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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网 濮存昕 花甲之年六字人生(图)

 昵称1296012 2013-09-06
濮存昕 花甲之年六字人生(图)
作者:本报记者 肖秋生
2013-09-06     天津网-数字报刊
今年的中秋时节,濮存昕将和丁建华、乔榛等著名演员来津,在天津大剧院进行一场充满诗情画意的名为《但愿人长久——中国唐宋名篇音乐朗诵会》的演出,天津的观众将有机会一睹濮存昕诗朗诵的风采。

  濮存昕

  1953年7月出生于北京。从小受父亲苏民影响,对表演产生浓厚兴趣。1969年赴黑龙江。1977年考入空政话剧团。1987年调入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任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副院长、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全国政协委员等。在话剧《李白》《茶馆》《雷雨》《哈姆莱特》《秦皇父子》;电影《洗澡》《一轮明月》(饰弘一大师)《清凉寺的钟声》(饰明镜法师)《最后的贵族》;电视剧《推拿》《英雄无悔》《来来往往》等数十部优秀话剧、电影、电视剧中,成功塑造了众多独具“濮氏风格”的艺术形象,成为深受观众喜爱的著名表演艺术家。

  印象:谦谦君子厚重温润

  促使我执意采访濮存昕的原因有三个:其一,央视一套正在热播电视剧《推拿》,濮存昕推掉过许多影视剧的拍摄,这个戏,为什么他没“推”?而是“拿”起剧本,上戏了。其二,7月21日这天,濮存昕在生日之前又一次无偿献血。60岁了,为什么还要献血?其三,六十一甲子,是人生一个重要的节点。孔圣人曾站在河边叹曰:逝者如斯夫!作为同龄人,我很想听听他对人生的感悟。

  可是,媒体人全知道,采访濮存昕,太难。他的低调,尽人皆知。

  去年我曾采访过他的父亲苏民先生,对苏民先生和他的爱人贾铨老师印象非常好。特别平易近人、特别热情的两位老人。于是,就想请二老给我帮忙。贾铨老师和蔼地说,存昕确实很忙,我说说看,你听我电话。几天后,贾老师把他的手机号告诉了我。我很感激。先发短信,不回。拨手机,不接。一次、两次,我怕记错了号码,就跟贾老师核实。她说,号码没错,你放心吧,行不行,他肯定会给你答复的。

  一等就是十几天。我心想,没戏了。

  8月25日,濮存昕发给我一个惊喜短信:赴英国演出归来,每天在院里排戏,5点以后可以来。在我的请求下,他同意采访可以先从看排戏开始。

  8月26日下午,我有幸走进北京人艺排练大厅。濮存昕握着我的手笑,你呀,真行!先看看吧,完事咱再聊。

  原来,前些日子,他正忙着在英国演出的事,24日回国,25日又排戏,马不停蹄啊!

  这是我平生头一回看话剧排练。《小井胡同》表现北京小胡同的一群人,从1949年到改革开放,几十年悲欢离合的生活变迁。上个世纪80年代,曾演出一百多场。老戏新排,我以为走走过场,熟悉一下就行了。哪承想,那个较真啊,让我吃惊!台词,一个字儿,也要抠准了。要还是不要?哪个更好?语气,怎么用更好?哪儿轻哪儿重?要恰到好处。眼神儿怎么用?位置怎么站?上场时机,差半点儿也不行!一遍一遍,再来一遍……

  我领教了什么叫“精益求精”,什么叫“磨戏”。

  更让我吃惊的是,濮存昕本是大明星,又是副院长,可在排练场上,他就是一个演配角刘大哥的普通演员。不仅导演杨立新,其他演员也对他指指点点。他呢,点头称是,我再来一遍吧。然后说,这样更好些了吧?要不,再来一遍?来一遍就来一遍……

  在这里,没有领导者的所谓“权威”,也没有大腕明星的“耍派儿”,每一个演员都是平等的艺术创作者。这是一种多么令人羡慕的艺术氛围啊!

