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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朱元璋的成功之路

 老农看天下 2013-09-11

革命的两手

至正十八年,朱家军已经在江南地区站稳了脚跟,下一步他们除了继续跟敌人拼刀枪、拼勇力之外,更重要的也是拼消耗、拼后勤。这一点在现代战争中尤其明显。

但正值天下大乱,兵员众多,其他脱产人员也不少,而且农时往往也会因战事而耽误。所以,即使富足如江浙,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只吃饭不生产。

为此,粮荒的老问题不时缠上朱老大,况且当时朱家军的总规模已达数十万之众,是渡江前的数倍。于是,他不得不暂时向应天、镇江、天平三地的富民借粮。

想当年曹操在山东的时候,面对一派哀鸿遍野的凄凉、萧索景象,他又是如何解决粮食问题的呢?那就是“屯田”的法子。因此,也有属下把这一法子向朱老大做了专门推介。朱老大认为可以试试,但目前只能小规模地搞一搞,因为军队大都还在前线。他下令应天的卫戍部队中,凡是手上没长茧的士兵管种蔬菜。这样既可以磨练士兵吃苦的精神,又可以让他们自给自足。

另外,任命元帅康茂才为营田使,派专人去地方上指导、督促老百姓抓农业、促生产。

就在老康走马上任之前,朱老大语重心长地勉励了他一番,并说明专设营田司的重要性。最后,有鉴于历来官吏的扰民、害民之举,他又再三叮嘱老康,要为老百姓办好事办实事,而不是去妨害他们,如果有司出现增饰馆舍、迎送奔走之类劳民举动,那是万万不可的!老康于是会意而去。

对于司法工作朱老大也没放松。他任命了单安仁为提刑按察司副使,并命提刑按察司佥事分巡各乡县,对于那些在押的罪犯从轻从快发落。

在不久前,朱元璋就曾下令释放了不少轻重罪囚。他在敕令中说:“天下干戈未宁,人心初附,民有冒犯禁令者,被拘禁于有司,着实可悯。故此,自今冬十二月二十日,官吏军民有犯法者,罪无轻重皆释(放)之,敢有复言其事者抵罪。”这实为收揽人心之举。

朱老大一次又一次地搞大赦,手下人也看不过去了,他们都劝老朱慎重点考虑。

但穷苦出身的朱元璋却不以为然。自古用法如用药,药本来是用来救人的,而不是用来杀人的,如果误服,倒可能会伤及性命。法律也是如此,其目的是保护人,而不是惩罚人,一旦用刑太过,则必然要伤及人命。百姓自兵乱以来,历经战乱、流离之苦,如今他们既已归附,应当好好安抚才是。在这其间,难免会有人误触法网,应当本着宽厚为本的原则,给他们改正的机会。

所谓“治新国,用轻典”,刑得其当,则民自无冤抑。

这年十一月,还设立了管领民兵工作的万户府。这是与时局紧密结合的,因为现在是战乱年代,而民间一向不乏武勇之材,对他们加以选拔,编入地方军队中,忙时耕种,闲时就练兵,有事则用之。如此一来,既不用担心坐吃山空,也不担心兵源,一举两得。

这些热火朝天的根据地大建设,再结合后来名儒朱升进献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九字战略,就构成了朱元璋的战略总方针。

九字战略后面还会有所提及,这里不妨先解释一下,这九个字是朱氏应天政权在军事、经济、政治几方面政策的一个形象性概括。

“高筑墙”就是强调军事过硬。修造城墙、加强守备,立足于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守的原则,保证进退有据。举世闻名的南京明城墙(两层),就是这种思想的集中体现。

“广积粮”就是强调后勤保障的重要性。军民人等都吃得上饭,才可以应付危险局面,提高进攻和防守的安全系数。

“缓称王”这个属于政治策略,前面已经提过多次。就是不做出头鸟,不过分招摇,静待时机。

经常伴随左右的孔克仁也曾向朱老大进言道:“积粮训兵,观衅待时,此长策也。”意思也基本类似。

六百多年后,在新中国一个特殊的年代,这九字战略被毛主席变换了新的说法,赋予了新的时代内容——“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 

咱的宝贝外甥

说完了战略方面,再说战术方面。由于朱老大领导有方且用人得当,根据地仍然在稳步扩大。

当时,东、西两线的对手都较强悍,北边又是红巾军主力的地盘,所以朱家军主要是向南谋求发展,包括浙江西部、江苏南部、安徽南部及江西东部。

至正十八年(1358年)的正月,张士诚部进犯常州,为守将汤和所败。

就是在常州守将任上,聪明人汤和犯了次大错误,此事纠缠了他一辈子,也让他警醒了一辈子。

当时,他有一件小事在请示时遭到朱老大驳回,想到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儿竟如此不给面子,汤同志心里很不爽。于是他便独自喝起闷酒,喝着喝着,牢骚也不免脱口而出:“想我汤某镇守在这里,那不就像坐在屋脊上一样啊,想往东倒就往东倒,想往西倒就往西倒,谁能拿我怎么样……”

