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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法实践录(续十)

 学中医书馆 2013-08-10
变法实践录(续十) 
20 行血以止血
  中医治疗血证,其专藉凉营以冀“血得寒则凝”与用炭药以期“血见黑即止”等法,医者每 恶其有“留瘀”之弊。“服寒凉药百不一生”的说法,虽非绝对公允之论,但以之为擅用凉 血法者之棒喝,似属必要。缪仲醇氏治血三法,首条即指出:“宜降气不宜降火”,继又指 出:“宜行血不宜止血”,可谓善治血证者。否则,见血止血,则咯血者往往因血多喉小, 瘀不得出,留于肺络,久之将成损怯。反之,以行血化瘀法治咯血,则肺络中无瘀,因而也 就无后患可言。王清任云:“瘀化下行不作痨”,这是经验之谈。对于女科经漏者,用止血 法亦常朝止夕发,甚至下血淋漓,或量虽减而少腹反剧痛。至于用止血法而经漏量更增,人 为地使“久漏成崩”者,临床亦非罕见。若用行血一法,则不止血而血自止。因为治血证用 行血化瘀之品,则瘀血难以形成,或瘀血不再阻塞脉络,血循经脉而行,故能自止。
   凡治血证,在辨证上总以有瘀与否为诊断关键。例如血色紫而成块,胸胁闷痛,气道不畅, 咯血后即感舒畅,脉象涩滞,舌边尖呈紫黯色者为有瘀指征。以上宜掌握“但见一症便是, 不必悉具”的精神,其中尤以有紫黯血块,胸胁闷痛,咯血后反舒为辨证关键。 因劳倦伤络,络损血溢之患者,每多见此种类型,问诊时亦宜注意及此。瘀深者宜逐,用桃 红四物汤加大黄为主方。何梦瑶云:“凡血妄行瘀蓄,必用大黄、桃仁行血破瘀之剂。盖瘀 败之血,势无复返于经之理,不去则留蓄为患,故不问人之虚实强弱,必去无疑”。此说甚 是。瘀浅者宜行,可用丹参、参三七、生蒲黄等。至于虚劳患者之咯血,行血祛瘀法仍不可 少,但应选和血化瘀之品,药力较缓薄者为宜,以防“虚虚”之变,如花蕊石散、郁金、丹 皮之属。如虚劳吐血盈碗盈盂者,于凉营止血的同时,仍不应忽视化瘀,以防瘀留肺络而于 血止后咳呛增剧,甚至咯血复作。
   经漏是妇科常见病之一,此证宜澄源而不宜塞流,故“久漏宜通”之说,实为经验之谈。至 于虚中夹实之经漏,即使少腹无胀痛感,亦必寓行血和血于养血凉营、固摄冲任之中,或 寓行血和血于补气养血摄血之中。如此施治,每每获效。至于行血和血方药的选择,可视病 情而定。如证实而体不虚者,用《医林改错》少腹逐瘀汤加减;实多虚少者,用失笑散加味 ;虚多实少者,以四物汤增损。又,在用行血化瘀的同时,还应佐以调气,所谓“调经必先 理气”,“气行则血行”,可事半功倍。药物则以誉称“气病之总司,女科之主帅”的 香附为合宜。
   [例1]吴某某,男,44岁。1982年6月7日诊。嗜酒已历廿余载,无日不贪杯 中物。迩来适 逢三夏,耕作劳力太过,初则中脘胀闷不适,继之嘈杂难以明状,如斯达一昼夜之久;昨午 骤然吐血七八口,色鲜紫不一,血后脘次稍宽;今晨胀满益甚,心下如热汤内灼,自觉胃中 有逆气上冲,未几又吐血盈碗,色鲜多于紫,有块,兼见残食。今已午后,血犹未止,且胸 闷脘胀之象未减,再次大失血之危,已迫在眉睫。尤可虑者,自诉血出之际,辄额上汗出, 眩晕,呼吸迫促,心悸乏力,是正气亦伤,而血脱之变,不得不预为之见也。诊脉缓,无刚 劲搏指或细数浮芤之征;舌边尖偏红,未见紫点紫斑,苔白。拟凉营以止血,泻胃以降火。 《金匮》云:“热之所过,血为之凝滞”。邪热可致血滞,劳力又使血瘀,再参行血以止血 、化瘀以生新之品。处方:大生地、生大黄、代赭石(杵碎先煎半小时)、乌贼骨各12g,白 芨(水磨冲服)6g,白茅根、粉丹皮、京赤芍、黄郁金各9g,左牡蛎、生石膏各15g。1剂。翌 日复诊,服药后大便二行,质软,仅吐血两口,胸脘胀闷已消十之七八,且知饥思纳,但尚 觉眩晕,前方去白芨、乌贼骨,加冬桑叶9g。2剂。6月10日三诊,血已止,自觉体弱,它无 不适,于复诊方中去石膏、牡蛎,大黄减为4.5g,赭石减为10g,加太子参20g,柏子仁10g 。2剂。嘱戒酒,注意劳逸结合,用力勿过猛。愈后未复发。