  当我对濮存昕说出了自己的感叹时,他说,北京人艺就是这块地儿,这土壤。我从小偷着看叔叔、阿姨们排戏就这样,有时还抬杠,脸红脖子粗呢。于是之、英若诚、蓝天野……老前辈们就是这样把我们带出来的。

  我眼前一亮,忽有顿悟:我知道北京人艺为什么能有那么多明星、那么多经典剧目了!濮存昕看着我笑,说有理。

  说起《推拿》,他说他没演好。其他演员演得比他好。他觉得有点儿对不起观众。他要是静下心来,应该能演得更好。

  他不愿意说献血的事。说我只是一个公益活动的参与者,是志愿者之一,不能因为我是演员,就如何如何。

  提起赴英国演出,他一下子兴奋起来。这是北京人艺第一次被“爱丁堡艺术节”盛情邀请,第一次进入这么重要的“艺术节”、第一次在莎士比亚的故乡演出莎士比亚的名剧《大将军寇流兰》。濮存昕在剧中饰演大将军寇流兰,连续的演出,嗓子都喊哑了。他说,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文化交流,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他脸上洋溢着艺术享受的喜悦与幸福。

  听濮存昕说花甲青春,论人生六十年感悟,道六字箴言:玩、学、做、悟、舍、了。

  要懂得舍,舍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它是哲学的高点,特别是人生哲学的高点。能够达到“了”的境界,就是明见!像弘一法师说的,去去就来。就能有“满床空载月明归”的轻松……

  幽默、机智、举重若轻,字字珠玑,给人以智慧的启迪、思想的照耀。濮存昕给我最深刻的采访印象是:谦谦君子,厚重温润。让我感到,与智者一席谈,是人生的享受,更是记者的职业幸福。

  忽然想到,如今社会上“艺术家”的帽子满天飞,廉价大派送,一些所谓的“艺术家”,一瓶子不满,半瓶子逛荡,总想闹点儿动静,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满满当当一瓶子水,是不声不响的。因为他厚重,因为他丰满。真正称得上艺术家的,必是修养深厚的人。大家气质,大家气象,不是谁想有就能有的。

  在莎翁故乡不同寻常的演出

  记者:一提起去英国演出,您这么兴奋呀?

  濮存昕:不止是我,一行80人,大家还沉浸其中,意犹未尽。这是北京人艺第一次被“爱丁堡艺术节”盛情邀请,第一次进入这么重要、这么有影响的“艺术节”,在莎士比亚的故乡演出他的名剧《大将军寇流兰》。不是你去找人家玩,是人家盛情邀请你去玩。这意思,不一样啊!为这事,他们的艺术总监两年4次来北京,执意邀请。人家为什么肯邀请一个80人的演出团?票价是根本回不来的。下这么大的本钱,市政厅宴会欢迎,中国驻英国大使前往祝贺。如果你水平不行,人家凭什么呀?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中国与英国的文化交流,中国艺术家与英国艺术家的艺术交流,与英国人民的交流。

  记者:演出这么成功,很辛苦吧?

  濮存昕:《大将军寇流兰》是莎士比亚400年前写的社会动荡与一个英雄的悲剧。我们剧院的大艺术家英若诚老先生翻译的剧本。我在剧中饰演大将军寇流兰,连续的演出,嗓子喊哑了。大家铆足了劲儿,要把中国话剧的精华展现给英国观众。我们还请了中国两个比较好的重金属摇滚乐队,与我们一起演出,这是从没有过的。英国是摇滚乐的诞生地,又是莎士比亚的故乡,观众特别懂戏,反响非常热烈。这是对演员最高的奖赏,谁还觉得辛苦?

  1984年,中国话剧第一次走出国门。剧院老前辈们用老舍先生的《茶馆》,到欧洲三国,德国、瑞士、法国演出,开启了中国话剧与世界交流的先河。我们接班以后,曾经去过美国,在百老汇演出。这件事的意义,是我们实现了老前辈们渴望在世界著名艺术节上演出的夙愿。从此,我们与爱丁堡艺术节展开经常的艺术交流。他们还想来选剧目,把我们的戏介绍给伦敦。去年奥运会,伦敦曾想邀请我们去,计划太迟了,没能成行。今年的伦敦之行,指日可待。

  《推拿》应该能演得更好

  记者:央视一套热播《推拿》,您饰演的沙复明“仙风道骨”颇具神采。您推掉了很多影视剧的拍摄,为什么“拿”了这个戏?