很快,这句话就被派去做监军的义子传到了养父朱元璋那里,朱老大异常恼怒,好你个汤和,亏咱如此信任你,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不过,虽然朱老大当时没有治汤和的罪,但却硬是记恨了他一辈子,后来在诏书中还多次提及此事。大明开国时,汤和本应封为公爵,但朱老大却改封侯爵之首,原因估计就是这次失言。

同月,邓愈遣部将取了婺源州(今属江西)。

二月,以吴祯为天兴翼副元帅,令与其兄吴良同守江阴。此地守兵不满五千,而其地与张士诚接境,但因为这吴家兄弟训练士卒有方,并严为警备,且“屯田”以补给军饷,所以敌不敢犯,老百姓也非常仰赖他们。

这吴氏兄弟也是当初最早追随朱老大的那二十四位元勋之一,当时他两个是朱老大的帐前先锋。吴良水性极好,可以潜水进行侦探工作,吴祯则擅长化装后去做间谍工作。

不久,又升中翼大元帅常遇春为江南行中书省都督、马步水军大元帅。

值得注意的是,这时,朱家的孩子们也开始登上历史舞台。第一位就是文忠,他原是领军舍人,由于表现出色和老舅的急于培养,年仅20岁就被提拔为帐前总制亲军都指挥使司左副都指挥兼领元帅府事,名字挺长挺绕口,反正就是类似近卫军统领吧,从此开始了自己长达二十多年的辉煌生涯。

不久,朱家军攻克了建德路(在今浙江)。此战正是由邓愈、胡大海两位百战名将,连同新提拔的亲军左副都指挥朱文忠一齐指挥的。

话说这支部队由徽州昱岭向建德进发,行至遂安地界时,敌长枪元帅余子贞领兵来战,结果被邓愈击败,朱家军获战马百余匹。敌人闻风奔溃,朱家军一路追击至淳安,获其战船三十艘,降其兵三千人。接着,遂安守将洪某率五千人来援,又被胡大海击败,生擒其将士四百余人,获马三十余匹。等到大军抵达建德城下时,元军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竟开城迎降。

随即,朱元璋改建德路为建安府,立德兴翼元帅府。江浙行省左丞杨完者率军来犯,结果被邓愈击败,杀其部将李某,降其溪洞兵三万人。此战后,邓愈被升为同佥行枢密院事,胡大海升为行枢密院判官,朱文忠被命镇守建德府。

但杨完者不甘失败,不久又以水师攻打徽州,再次被胡大海率军击败;又攻建德,被朱文忠击溃,主帅杨完者逃遁。五月,杨完者卷土重来,率兵攻打建德府,再次为邓愈所击败。

六月,朱文忠率兵攻打浦江县,不久攻克。

在浦江县,年轻的文忠除了严禁士兵有抢掠行为外,还做了一件很得人心的事情。

浦江县有一户姓郑的人家,他们家自宋代以来就不分家,而是聚族同居(有点类似东汉大儒蔡邕的家),元代时被朝廷旌表为“义门”。战乱方起,这户人家不得不暂时躲藏到了山里去,文忠得知此事后,竟亲往山里去探访他们,并小心地将他们迎接了回来。

这种事情文忠以后还做过很多,因为他是老舅麾下的大将中唯一可称为“儒将”的。而徐达等虽也经常找儒士们交流切磋,但仅限于“古兵法”而已。受老舅的影响,文忠平素治军也相当严明,他曾下令擅入民居者一律处死。另外,文忠虽然心底善良,颇有文人的儒雅之气,但军事上也绝对是一位难得的虎将,单就战功而论,仅次于徐、常二人——被列为明朝开国四大名将之一。

当然,个人能力的卓越是一方面,良好的机遇、发挥空间又是一个方面,这是与他老舅的重用分不开的。

文忠起初也是监军,话说这一年朱家军占领严州后,胡大海同志就与文忠二人闹意见不和,结果惹得老舅很是不安。

老舅于是派出了帐前都指挥使司郭彦仁去为两人说和,临行前朱老大叮嘱郭使司:文忠是咱的亲外甥,胡大海是咱的心腹,他俩发生不睦,咱很是不安。古人云“身包其心,心得其安”,心若定,身自然而定。所以,你到后务必好好劝说文忠,而对胡院判也要真心相对,尽量使二人克制自己,齐心协力。

