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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重打击:耶拿—奥尔施泰特会战

 读万卷书破万里 2013-08-23

双重打击:耶拿—奥尔施泰特会战

 

1806年深秋,数量庞大的法国军队和普鲁士军队在德意志陷入了厮杀,这场交战同时于两个相近的地域耶拿和奥尔施泰特展开,因而史称耶拿-奥尔施泰特双重会战。因为法军的主帅、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拿破仑一世直接指挥的是耶拿战役,因此这个地名被放在了前面,但实际上,主导这场双重会战走向的决战,却发生在奥尔施泰特。

  难以持久的和平

  自从在1805年底取得奥斯特里茨大捷之后,拿破仑一世的大军毫无疑问是欧洲大陆至高无上的权威力量。在这场打败奥地利和俄国的决战之后,很难想象欧洲还有哪支军队敢于挑战这头法兰西雄狮。

  拿破仑一世本人也是这样想的。在经历了诸多战事之后,他眼里暂时看不到任何敌人,于是在180686日写下:“对俄和约以及我与英国人正在进行的谈判,都使我深信一切很快就会平静下来……必将继之以持久的和平。”

  然而挑战者竟在这时出现了,那就是在1805年冬天持中立立场的普鲁士。说起来,普鲁士保持中立是因为“受惠”于拿破仑一世,而其现在的反复亦是受到了拿破仑一世的直接刺激。奥斯特里茨会战之前,拿破仑一世向普鲁士许以汉诺威的土地,然而在这年夏天与英国人谈判时,拿破仑一世却又宣称将这块土地归还给英国,这种并不算高明的外交手段一下子就将普鲁士推到了法国的对立面。

  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雷希·威廉三世远非一个好战之人,不过他很难摆脱柏林那些反法人士的集中意见,便在89日不太情愿地宣布举国总动员。奇怪的是,普鲁士越来越浓的好战情绪并未引起法国皇帝的足够警觉,甚至在威廉三世宣称总动员一周后,拿破仑一世还告诉自己的总参谋长贝尔蒂埃元帅,“不要再让部队渡过莱茵河了,所有人员都要做好返回法国的准备”。

  这一方面是因为法国情报不灵,另一方面乃是因为普鲁士军队尚未做好准备。直到825日,普鲁士才就部队的大致编成和领军者达成一致意见。普军将大体分为两个军团,其一由71岁的布伦瑞克-吕讷堡公爵卡尔·威廉·斐迪南指挥,其二由60岁的霍恩洛厄-英格尔芬根亲王弗雷德里希·路德维希指挥,此外还有由吕歇尔将军指挥的一个独立军。

  进入9月,总人数达13万余人的普鲁士大军开始向南进发,他们的目标清晰而明确,那就是击败仍驻扎在德意志西南部的法国军队,将他们一举清扫出去。

  后发而制人

  在终于了解到普鲁士军队的异动之后,远在巴黎的拿破仑一世开始行动起来。法军的动员差不多比普军晚一个月,但是在效率高低的互现之下,这种时间上的劣势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除了跟随在皇帝身旁的近卫军、被派往达尔马提亚地区的第2军以及赴那不勒斯的部分兵力外,法国大军的大部分主力仍分别驻扎在德意志各地,而没有返回法国,这使得拿破仑一世在调兵遣将上无需太过费力。

  很快,拿破仑一世的军长们纷纷接到集结令。其时,贝尔纳多特的第1军和达武的第3军在班贝格,苏尔特的第4军在安贝格,拉纳的第5军在柯尼施芬,内伊的第6军在巴伐利亚,奥热罗的第7军在法兰克福,莫尔蒂埃的第8军在美因茨,缪拉的骑兵军在维尔茨堡。

  当法军在10月初初步就绪时,可以动用的总兵力超过20万,拿破仑一世此前从未一次性集中这么多的兵力。无怪乎当他于106日从巴黎到达班贝格后信心满满,声称如果“普军确实发疯了”,那就得“教训教训他们”。

