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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记游
衡山五岳也，祀祝融，即赤帝也。赤帝者人皇也。衡山居南，星分翼轸，以火为德，故赤帝居焉。就知南岳秀峰林海，重峦叠嶂，北雁至此而回，心仪已久焉。
一行早起，乘缆车而上，天阴四合，山雾弥漫。下车，大雨如注，狂风怒号，雾迷圣迹，峰岳潜形。时值八月，山下酷暑难耐，登山则寒气逼人，顿觉心肺透彻，快意无限。游人趔趄于风雨中，白云流波如海，近树扶摇如浪，行人飘渺如游，如入瑶池仙境。
祝融神焉，求签问卜，极为灵验，故而侵早即来烧香礼拜者，络绎于道。祝融庙，与祝融峰顶之上，初建于万历年间，石墙铁瓦，古意悠然。祝融圣帝端俨面世，和尚慧思退焉于后，即道即佛，即神即人，相安相助，护国佑民，中国文化之包容，蔚为大观。近庙，游人摩肩接踵，俱携香烛纸扎愿书爆竹而来。爆竹声声，似告圣庙以近；香烟缭绕，当说圣灵已显。遂香客迤逦而进，墙上赫然“有求必应”四字。满室皆跪虔徒也，真诚祷告者，自皓首老叟，至黄发垂髫，多不胜数，男男女女，垂手呈虔诚之状，含胸作精诚之态，更有长跪不起反复求告者，不止三五伙然。
出祝融庙下行几步，即大禹城也。虽《尚书·禹贡》言：禹导水疏河，从“岷山之阳，至于衡山”，禹何以来衡山，其实难考。我等沿路而下，道路窄逼，怪石嶙峋，似吊似托，若门若洞，如堆如叠，势若垒卵。乍以深入，树木避天，藤拦萝牵，枯枝挼衣。石上生毛，长有寸许，苔焉。溪水娟娟，夹石缝而出，微若细线，随山蜿蜒，或穿道而过，或沿山脊而奔下，渐而只闻叮咚之声，不见溪水焉去也。石级陡峭，宽不容足，苔滑石危，步步惊心，树林昏暗，幽如鬼域，秋蝉烦叫，鹧鸪迢远。忐忑而停步，止息而歇喘，不栗而寒，望而却步，叹时以晚，回头不得，只得踹踹而向前。
忽而豁然开朗，秋叶爽然，黄绿相映，天高风情，影色怡然。忽见山坡上，字迹依稀，细观之，方知楚国虫鸟书焉，人称《禹碑》也，共七十七字。归而考之，古已有载，年深日久，漫漶淹没，近代无人知焉，86年方被有心人发见。考证者以宋张世南《游宦记闻》所载：“何贤良名致，字子一。嘉定壬申游南岳，至祝融峰下。按《岳山图》，禹碑在岣嵝山。询樵者，谓‘采樵其上，见石壁有数十字。’何意其必此碑，俾之导前，过隐真屏，复渡一二小涧，攀萝扪葛至碑所。为苔藓封，剥读之，得古篆五十余，……”之记载。实非今人造文物焉。虫鸟书，金文之一种也，南方楚、徐、吴、越等国通用，秦统一文字，虫鸟书绝焉，幸得一见，幸甚幸甚。下山之路依然崎岖，险难处，不让前山，因满脑皆虫鸟书，路途艰险全抛脑后也。时癸巳年八月，同行者家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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