  濮存昕:首先还是喜欢这部小说,看完之后就觉得,毕飞宇不愧是茅盾文学奖的获得者。他写人写得非常扎实。人物的性格、人物的行为,人物在环境中的生存,非常有视觉感、非常故事性。作为演员我有兴趣。我没演过盲人,把最容易的事变成不容易。瞪眼瞎,怎么演?找了半天地儿,去体验生活。咦,找着了。我一定能演好!就是我的眼光,不跟你对上。这就是盲人了。他就这样……找到这种感觉,创作兴趣就来了。订合同吧。一订合同,难了。我的事太多,话剧演出太多。给剧组提供的时间空档,人家怎么排呀?左弄时间右弄时间,摄制组又改计划,总算掰出四五块时间。所有的演员,不准再跨组、跨戏,不许请假,只有濮存昕能请假。我觉得对不起其他演员,大家都得候着,挺对不起大伙儿的。

  记者:不是恭维,确实展现了您出神入化的一贯艺术风格,把沙复明的“心”和“神”演得活灵活现。

  濮存昕:《推拿》演得不好。我觉得对不起观众。开播,我看了几眼,哎呀,心还不静啊!在演出和拍摄之间老跑场。心,静不下来。我要是静下心来,应该能演得更好。我有点儿后悔。没能跟组。你得住组里头呀,你得有积攒的、准备的精力。这与你一天到晚忙,下了车就化妆,跟着就演,还是不一样的。影视是遗憾的艺术,找到毛病,没法再改了。你说明儿我再改改,没那机会了。话剧,你能不断地改呀,提高啊!话剧我一个角色能演20多年。《李白》,从1991年开始演,一直演到现在。《茶馆》,从1999年一直演到现在。《雷雨》,从1990年演到2003年。戏剧,有趣的东西,或者说是独特魅力,就在这儿!能够不断地琢磨,在琢磨中完善。

  献血的人有一种快感

  记者:您不愿意说献血的事,可以理解。如您所说,无偿献血是先进社会、文明社会的一个标志。明星在推动社会文明建设上可以发挥独特作用,为了这个,您还是说说吧。

  濮存昕:好吧。参加无偿献血,源自2001年我做艾滋病预防宣传员的公益。艾滋病的问题,其中有一方面,是我们血源不足,有些人搞商业操作,出现职业卖血者,这个非常不安全。所以,要提倡无偿献血,把血液买卖这个系统彻底打掉。在中国,无偿献血很难。但必须这样才能保证血源安全。做艾滋病防治宣传,旁边就是义务献血车,你得上啊!就上了。从2001年,每年都献,也成为无偿献血的宣传大使。2008年我55岁了。这是国家规定的截止年龄。你献,人家也不要了。身份证号码一输,进不去系统。从去年年初开始,又修改了截止年限,改为60岁。去年年底,我就献了一次,邀了59个人,我59岁嘛。我在网上一说,都来了。其中,还有一位同龄人,相约明年咱们再献一次。这样,就有了今年生日之前的无偿献血。要求献血的人很多呀,很多人最后在网上报不上名了。献血时,工作人员说,您200吧,别400了。我说,最后一次,不行!400,没问题!

  记者:献血,在许多人心中还是一道坎儿。毕竟60岁了,身体在走下坡路。献血行吗?

  濮存昕:能献血,说明你健康。你健康才能献血呀。你不健康,想献血人家也不接收。献血有利人体新陈代谢。献血的人,都有一种快感。这是简单帮助别人的方式。除了微笑,传递给人友好。小的溜的帮人一把,可以的。这也是对社会公德该做的事。你感到快乐,你才会去做。不快乐,你做什么?没人强迫你,这是自愿的。健康、快乐、光荣。你帮助别人,别人也帮助你。我们现在机制上也保证,无偿献血者及其亲属,优先使用血源。我舅舅做手术,没有血了,拿我的献血证,就有血液了。无偿献血,是先进社会、文明社会的一个标志。

  坚守艺术性和人民性

  记者:北京人艺出了那么多艺术家、那么多经典剧,就是因为你们有对艺术的独特理解?

  濮存昕:我们去年的票房是五千七百万。这在任何一个剧团,都是天文数字。我们一直在坚持着人民剧院、艺术剧院。我们不是商业剧院。要坚持这个本质的东西,我自己就在做这个坚持。不做这个事情,就有辱自己从这个剧院成长的经历。

  钱虽不能说明一切,但是,通过这个数字,你能知道有多少人进到剧场看戏了。真正的文化市场是观众能够自愿地掏钱买票进剧场。大城市大都会,它的夜生活,它的文明,它的艺术,跟老百姓发生着台上台下的联系。人们生活在这样的一个精神家园里。

  要让百姓买得起票,票价不能太高。我们每年坚持有10到20场的“公益场”,最高票价40元,让低收入者、大学生能够走进剧场看话剧。文化和文艺是要有公益性的,它要有文化传播与文明传播的担当。这种担当应该找到我们的平衡点。反正你得演戏,把戏演好了,想着怎么请观众进来。不必跟商业性娱乐性的演出争市场。

  花甲青春六字箴言

  记者:六十一甲子,对艺术、对人生的理解,跟三四十岁时是肯定不一样的,您的感悟是?