  具体而言,法国皇帝决心先行歼灭普军主力,继而进军柏林。拿破仑一世随即发布将令,以缪拉的骑兵军为前锋,参战的主力军结成三个大方阵——第4和第6军居右,第13军居中,第57军居左,在将近50公里宽的正面平行推进,以求彼此呼应、一体进退。在向居于侧翼的4军军长苏尔特解释这一战术时,拿破仑一世道出“平行阵”的好处,乃是“无论敌人怎样部署,我都将以两倍于敌的兵力向他进攻”。

  调动起充足兵力的拿破仑一世,对眼前的敌人是充分尊重的。在声名显赫的腓特烈大帝时代,普鲁士军队曾如现在的法军这样独自抗衡全欧洲的各路劲敌,令对手心惊胆寒。尤其是在1757年的罗斯巴赫会战中,普军大败以法军为首的联军,并在十八世纪的欧洲战争中创下人员杀伤比101的罕见记录。这场一边倒式的胜利令腓特烈大帝赢得了无数的仰慕者,拿破仑一世便是其中之一,他曾评价这位普王“越是在最危急的时候,就越是显得他的伟大”。

  然而对普鲁士来说不幸的是,现在的国王威廉三世虽然是腓特烈大帝的亲侄孙,却一丝一毫未能继承他的军事才能。曾经由一个强势的国王临机决断的指挥体制,被一个军事会议所取代,这个军事会议必须吸取多位资深将领的意见才能形成决议,而诸如总参谋长这样的职务居然也是由多人分而治之。

  野战指挥官布伦瑞克公爵和霍恩洛厄亲王算是阅历丰富,前者在七年战争中屡立战功,曾被誉为“十八世纪中期欧洲战争中的一位战术大师”。但是及至拿破仑一世时代,这些花甲古稀老将的能力和精力已大不如前。

  在无力的统帅、年迈的战将和臃肿的架构的共同作用下,普军行动迟缓。据称有多达5个作战方案被同时提出来讨论,而在动员和方案争论上所耗费的时间令普军完全丧失了行动突然性,使得主动权反而落到了法军手中。结果是,提出来的5个方案一个也没有派上用场,普军最后只好根据法军的可能行动来决定自己的行动。

  法军布局

  普军固然在延误中浪费着战机,可是法军对于敌人的具体实力和作战意图也是不甚清楚。不过,法国人的优势在于较高的战术素养和富于弹性的临机应变,这很快就在序战中表现了出来。

  108日,当两军都在以一种稳妥的方式向前推进时,发生了一场意外的遭遇战。居于法军左翼的苏尔特第4军前锋部队,同普军陶恩齐恩所部的萨克森步兵师迎头遇上,结果后者在错愕之下向北退却了30公里。两天后,霍恩洛厄亲王所部的前卫又与居于法军右翼的拉纳第5军遭遇,同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两场败仗虽然无伤大雅,但在普军高层引起了不小震动。布伦瑞克公爵凭经验判断法军的意图是要合围向前突出的霍恩洛厄亲王所部,于是下令全线向后退过萨勒河。经过这番调整,普军形成了两大集团,其中霍恩洛厄亲王所部加上吕歇尔将军的一个军共约5.3万人集中在耶拿附近,普王威廉三世和布伦瑞克公爵指挥的6万余人则向奥尔施泰特进发。  耶拿-奥尔施泰特双重会战的一大特点是双方的情报工作都极为糟糕。当普军分为两大集团之际,拿破仑一世认定普军主力集结于耶拿,因此他惟一的考虑是集中优势兵力合攻耶拿。于是他下令位置就近的第4567军渡过萨勒河进逼耶拿,而较远的贝尔纳多特第1军和达武第3军则在多恩堡和柯森渡口切断敌军的退路,并相机加入耶拿主战场。

  拿破仑一世选择的阵地在耶拿的北面和西北面,他计划通过攻击将普军向北挤压至较为开阔的平地上,同时便于自己后续部队的展开。不过耶拿城北是一片高地,法军在101314日夜间的调动颇为辛苦,内伊、苏尔特和奥热罗各军不得不通宵行走在崎岖的小路上,而受命在高地布阵的炮兵部队更是吃足了苦头。当然,法国皇帝在深夜的到场极大地鼓舞了法国军人,另外他们也受到天降大雾的庇护。