   分析:本例往昔有酒癖,热积于足阳明经无疑。发病前因用力过度,遂致劳倦伤中,如此积 热 灼胃府之经于先,努力损阳明之络于后,热迫者血妄行,力伤者络破裂,血从裂络之分溢于 胃内,此离经之血,既不得循故道,于是随上逆之气从口而出。虽脉无热象,舌无紫斑,然 脘次不适,吐后则宽,心下如灼,往常又无宿疾,加之病起于劳力过度,因而热瘀于中的推 断,自可成立。治法重在泻胃凉血、行血化瘀,方选《千金翼方》生地大黄方,取生地凉营 止血以补虚,大黄泻胃祛瘀以泻实。再参赤芍、郁金,以增强祛瘀生新之力,此亦缪仲醇治 血三法中“宜行血不宜止血”之意。此外,还采纳了缪氏“宜降气不宜降火”的意见而选用 重镇的赭石,使逆气下行而血不上溢。至于用乌贼骨与白芨,乃取其对着胃府络脉,粘堵裂 隙,制止出血。
   [例2]贺某某,男,39岁。1996年9月21日诊。9年前患支扩,每年辄发作一二次。本次先 因秋燥犯肺,咳嗽少痰,已经5日。3日前因急躁而骤然咯血,尔后每晨必咯血七八口至十 数口,色鲜红,间有黯红,胸次窒闷,心烦口干。舌偏红、苔薄,脉弦数。证属燥热袭肺, 气火灼伤肺络使然。法当清肺燥、平肝火、宁肺络,尤以化瘀血为急务,仿百花膏合黛蛤散 加味。处方:川百合、炙款冬花、桑白皮、南沙参、北沙参、大贝母、粉丹皮、黄郁金、怀 牛膝各10g,黛蛤散(布包)12g,参三七粉(分两次吞服)6g,藕节3枚。3剂。9月24日复诊, 药后翌日,咯血仅三小口,今日巳至午刻尚未见红,询得胸次已宽,咳嗽亦减,前方去桑白 皮、粉丹皮,加肥百部10g,水磨白芨(冲服)6g。续服3剂,即瘥。
   分析:本例往年治疗多宗润肺化痰、凉血止血法,方用百合固金汤、咳血方等,必服药至10 剂后血方渐止,再越旬余而咳嗽始定。此次我接诊时,查患者所咯之血虽无紫瘀,亦未见紫 舌等瘀象,然《血证论》曾指出:“离经之血,虽清血鲜血,亦是瘀血”。又云:“凡治血 者,必先以祛瘀为要”。基于此,首诊方在清燥润肺、凉肝等从因论治的同时,重在行血, 如 选有祛瘀功效而药性较缓和的郁金、三七、藕节等品,再参牛膝引血下行,使肺络中瘀血得 以及时排出而血得归经,较之往年提前5~7日而血止,且血止后咳嗽亦随之而愈。于此尤 显缪氏“宜行血不宜止血”论点的重要。复诊时再用白芨粘堵破裂之肺络,作善后之计。
   [例3]徐某某,女,36岁。1979年4月17日诊。20岁时患经前紧张症而于经前旬日乳房胀硬 、乳头痛,结婚后又屡发梅核气。1978年11月因咳嗽咯血就医,胸透为右中下肺浸润性肺结 核,经西医对症处理,血止后续用抗痨疗法,证情不稳定。此次因咯血发作9天不止而住院 治疗。中医诊断为虚劳咯血,治法宗清肺止咳、凉营止血、敛肺化痰,方用茜根散、百合固 金汤、咳血方等出入,效果不满意。接诊时咳嗽咯痰不爽,痰中夹少量血已两旬余,每日五 七口至十数口不等,色黯多鲜少,胸胁痞闷或痛,太息,咽干不欲饮,胃呆少纳,眩晕。先 是月经过多十三载,近四年来月经错后,现已闭经四月余。脉虚数,舌正红、苔薄黄。证属 肝血亏虚,肝气化火,火载血升,瘀阻肺络。法当柔肝、疏气、降逆、化瘀、清肺,方选黑 逍遥散、生地大黄方、百花膏出入。处方:生地黄、川百合各15g,全当归6g,醋炒柴胡4. 5g,炙款冬花、云茯苓各12g,赤芍、白芍、粉丹皮、黄郁金各9g,锦纹大黄(酒炒)3g,代 赭石(杵碎,先煎半小时)30g。6剂。服药开始第一二天,咳嗽不减,血量反有所增加,色仍 黯而有小块,因胸胁部痞闷之势较前轻减,神情亦有起色,遂守方不变;服至第四天时,痰 中仅见一次血丝;至第六日,血即停止。后用润肺化痰、养血柔肝方药巩固,咯血未再发作 。