将一个毛头小伙的外甥与名将胡大海基本是等同看待,从中不难看出,文忠的特别使命及其在老舅心中的分量。

在马后娘与老舅的着力培养下,文忠文武兼备、胸怀韬略,史书称其“器量沉宏,人莫测其际”,其作战时骁勇异常(“临阵踔厉历风发,遇大敌益壮”), 而平时则一副儒生派头(“颇好学问,常师事金华范祖干、胡翰,通晓经义,为诗歌雄骏可观”)。俨然就是一个王阳明式的人物,一个全面发展的复合型人才。

大明建国后,大概是仗打多了,书也读多了点,文忠也经常向做了皇帝的老舅献言献策,结果因为管得太宽,反惹得老舅有些不快。

更为可惜的是,文忠这样的虎父,却生出了李景隆这样的犬子。小李子这孩子长得倒很帅,而且兵书也读得滚瓜烂熟,是赵括的明代版。跟父亲不同的是,小李子打仗垃圾一个,但搞投机却有两手,在“靖难之役”一开始,他就脚踩两只船,等到朱老四称帝后他竟成了功臣第一。不过由于大节有亏,终未能保全。

眼看着朱家军已快从战略上将自己包围,并一步步地在挤压着自己的生存空间,已投降元朝并被封为太尉的张士诚自然是坐立不安。

趁着朱家军主力南下的大好时机,短暂休整过后的老张准备再试试,哪怕不行也总得试试,不然,面对别人的刀口过日子,他实在睡不安稳。

于是,这一年的六月,张家军试图夺取常熟,并与廖永安大战于福山港,结果又碰了一鼻子灰。七月,廖永安再接再厉,败张士诚于(南)通州郎山,获其战舰而还。八月,张家军又进犯江阴,守将吴良大败之,俘获其兵马辎重。面对朱元璋的部队,张士诚估计都想喊出“撼山易,撼朱家军难!”

而同样屡败于朱家军的杨完者,自从被授为江浙左丞后,仗没打胜一次,但态度却越来越骄横,把江浙行省丞相达识铁木儿给整得相当苦闷。

于是,达识铁木儿竟偷偷地联络了张士诚部夜袭杨完者的营地,杨完者仓猝之间无法应战,乃被逼自缢而死。

杨完者死后,他的军队大多溃散。只有他的部将还想着要为他报仇,于是便向朱老大联系投降事宜,还说“所部元帅李福等三万余人在桐庐,皆愿归顺”。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朱元璋愿意接纳他们,于是便命朱文忠前往招抚。

张士诚几次主动挑衅,让朱元璋看出了他的不甘心,于是派出徐达、邵荣两位大将率军攻打太湖东面的宜兴。

结果,宜兴久攻不下,因为这里毕竟是张家军重点设防的城市,是常州南面的重镇。朱老大却对此洞若观火,他派人给徐达等人支招:宜兴城小而坚,难以轻易拿下。但宜兴城西通太湖口,这里正是张士诚给城里接济粮饷的通道,如果你率部将此通道切断,那用不了多久,城中必定缺粮,趁他们军心不稳时再攻,定能破城。

徐同志等遵照指示,分兵封锁住了太湖口,又加紧攻城,这宜兴城终于给拿下了。

不过这时,一个惊人的坏消息传来:同知枢密院事廖永安被张家军给俘虏了!

原来,廖永安率领水师在太湖中配合徐达、邵荣部作战,他曾一度乘胜深入敌控制区域,结果与老张麾下的大将吕珍遭遇,战事不利乃被擒。老张怨恨朱老大害死了自己的弟弟,在对廖永安劝降不成后,就一直将其拘押在监狱中,直至八年后(1366年)廖同志病死。

也有史书说,张九六当时还没死,张士诚便想拿廖永安交换老弟,可是朱老大竟不从,廖永安无奈地成了弃子,结局不免悲凉。

尽管发展顺风顺水,但势态也并不都是向着朱元璋部。

至正十八年四月,“天完皇帝”徐寿辉、平章陈友谅令“双刀赵”卷土重来。这一次老赵自枞阳进犯池州,由于准备充分,一举夺回了池州,还把朱家军的部将赵忠给俘虏了。随后,老赵又率军攻占了建德。

建德失守后,朱家军的翼元帅罗友贤收集精锐与老赵再战,结果将老赵击败于葛公岭。老赵遁去,建德县随即被收复。

不久,陈友谅部主力占据了龙兴路(江西南昌一带),这几乎标志着西系红巾军在自己的东线扩展至最大范围,因为接下来就是和最难缠的朱元璋部接壤了。

六月,由谢再兴(朱文正、徐达的老丈人)率领的朱家军一部在池州附近与一股陈友谅军遭遇,两军随之展开激战,结果陈军数员将领及部卒四百余人被擒。

依当时的情况看,朱、陈两部争夺江西已是未来的大势所趋,只是此刻,这里还暂时没有成为双方争夺的焦点。当时,陈友谅正忙着篡权,巩固自己的后方,忙着打造战船、编练水师,而朱家军也在忙着攻打浙江,所以尚无暇他顾。

