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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的小学是4年制。一般来讲，孩子6岁入学，10岁就小学毕业了。今年夏天，女儿的小学生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暑假之后就是一名中学生了。
今年2月份的时候，她就收到了本市一家有400多年历史的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和同班的另外7名同学一起，成为我们小城最负盛名的这家文理科高级中学的学生了。
我们刚到德国留学的时候，就听说德国大学没有一锤定音的高考，能否上大学，主要取决于学生平时的课堂表现、作业情况和测验成绩，毕业之前虽然有一次重要的毕业考试，占总成绩比重的五分之二，但远没有达到一次考试定终身的程度。
孩子上了小学，我们才了解到，小升初同样没有一锤定音的毕业考试。那么德国人是如何评价一个小学生的学习成绩，如何进行学校推荐和录取的呢？要知道，德国中学有几种不同的类型，也有重点与非重点之分，如果没有统一的升学考试，学校和老师是怎样做的，才能尽量公平合理地把不同样的孩子分配到不同的学校，而不会引起家长的质疑和不满，同时有利于孩子今后的成长和教育呢？
德国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平时的作业时间不能超过每天半小时，这是国家写在教学大纲里的内容，任何学校和老师都必须遵守。平时也没有测验一说，只在第一学年结束发一张成绩单，上面没有分数，只有出勤的情况和老师的评语，写着学生在校的表现，包括学习和为人处世两方面的情况。
二年级开始，除了与一年级类似的评语之外，成绩单上开始出现分数，分为5个等级：1分最好、2分好、3分满意、4分合格、5分不合格。科目分为：德语、常识、数学、美术、音乐、宗教、体育和英语。其中德语一项分得较细，除了给出总成绩外，还包括三方面的单独评分，即语言运用、阅读和正确书写。这样算下来，一张成绩单会有11个评分。二年级的成绩单仍然是一学年一份，在学年结束的时候分发。
而小升初的成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的呢？老师和学校做推荐时，主要参照学生们三、四年级的成绩单。从三年级开始，成绩单的发放变成了一学期一张，评分的主要依据是平时的课堂表现，比如提问和发言、家庭作业、做报告情况，和学期中的测验成绩。德国人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写报告了，我记得女儿三年级上学期，临近圣诞节的时候，老师出的题目是：别的国家的人怎样过圣诞？这是一个集体作业，分组进行，孩子们可以自由选择和谁同组，一般4个孩子一组。女儿那组例外，人数最多，共6个孩子，以她的说法，老师把不被接纳的孩子都分到她那组了，由她主笔制作板报，她们选择的国家是中国。在圣诞联欢会上，老师和家长们一道，喝着咖啡，品尝着各家带来的圣诞甜点，怡然自得听孩子们做报告。这些小学生，靠从书本和网上查资料，生动有趣地写出了各国过圣诞的不同情形，五颜六色的板报上，配有各个国家的国旗和相关的图片。孩子们一个个大模大样地走上讲台，落落大方地在家长和老师面前娓娓道来。这样的报告之后，老师会给学生们评分，写得好、讲得好的学生得到的分数高，即便在同一个小组里，孩子们的分数也参差不齐，一般组长出力多，得到的分数也最高。
刚刚升入四年级，家长们就收到学校发的各类通知，开始紧密锣鼓地为孩子选择中学而参加家长信息会、与老师个别交流，和带孩子参观可能选择的中学。我们参观了其中的两所高级文理中学，因为对璐璐来说，被推荐上本市最好的重点中学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一般来说，三门主课(即德语、数学和常识)成绩在良好以上，就有资格获得上重点中学的推荐，而璐璐从二年级开始，几乎门门功课拿一分，主科犹是。
在德国，高级文理科中学一般8年制，相当于中国的重点中学，学生拿到文理中学的毕业证书，就等于拿到了进入大学的入学资格证书。当然成绩的好坏决定了你能够念什么样的大学和学什么样的专业。除了8年制的文理中学，德国还有另外三种不同类型的中学，从5年制到6年制不等，在此不赘。
我们小城一共有四所文理中学，和六所不同类型的普通中学。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会被老师推荐到文理中学；学习能力弱，接受能力差的学生一般会被推荐到5年制的普通中学；而介于两者之间的学生，会被推荐到6年制的实科中学或者综合性中学。这四种教育理念、方向和教学重点不同的学校，并非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取决于学生不同阶段的成绩和表现，是可以中途通过考核的方式升入高一级的学校的。比如普通中学的孩子，如果后来居上，是有机会进入高一级的实科中学学习的；而实科中学的学生，如果发现自己有强烈的上大学的愿望，通过自己的勤奋和努力，是可以重新考入文理科中学的。大学的路并没有因为小升初的推荐和选择而堵死。文科中学的学生，如果跟不上学校的进度，或者兴趣发生转移，也可以转入另外类型的中学。
四年级上学期结束后，学生会拿到上半学年的成绩单。带上这份成绩单和老师填写的推荐表格，学生在家长的带领下，就可以去自己心仪的学校报名了。一般一周以后就能够收到录取通知书。也就是说，在四年级的复活节春假之前，孩子们已经吃了定心丸了，知道自己暑假以后会上什么样的学校，与哪些朋友继续做同学。到了夏天，四年级结束时，孩子们拿到的最后一份小学成绩单，其功效已经不是为了升学，而是一份美好的纪念了。
这样的升学理念只能存在于一个大环境相对公平与公正的社会。这样的考核推荐制度，对大权在握的为人师表者的要求甚高，作为评分者和推荐者的各科老师，必须具有高尚的道德水准和称职的专业水平，能够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对每一个孩子一视同仁，就事论事，没有任何的成见和偏见，不嫌贫爱富，也不阿谀奉承。凡人很难独立于周遭的大环境而存在，社会风气由此举足轻重。
如果一个社会重视教育，因材施教，教育理念上注重与实际相结合，教育体制发达，为不同的人才提供不同的专科学校，而各类院校的教育设施和水准相差不大，其差别多在学习的重点和方向，那么这个社会不仅会培养出具有高端知识的科学家、医学家和哲学家，也会为社会输送各种实用型的人才，高级技工、美发美容师、物理治疗师、厨师面包师，人尽其才，行行出状元。
有位员工最近来述职，与我聊天，谈到小升初的话题，他说自己当初也曾希望从实科中学进入文理中学就读，然后念大学，但当时的他年少贪玩，一念之差放弃了，曾经后悔过。不过，他马上说，无所谓的，我现在生活得也很好，很满足。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虽然没有念过大学，但同样接受了很好的素质教育和职业培训，现在有体面的工作和稳定的收入，每年有足够的休假，有房有车有老婆，有医疗、失业和养老保险，日子过得悠闲而快乐，最近更是锦上添花，因为老婆怀孕了。
在璐璐的毕业聚会上，家长们和老师们一起早餐，家长代表向各位老师赠送纪念礼物，照相、聊天、玩笑、举杯、其乐融融，孩子们更是在一起疯玩得一塌糊涂，这个夏天是那么的美好而难忘。
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够和适合上重点中学，虽然德国人也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绩出类拔萃，能够上重点中学，并且引以为荣；但是，他们一般都能够理性地评判自己孩子的学习能力，能够清楚地看见自己孩子的特长与不足，大多数人都能够理解和欣然接受老师推荐的学校类型，在同类的学校之间做比较和选择。 如此这般的小升初考核推荐制度，不仅依赖公平合理的社会大环境，仰仗为人师表者的清廉与公正，这也是考验家长的素质、眼光、见识和胸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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