   分析:本例经前有乳胀痛硬及梅核气病史,就诊时尚有胸胁痞闷的见证,这些都符合“女子 不足于血,有余于气”之说。且肝为藏血之脏,“女子以肝为先天”,少女时即月经过多, 历时十三载,其结果必然血虚不能养肝,使肝体失柔而肝用独亢,一则肝气上逆,血随气逆 而上溢;再则气化为火,火载血上而外溢,所谓“诸逆冲上,皆属于火”。张景岳氏亦云: “失血之由,惟火与气”。今患者血虚气滞于前,为本;气化为火于后,为标。此火乃五志 之火,与六淫之火大相径庭,非苦寒直折所能扑灭。根据唐容川“气逆血中,此血证之一大 关键也”,及缪仲醇治血三诀中“宜降气不宜降火”的意见,宜采用开郁降逆的治法,当然 还要养血柔肝,以期符合于“中年治肝”的论点。此外,气滞者血亦瘀,是以所咯之血多色 黯。《血证论》指出:“凡治血证,必先以祛瘀为要”,因而行血化瘀一法,也应一并筹划 。考虑到虚劳病其体早虚,又见气滞血瘀病机,处此体虚有实邪阶段,可以补虚泻实并进, 庶 几补不留邪,泻不伤正。方药方面:①首选黑逍遥散增损,重在治肝,体用兼顾。地黄可生 用,生地黄除凉血止血外,又可滋肾水以涵肝木,《医宗必读》云:“补肾即所以补肝”, 所谓“母能荫子”是也。此“隔一”之治。②大黄在选用之列,藉以通降化瘀,推陈致新, 损阳和阴。对此,前人多有体会,如唐容川治血证亦主用之。他认为“全在大黄,降气即所 以降血”;又说:“凡属气逆于血分之中,致血有不和处,大黄之性亦无不达……既速下降 之势,又无遗留之邪”。至于虚弱体质能否应用大黄的问题,何梦瑶氏认为,人不问虚实强 弱,对于有血妄行瘀蓄者,大黄、桃仁仍在必用之列。此说颇具现实意义。当然,虚人用大 黄,一要用小量,二要中病即止,不可过剂。③遵照“宜降气不宜降火”的治血要诀,再增 入一味赭石。此药最受张锡纯氏赏用,他用龙骨、牡蛎、萸肉、三七等4味组成补络补管汤 ,以之“治咳血吐血,久不愈者”。方后注云:“服之血犹不止者 ,可加赭石细末五六钱”。其治血之功,于此略见一斑。尽管张氏用赭石常取其作“降胃 之药”,但赭石主入肝与心包二经,凭其质重之体,入肝以镇肝经逆气,这是毋庸置疑的。 通过其镇逆作用,使肝气不上逆而正常上下运行,血亦随之运行而咯血可止。④患者咯血之 际每伴咳嗽,亦应予以注意。询得咳呛不扬,咯痰欠爽,当责之气火灼肺,除柔肝疏肝以宁 气火的治本措施外,再参入百花膏作清肺润肺以宁嗽的治标手段。由于药证相对,因而奏效 较捷。
   [例4]曾某某,女,29岁。2000年1月8日诊。客秋怀妊两月时,由负重而小产,甫及三朝 ,又因郁怒伤肝,于是恶露淋漓,迄今四月余未净,量或多或少,色紫黯有块,每值量多前 辄脐腹下胀痛、拒按。据云两月前曾涉水感寒,此后腹痛转增。平昔胸胁亦时痞胀,得嗳稍 安,幸胃纳不减,二便自调。脉沉弦,舌黯左畔有紫斑,苔白。证属寒凝、气滞、血瘀,姑 从经漏论治,拟活血化瘀、疏气暖宫为法,仿桃红四物汤合失笑散加味。处方:桃仁泥、当 归尾、京赤芍、川芎、大艾叶、制香附各10g,熟地黄15g,失笑散(布包)12g,肉桂心、红 花各3g,醋炒柴胡5g。3剂。1月11日复诊,前投疏导气血,以通为塞之剂,果然经量十减其 八,少腹胀痛几瘥。惟所下经血仍为紫黯,是胞宫瘀血未克尽化之象,当再守前意而小其制 ,以退为进。前方去桃仁,以全当归易归尾。续服3剂而愈。
   分析:本例病起小产后,病因涉及肝气郁怒,气不行则血瘀;复加涉水感寒,寒邪乘袭胞宫 ,形成寒凝、气滞、血瘀的局面。论治从三方面着手:①经漏虽历4月余,但患者正处“四 七……身体盛壮”之际,既未呈现任何虚象,且胃纳一若常入,辨证当属实,经谓“血实宜 决之”,于是采用桃红四物汤合失笑散为基础方。②“气行则血行”,患血证者适逢肝气郁 结,理应参入疏气之品,柴胡、香附实为常规用药。③血得寒则凝,得热则行,血证患者, 尤其有感寒史者,更应温阳逐寒,庶几血得畅行,本例取艾叶、肉桂,其用意即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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