不过,以陈部占据上游且兵员众多的形势看,朱家军争夺江西的难度要远大于江浙。朱、陈双方势均力敌,必然要在一定程度上形成江西战场上的拉锯局面。

不会叫的狗才可怕

有句俗语道:“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会叫。”德国谚语亦道:“不会叫的狗才可怕。”

会叫、乱叫的狗,就好比是处在明处的敌人,你完全可以根据它的叫声来判断它的情绪、意图、位置,可以随时提防着它;但是不会叫的狗就不行了,它就好比是躲藏在暗处的敌人,你对于它的一切都很难有效判断,所以也往往容易受到它的突然攻击,以至令人防不胜防。这就是它的可怕之处。

有人就要教朱元璋做这样一只不叫的狗,他就是徽州名儒朱升。只是这位老先生在历史记载中有点神龙见首不见尾。

朱升本是休宁人,后来移居徽州,幼年时曾跟随当时著名学者陈栎学习朱子之学。朱先生是个典型的民族主义者,他重“华夏之分”、严“华夷之辨”,坚决反对蒙古人入主中原,并认为“元主中国,天厌之久矣”。

朱先生本不想做元朝的官,但后来有所动摇。至正四年(1344年),已四十六岁的朱先生登乡贡进士第二名,五十岁时被授予池州学正一衔,但直到两年后才赴任。三年后,他罢官南还,从此隐居于家乡石门山,闭户著书不辍。时人送他一个雅号——“枫林先生”。

他的经历总体跟刘基差不多,只是“挺元派”的老刘当时显然更忙活,闲居在家也不消停,热心组织地方民团,帮助朝廷剿灭“乱臣贼子”。

十月,胡大海在取得兰溪县后,又将进攻的矛头指向了婺州(今浙江金华)。不过这块骨头却不大好啃。因为婺州自古人文荟萃,有“小邹鲁”(孟子在邹,孔子在鲁,春秋战国时期邹鲁一带可谓是天下的文化、学术中心。)之称,民风所化,影响到附近好几个州县甚至浙江一省。很多深受儒家文化濡染的“忠臣义士”,对于起义军还有着本能的抗拒,不肯委身于“贼寇”。

部队打了快两个月,都没有任何进展。

一向对民风民情颇为重视的朱元璋,决定率军亲征。

这一次,他共调集了杨璟等部十万大军。如此兴师动众,一来显示出了他志在必得,二来也有迅速解决浙江问题的意思,三来也是向盘踞浙东的方国珍等部示威。

这年的十二月,朱老大率援军取道宣州先行到达了徽州。在这里他稍作停留,并把一干地方上的“故老耆儒”召集了来,向他们了解民情。

有儒士唐仲实、姚琏等来见,一向洞悉世情的朱老大就和他们聊了起来,顺便向他们宣传了自己军队的政策,无非是本军一向秋毫无犯,志在安定天下、解民于倒悬等等。

唐仲实也随口恭维了几句,但不咸不淡的,似乎有心里话没说。

朱老大便接着向他们打听邓愈部在当地修筑城防,老百姓有什么看法。

唐先生看朱元璋说到了实处,也就没有隐瞒,回答道:“颇怨。”

朱元璋听了很是吃惊,他原以为,修筑城防也是为了保护百姓,现在怎么百姓反倒不高兴?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当即传令,停止城防的修建。

接下来,他们又谈论了一番古今贤王仁君的事,颇多感慨。

末了,唐仲实等人才拜谢而去,临走时朱老大赏赐了他们一些布帛,以示抚慰。

也就在这时,经邓愈的推荐,朱元璋亲至年近六旬的名士朱升所居的石门拜谒,颇有刘玄德三顾茅庐的风范,摆明是想向朱老先生请教安邦定国的良策。

朱老先生对朱元璋的行为很是满意,便决定出山辅佐。况且一笔写不出俩“朱”字,缘分哪!