  不过,到14日清晨法国军队仍未完全开拔到位。在拿破仑一世投入耶拿方向的约9万军队中,只有4万余人结阵完毕,其余部队还在从南面和东南面等方向接近集结地点中。但是,耶拿之战很快就要打响了。

  激战耶拿

  尽管集结起来的部队只有近半人数,拿破仑一世仍然信心十足地下达了攻击命令:一举吃掉普军全部主力。在法军炮队居高临下的炮轰之后,法军便开始同时进攻普军两翼,旨在造成普军混乱,并给己方准备实施中央主攻的部队争取开进到位的时间。

  上午9点,内伊元帅的6军已大体部署就位,在没有收到拿破仑一世明确指令的情况下,他开始全力冲击普军的阵线。遭受冲击的霍恩洛厄亲王所部占有人数优势,虽然他们自己并不清楚这一点,但是在最初的惊慌过去后,普军立即针对内伊的冲锋施以猛烈的阻击。

  内伊军陷入了交叉火网,损失惨重,他的战线延展过宽,而且恰好处在敌军炮队的有效打击下。霍恩洛厄亲王看到了反击机会,试图吃掉内伊这个突出部,这也是耶拿战场上普军惟一一次采取随机应变的主动行动。

  在法国皇帝驻马的高地上,法军中路的危险局势变得显而易见。在结队肃立的精锐近卫军阵中,一名年轻的战士不禁喊道:“让我们前进吧。”拿破仑一世望了他一眼,回应道:“等你经历过30场交战后,再来表达你的观点吧。”

  事实上,这名年轻战士的观点正合拿破仑一世之意。很快,他就下令近卫军投入战斗,而此举很快就稳定住了法军中路,并使内伊所部脱困。这次灵活机动显示出了拿破仑一世的将略,他控制在身边的近卫军再一次起到了改变战役进程的关键性作用。另一方面,普军丧失了稍纵即逝的战机,没能兜捕敌人,反而掉进了法军的炮火和步枪齐射陷阱中。一位普军将领对此写道:“现场乃是一幅至为可怕的流血和屠杀场面。”

  战至13点,法军阵中以勇猛冲锋闻名的缪拉上阵了。他领导骑兵发起冲锋,令本已不复稳定的普军阵线出现了多处漏洞。之后,拿破仑一世发出新的将令,要求苏尔特和奥热罗加紧攻击普军侧翼,他相信敌军两翼的动摇将拖累尚称坚固的中军。

  拿破仑一世如愿以偿,奥热罗所部对普军右翼的迂回成效显著,霍恩洛厄亲王已不能实施有效的指挥,他的军队在耶拿城北的高地上分崩离析,余部向魏玛奔逃而去。这场交战令普军被俘、伤亡2万余人,而法军仅损失7000余人而已。

  耶拿之战体现了法军诸多的优越性:拿破仑一世善于在局部形成优势兵力的将道,法军步兵训练有素的机动能力,法军炮兵的打击准确性,各兵种间更好的协同等等。然而在法国皇帝满意于眼前的一切时,他绝不会想到:自己击败的只是普军一部而非主力,他的一位部将很快会带给他天大的惊喜。

  达武的决断

  几乎在法军主力和普军一部于耶拿交战的同时,另一场交战在耶拿北面的奥尔施泰特展开了,交战双方是法军一部与普军主力。

  前面说过,有两支法军部队未能及时进抵耶拿,那就是贝尔纳多特的1军和达武的3军。拿破仑一世向两位军长都发出了调集令,但是贝尔纳多特因为种种原因迁延不进,而达武则一心想要赶到自己的皇帝身边。14日清晨,他的先头部队和大股普军一头撞上了。

  在这天的晨雾之中,当法军中由古丁将军指挥的一个步兵师进至奥尔施泰特东北面的哈森豪森村时,在布伦瑞克公爵指挥下正在北退的普军也正陆续进抵这里,率先到达的施米图步兵师和吕歇尔骑兵师立即与法军发生了遭遇战。普军仗着人多势众发起冲锋,而古丁师立即结成坚固的方阵自保,双方战线胶着不下。

