，够住：车不豪华，代步；我们赶上了好时代呀。。。 几十年过去，泡桐树和父母双亲早已离我们而去，种有泡桐树的小院也随着公司物业规划早已拆去，然而，家有泡桐树的日子，温馨与快乐，艰辛与忧伤，像永不退色的照片，闪现在记忆的脑海，连成一幕一幕，父母恩，手足情，好似永不干涸的清泉，一如既往滋润着心田，让人回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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