不久,针对当时的天下斗争形势和朱部“地狭粮少”的实际情况,朱老先生便进献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总战略方针。

朱元璋一听,喜出望外,顿有拨云见日之感。于是,他当即请老先生“预帷幄密议”,给自己当重要参谋。

对于婺州之行及未来的用兵大计,朱升建议:“杀降不祥,唯不嗜杀人者,天下无敌。”朱老大对此深表认同。

年底的时候,朱元璋来到了婺州前线。他先是把劳苦功高的胡同志由枢密院判升为佥枢密院事,又命人前往婺州招降,可是这城中多的是甘愿为元朝殉葬的死硬分子,所以招降工作进展不大。朱老大只好督兵全力围攻。

在此之前,元参知政事、刘伯温的好友、契丹人石抹宜孙受命防守处州,他听到胡大海已克徽州并有进攻婺州的打算,便与参谋胡深、章溢商议出了这样一条对策——处州、婺州都很重要,为了彼此呼应以防被敌人分割包围,就需要布置一支可以配合使用的机动兵力。为此,他们修造了狮子战车数百辆,组成一支专打野战的“车师”,并任命了胡深率领这支队伍。另外,还让自己的弟弟石抹厚孙负责守备婺州,石抹宜孙自己则率领着万余人马主守缙云以见机行事。

对于元廷而言,石抹宜孙是一个文天祥式的人物,他的气节固然可敬,但无奈独木难支,更加上能力也有限。

当驻扎在松溪的胡深等得到朱老大率军亲征的消息后,一时之间只得持观望态度,未敢轻举妄动。

朱老大先是对于婺州的形势进行了一番认真的分析,然后他跟诸将讲明:婺州之所以很难被攻下,正是因为有石抹宜孙在旁策应。听说他们有一支以车载兵的“车师”驻扎在松溪,一旦婺州有事,他们就会来援……而今咱何不反其道而行之,不待它来援,咱们主动去攻打他们!另外,听说松溪山多路狭,车不可行,所以,只要用精兵困住他们,也就切断了婺州的外援。外援一失,婺州城中必人心浮动,到时再攻城可能就容易多了。

这一番分析中肯、细密。历经多年磨练之后,天性谨慎敏锐的朱元璋已经变得周详而深刻,一出手便抓住了问题的要害。

第二天,朱老大就派出了老胡的养子胡德济率领一支精兵前往松溪。胡深从高处望之,不禁道:“今日有杀气!”他知道对手这一招的厉害,于是不待被困便主动出击。但他兵力有限,不是骁将胡德济的对手,两部交战不久,他的先锋元帅季弥章就被擒,余下的队伍力战不支,胡深只得率残部逃去。

结果果然不出朱元璋所料,外援一绝,婺州城里人心浮动,不和谐、不团结的气氛开始生成。最后,枢密院同佥宁安庆与都事李相打开城门向朱家军投降,朱家军乘机杀入城中,守将浙东庶访使杨惠、婺州达鲁花赤等皆战死,南台侍御史帖木烈思、院判石抹厚孙等被生擒。

婺州除了人文荟萃外,更是富庶繁华之地。且这里东临台州,与方国珍部接壤;北接绍兴,是张士诚的南方邻居。夺取了婺州,也就基本等于朱老大完成了对于方、张二部战略上的包围。

除了要将此地牢牢控制之外,朱老大还决定在这里建立一个模范区,树个榜样,以利于扩大自己的影响,制造出有利于自己部队的民情舆论。

所以,当军队进驻婺州后,他便严令禁止剽掠。但偏偏他的一位亲随没有眼色,擅取民财,朱元璋下令将其当众处死。为了尽快稳定秩序,他还下令在城内加强巡逻。

一天夜间,朱老大带着一贴身护卫夜间巡视,期间被一巡逻哨军截住盘问,护卫上前解释道:“这是朱大人,赶快放行吧!”

“俺不认识什么大人,只知道凡深夜外出的人一律要捉拿讯问!”巡哨大声喝道。

最后,护卫好说歹说,才勉强将他们放行。由此可见,晚间秩序戒备森严。

见巡哨认真负责,朱元璋很是高兴,次日还专门派人给这个巡军送去了二石米的奖赏。而当地百姓能见到如此纪律严明的军队,也暗自庆幸,争相传颂朱老大及队伍的好名声。

随后,朱元璋便设立了金华翼元帅府,还组建了其他一干政府班子,其中未来的大明帝国右丞相汪广洋也在这些人之列。当月,他还开仓赈济百姓,并下令禁酒(胡大海的儿子就是因为违反了这条禁令而掉了脑袋)。

为了巩固这一地区,朱老大还选拔了宁越七县的富民子弟来充当自己的宿尉,名曰“御中军”,其实也是拿他们做人质,以防富民们煽动作乱。另外,宁越当地有一位女子鲁氏,自言“能通天文”,很多老百姓都相信她的话,朱老大自己正是从红巾军、明教宣传中走过来的,他当然知晓其中的厉害,于是便把这“鲁大仙”定为乱民,命戮于市。

婺州紧接方国珍的地盘,朱元璋还派出了主簿蔡元刚、儒士陈显道往庆元(今浙江宁波)招谕方国珍。

婺州既号称“小邹鲁”,那绝不是浪得虚名。此地才士云集,早已是天下皆知。于是朱老大就先征辟了儒士范祖干、叶仪等,想让他们替自己出点力。

当范先生面见朱老大时,果然不失儒士本色,手里面居然拿着一本《大学》。朱老大问他道:“敢烦劳先生,治道当以何为先?”