  在浓雾中突然响起的枪声,令双方都大吃一惊。但是普军没有利用6万人对2.7万人的数量优势及时展开更大的进攻,而达武则抓紧时间把余部调上来巩固自己的侧翼。而且,作为骑兵出身的将领,达武很敏锐地抢先占据了战场上地势较高的一端。

  当法军在上午9点半把骑兵和炮队都巩固在古丁师的两翼之后,普军才开始渐次增加进攻兵力,而这些新的进攻无一例外被法军越来越严密的火力网所阻击。这一局面令普军统帅布伦瑞克公爵心急如焚,快到10点时,他严令到场各部集中全力攻击哈森豪森,务求在短时间内拿下这个村子。

  然而仅仅几分钟之后,这位老将就成了一枚法国炮弹的牺牲品。正所谓祸不单行,当老公爵被抬离战场时,进攻最早最猛的施米图师也失掉了领导者,施米图将军身负重伤,同样被抬离战场。

  普军的战场指挥权交到了普王威廉三世手中,这当然不是他所擅长的事。事实上还未等他发出任何有效号令,达武就已经化被动为主动了:尽管兵力处于劣势,他却于11点下令全线反击。

  普军中的很多人还沉浸在七年战争时重创法军的回想里。在这份固步自封中,他们仍保持着几十年前那种一成不变的阵势、节奏缓慢的调动和按部就班的排枪射击,这些被达武第3军所展现出来的灵活机动击得粉碎。

  在法军步骑炮多兵种的协同冲击下,普军中路的施米图师最先崩溃。而当法国骑兵开始游走在普军侧翼之时,由吕歇尔指挥的普军骑兵也无力阻挡。最终,威廉三世发出了当天他惟一的命令:全线撤退。

  达武并没有追击太久,在奥尔施泰特他已经收获得盆满钵溢了:击溃了普军主力,造成敌军约1.3万人伤亡,己方损失只有敌方的一半。

  双重会战之后

  就这样,经过同时发生的耶拿和奥尔施泰特两场战役,曾经声势浩大、誓要逐退法国军队的普鲁士大军,落个基本丧失战斗力的糟糕境地。

  当然这个结果也有点出乎拿破仑一世的意料。当炮声在耶拿北面响起后,他才知道那里也有一个战场,而对那场决定性的战斗,他自始至终只是一个“旁观者”。当达武的信使向他兴冲冲地报告说第3军已击败普军主力时,拿破仑一世因为对此难以置信,还曾做出一个流传甚广的回答:“让你的元帅看看清楚再说!”

  等拿破仑一世自己“看清楚”之后,法军上下一派喜气洋洋,达武元帅很快被封为奥尔施泰特公爵以彰其功。1025日,达武就率部开进普鲁士的心脏柏林,为这场对普鲁士的战争划上了一个标志性的结束符。霍恩洛厄亲王和吕歇尔将军等率领的普军余部在几天后投降,普鲁士就此退出反法同盟,此后一直臣服于法兰西帝国,直到1812年的第6次反法同盟结成为止。

  志得意满的拿破仑一世在回到巴黎后,于塞纳河上建起一座新桥,命名为“耶拿”。实际上,在不知道自己另外两个军行踪的情况下,法国皇帝所指挥的耶拿战役对普军而言最多只是断其一臂,达武在奥尔施泰特的以少胜多才是真正值得大书特书的。无怪乎后来有人在评价耶拿-奥尔施泰特双重会战时说道:“拿破仑一世的这次成功,并不像在奥斯特里茨时那样是靠高明的战术机动赢得的。”

  就另外一个层面而言,如同当年的罗斯巴赫会战令法国人痛定思痛、从中孕育了法军革命性的新战术一样,1806年的这场双重会战竟也埋下了普鲁士重新强盛的一粒种子。一些普鲁士和德意志军事史上声名极为响亮的人物都参与了这场交战,比如吕歇尔、克劳塞维茨、格奈瑟瑙、沙恩霍斯特,在这些人此后经年的持续推动下,普鲁士军队和普鲁士终于踏上了全新转型之路,成为欧洲大陆上举足轻重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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