  濮存昕:60岁,很多人都退休了。60岁,你得感恩啊!有人说,60岁,完了,好日子不多啦。我曾经在朱军《致青春》那个节目里说过,青春不止是年龄大小的事。青春是心,是精神。你还有没有热爱?有没有对新事物的兴趣?有没有激情?有没有创造性?有这个,你年龄再大,还是年轻。

  甲子青春,没有问题!你如果保持一个年轻的心态,是真正意义上的年轻。要热爱生活,创造人与人之间的美好。越老越不能摆老资格,故步自封。人生六十年,我给自己想了六个字:玩、学、做、悟、舍、了。

  玩,小孩儿,好好玩吧,玩出个聪明来。好好学文化,学认识世界的能力。做,行万里路就是做,要体验。信息多了、见识多了、吃亏吃多了,你就会比较,就是悟。你有所悟,进步就快了。你就晓天知地,明白事理了。悟之后,没有了,你是一个累死的人。上有老,下有小,承担那么多责任,又是CEO,又是局长处长的,你对自己的个人要求、审美、理想主义,都会把你弄得很累。因为你想更好,你得克服多少困难?有些困难,你是克服不了的呀。

  这时候就要懂得舍,舍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是哲学的高点,特别是人生哲学的高点。如果能放下:舍了、了了,就能有大智慧,就“入境”了。

  不该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做的事,不做。不该要的,不要。舍,当然也包括上善若水,替别人着想、能谦让。这个年龄,不能太多索取了,你得往远处走啊!如果只图一时快乐,傻吃傻喝,几下子就吃出个脂肪肝来!是不是?你要是揣物质揣得太多了,身上就背了很多很多的包袱,名和利的包袱。懂得舍,你会很轻松。不怕把事做坏了,做坏了,你检讨呗。与别人合作,你们干,我出招儿。什么事,荣誉,你们来。四五十岁,你要明白这个,你就行了。

  舍,是为最后一个字做准备,就是了。我们排着队呢,现在是看着自己的前辈,包括自己的父母,在病房里抢救,面对死亡的那种没有准备好,心里的纠结。怎么离开这个世界?

  能够达到“了”的境界,就是明见!像弘一法师说的,去去就来。就能有“满床空载月明归”的轻松。什么也带不走,只有快乐伴着你去结束。如同打扑克,摸着大毛了,甩呀。该别人玩儿了,你歇着。那时候的肉体,已经疲劳了,该睡觉了。明儿见!这是了的修行。其实,佛家文化,最高的境界,就是这个了字。

  人生中,如果二十几岁就懂得了、懂得舍,他是多了不起的一个年轻人啊!他肯定能创造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生业绩。我们懂得了,或者,按照顺序,到了我们该懂的时候。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说你能了吗?了是在你把舍弄明白做好了,然后才行。起码,是一种心理准备。有一句话:已得其所,安分守己。你可不能心太高了。你现在得想把自己能做好的事情做好。一盘围棋,该收官了。有些棋子,该拿掉的拿掉。其实,名和利的事,我们祖上有教诲,读私塾出去考进士做官,祖上就说了,碰上难处,钱一撒,乌纱帽一丢,了啦!这是我们濮家的祖训。你采访我父亲时见过,他手上有祖上留下的一枚印章“清白吏子孙”。我是清白吏的子孙呀。这都是家教的传承。

  60岁,没那么老。我现在还骑马,冬天滑雪。平常锻炼身体,肌肉还一疙瘩一疙瘩的。看看,是不是?你得练啊。因为有人用你,社会需要你,观众需要你。实打实的,甭说大道理,甭说有境界的话,我真的觉得我还能做得更好。剧院里还有非常好的创作环境,有一批志同道合的合作者,大家愿意为话剧做点儿事情,这个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不是哪家剧院都能有的。以后,没有体能了,就演配角嘛。若是有一天演不了了,不需要我了,那好好玩吧。我有的是能玩的,就玩呗,笑对人生,活个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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