范先生举了举手中的《大学》,道:“不出乎此书。”

“恕在下愚钝,还请先生明示!”

范先生慷慨言曰:“帝王之道,自修身齐家,至于治国平天下,必上下四旁均齐方正,使万物各得其所,而后可以言‘治’。”这是再正统、经典不过的儒家理论。

朱老大也不谦虚,他接口道:“圣人之道,堪为万世法。愚自起兵以来,号令赏罚如有不平,何以服众?来日武定祸乱,文致太平,必循圣人之道以治天下。”

朱元璋当时对这些儒士还是很尊重的,不像做了皇帝后那么恶劣。但是,作为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士大夫们,是绝不肯轻易“事二主”的,所以叶仪以疾病为借口,范祖干以孝养老人为托辞,皆不愿出仕。朱老大无奈,只得应允。

话说这范先生是一位远近闻名的大孝子,他们的父母皆年逾八十而卒。可惜他家太穷,所以遇到了当初重八兄弟的难题——贫不能葬。不过,由于范先生名声极佳,所以乡里人便集资相继为他的父母修建了坟墓。这范先生“悲哀三年如一日”,朱老大后来闻其孝行,命旌表其所居曰“纯孝坊”。

还有一点前面已经提过的,就是这范先生是位鸿儒,所以文忠才拜他为师,朝夕请教。

后来,好学的朱老大又召儒士许元、叶瓒玉、胡翰、吴沉、汪仲山、李公常、金信、徐孳、童冀、戴良、吴履、张起敬、孙履等入自己的幕府,每天让他们其中的两人来为自己讲解经史,敷陈治道。

其实,从一个人的学习精神就完全可以看出他的本质及未来——朱元璋在一路势如破竹的军事胜利下,并未被冲昏头脑,而是在攻城略地的同时,也对自己展开了一场头脑革命,努力做到文武并修。这点便将他与方国珍、张士诚之流的哓哓武夫区分开来。

后来,马大脚同志在为儿子们现身说法时,语重心长地讲:你们的父亲作为一国之君,奋力打下江山,使天下重归于太平,这也是因为有学识才做到的。你们应当牢记这点,不断地努力,才能对得起你们今天的身份地位。

领导的领导

但凡作为领导,就必须要有大眼光和大局意识,有些事情也许你可以帮助属下代办,但涉及到具体细务还是尽量放手为好,不然要属下何用?做领导的只需抓住那些大的方面就可以了。

话说至正十九年正月,不免有些春风得意的朱老大亲自写了一副春联,贴在了行中书省的大门上,其联是:“六龙时遇千官觐,五虎功成上将封。”

“六龙”之言源出《易经》,不太好理解;“五虎”则是将自己比为刘备麾下的“五虎上将”。这副联主要包含了这样两层意思:论官职,朱同志现在是大宋的丞相级别,可以代皇帝任官发令;论军职,自己则是上将级别,可以率众征讨杀伐。

其实,从这副对联中不难看出当时朱同志与小明王政权的主从关系,虽然后来明朝在修史时总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当然,在“缓称王”的韬光养晦之余,朱元璋难免有些不甘寂寞之意——这也才是大英雄的本色流露。

至正十九年五月,小明王又提升朱老大为仪同三司江南等处行中书省左丞相。也就是在这年八月,元军攻陷了汴梁,刘福通等人不得不带着小明王转移到了安丰。

当时,宁越地区既已安定下来,朱老大自然还想进一步拿下浙东“未下诸郡”,为了让事情更加顺利,他便召集诸将来了一次长篇训话。

他苦口婆心地告诫大伙:仁义足以得天下,而威武不足以服人心。攻克城池虽然少不了武力,但是安定人心必然要依靠仁义。咱队伍入应天之时,秋毫无犯,所以才能一举让应天安定下来。最近咱们又攻克了婺州,老百姓又重获生机,此时正是抚恤他们的时候,这样老百姓才乐于归附。而那些还没有拿下的郡县,百姓也一定会先闻风而归附咱们……咱每每听闻诸将下一城、得一郡,不妄杀人,心下则喜不自胜。这行军打仗,就好比烈火一般,人人都避之惟恐不及。这就像鸟不到猛禽的林子中去会聚,野兽不去钻猎人布下的罗网,而老百姓必然会投靠施行宽厚之政的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体恤百姓,宽厚仁政,不妄杀,历代取天下者,诸如唐宗宋祖等等,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感同身受者则莫过于朱元璋。因为他不像刘邦、李世民等人或是小吏(公务员)、或是贵族(富二代)出身,他是从社会的最底层、从那群“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中一步步爬上来的,所以,他深知老百姓最渴望的是什么——纵观他的一生,他在保全民生方面,确实做得无可挑剔。

接着,他又向诸将们表达了自己的心愿:凡为将的人,能够以不杀人为追求,这不单是国家的幸事,也是你自家的福祉,你的子孙必会因此昌盛,这全是仰仗着你的余泽啊!因此,你们若用心记下我今日的话,则大功不难成。

朱老大的这番话是很有针对性的,因为在战争中往往难免屠杀现象,除了一定的报复、威慑目的外,更多还是为了抢掠,“杀人越货”便是。虽然有严明的军纪在那里,但刀兵混乱之际,少不得就会有人浑水摸鱼,或者是杀得性起,一时无法收敛。

虽然朱元璋说得苦口婆心,但将领毕竟多是粗人,能听进去多少还是个问题。比如常遇春,杀降简直成了习惯,这没少让朱老大发火。

不久,好消息传来,平章邵荣在余杭(杭州西北不远处)附近大破张士诚部,兵锋已直指杭州。

朱家军近来在浙江的一举一动,盘踞浙东沿海的方国珍无不看在眼里,当朱老大的使者蔡元刚到达庆元,老方自知和人家姓朱的不是一个数量级,便跟手下说了:而今豪杰并起,遍观诸强,惟有朱元璋号令严明、所向无敌。如今他又打下婺州,实话说,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再看看咱周围,西有张士诚,南有陈友定,都跟咱关系很僵,所以,暂时投降朱元璋,以观其变。手下都赞同他的看法。

方国珍这人就这点好:相当识时务,一贯都是能打则打,不能打就降。在他的词典中,从来没有骨气啊屈辱啊这类词汇。

所以不久,他便遣使前来,表示愿归降朱元璋,两部合兵共灭张士诚,并献黄金五十斤、白金百斤、金织、文绮若干。还捎带上一封信,诙谐点说是这样的:“我方国珍自小海边出生海里成长,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成年后打打鱼贩贩盐,日子过得倒也逍遥。后来受人诬陷,只得逃到一海岛上当了元朝的鲁滨逊。结果大伙抬举我做了老大,占得一亩三分地,也就讨口饭吃。而明公您却不同,自幼就理想远大,存匡扶社稷之志,从濠州一路打到应天,混得风生水起。我方国珍仰慕您已经很久很久了,只是道阻且长,看您的身影宛在水中央。如今听说您要来了……如蒙不弃,国珍愿当您的马前卒。请接受小弟吧!”

信写得深情款款,好歹没把朱老大看哭了。

但对于投降专业户,朱元璋强忍泪水之余,还不得不冷静对待。史书也记载,“国珍虽纳款,然其志尚阴持两端”——“墙头草”的个性,是方国珍也是其他一切军阀的本性。保存实力要紧,硬干的不要。

后来,老方又遣人以温台、庆元等三郡来献,且以其次子方关作为人质。不过朱老大却回复老方说:古人在盟誓的时候,害怕对方会变卦,所以才互相交换人质,这其实证明是他们彼此不能互信。如今你既诚心来归,咱也当推心置腹。既然咱兄弟俩现在的感情天日可表,何须以儿子做抵押呢?

于是就把方小二给送了回去,临行前还赏赐了他一番,并为他改名叫方明完。

有人也许会疑惑了,一贯冷静的朱老大也情绪冲动起来,对老方动真感情了?

其实,这正是朱元璋的高明处:他虽明知老方反复无常惯了,但将来若兴兵征伐,势必得要个借口。而今他如此以诚回报,正是考虑着来日有充分的借口去收拾“背信弃义”的老方。更何况,眼下老方对自己也没啥威胁,对他安抚一点不会坏事。

未来的形势发展也果真如朱老大所料。真是“任你百步走,招手就回头”。

余杭之战得胜后不久,朱家军一部开始攻打杭州,张士诚遣其右丞相李伯升来援,结果被击败。不过杭州毕竟是一座重要的城池,好歹是南宋故都,防守严密得很,所以想轻易拿下是不可能的。对此,连常遇春都一筹莫展。

与此同时,朱老大又任命耿再成为行枢密院判官,率兵屯缙云县黄龙山,攻打处州。

佥院胡大海率兵攻诸暨,张士诚部不敌,其万户沈胜率众降。可是待到老胡等人入城后,张部的降军汹汹不定,发生兵乱,结果被老胡所镇压,最终生擒四千余人,马六十匹。诸暨平定后,朱老大又命老胡屯兵罢手,下一步的主攻方向就是绍兴了。

当时,朱元璋人还在宁越指导地方工作未归。有儒士许瑗、王冕来见,朱老大问以时务,两人的回答令他很是满意,于是便将两人留置幕府,并任命王冕为谘议参军。

说到“王冕”,那就得仔细介绍一下了。

因为在元末,王冕之名几乎是无人不晓。他是当时著名的诗人、文学家、画家、书法家,一位传奇人物。《儒林外史》开篇的楔子就是讲的他的故事,曾经的小学课本也有关于他刻苦学画的课文,另外,他的一首《白梅》也是相当出名:“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王冕是绍兴人(鲁迅先生的同乡),幼时家境贫寒,曾像重八小朋友一样给别人家放过牛。他羡慕别的小朋友可以在学堂里上学,所以就经常牵着牛去偷听。有一次连牛都弄丢了,还挨了老爹的打,可是他仍坚持去学堂边听讲,甚至有时连家都不回,他老爹只得由他去了。

王冕的经历与重八确实有几分相似。后来他离家出游,就到了一处佛寺栖身。白天干活,晚上就坐到佛爷腿上就着寺里的长明灯读书。当地的一位姓韩的学问家被王冕的好学精神所感动,就收他作了弟子,从此王冕便渐渐成为了遐迩闻名的通儒。

不仅如此,王冕更慷慨有大志,通《术数》之学,据说能掐算天下大势。元末天下未乱时,他曾去京师,目睹一路上的惨象,敏锐的他于是偷偷与人说“乱且作”(天下将要大乱了),人们都以为他疯了。

到当真天下大乱时,王冕乃携家人隐居于九里山。他善于画梅,屋前种梅千株,自号“梅花屋主”,求他作画的人很多,他以画幅长短论价换米。后来他又仿照《周礼》著书一编,说道:“吾未即死,持此以献明主,可致太平。”所以,当朱元璋任命他为谘议参军后,他“自以为得行其志”。可天妒英才,不久,王冕病逝了。

不过,从王冕平素的思想流露来看,《儒林外史》中的形象可能更符合真实。因为也有史书这样记载:朱老大强请王冕出来做官,可人家死活不从,并以出家相拒。后来,据说王冕真就死在一座佛寺中。

为了证明朱元璋是一代贤君,天下士人皆愿归心,史书将王冕的言行做一番篡改,也是很有可能的。

反对两个拳头打人

在朱家军主力大举南下之际,张士诚还在以顽强的精神寻求着突破,其实这是压力带给他的刺激。因为他自己也明白,从形势上而言,朱部已经快将他从战略上包围了。长此以往,肯定没自己的好果子吃。

至正十九年的二月,老张又派兵去打江阴的主意。当时张家军战舰蔽江而下,绝对是豪华阵容。其主将苏同佥驻兵君山,张士诚本人则对于水师进行遥控指挥。

江阴守将吴良眼见此景,向诸将下达了动员令,不过他告诫大伙不要轻举妄动,敌众我寡,要见机行事。

当张家军的水师布满于江阴沿江时,吴良才命自己的弟弟吴祯一军出北门应战。两军刚一交锋,吴良便派手下王子明率壮士出南门合击敌人。在铁钳攻势下,张士诚的部队撑不住了,大败而回,被生擒和溺水而死者甚众。

不久,平章邵荣率兵攻打湖州。哪知城中敌人倾巢杀出,打了朱家军一个措手不及。结果,不得不退回余杭一带。邵荣心知张部得胜后一定想乘胜追击,便预先在沿途设下埋伏,还告诫兵士道:“敌人来时,坚守勿动!待我在山上举起大旗,再一齐杀出!”

这边刚布置好,那边老张的部将李伯升就带人杀来了。他们攻打了一会儿朱家军的壁垒,没能取得什么突破。邵荣料定敌人已经疲乏,于是便举起大旗,招呼众军一齐杀出。敌众顿时大乱,自相践踏,死伤者很多。

李伯升又羞又愤,不久带兵卷土重来,又被打败,最后只得带兵重新退回湖州坚守。朱家军乘胜攻城,但久攻不下,只得罢兵退回。

这年三月,朱元璋再次下发了大赦的告谕。

这篇大赦的告谕明显是手下人所写,朱老大盖章。内容是:“发政施仁,诞布维新之治,安民广土,当弘肆眚之恩。爰自渡江以来……况春气发育,草木昆虫犹得自遂其生,而吾民有久禁于狱者,抑郁悲愁之气,恐伤天地之和。是用布告,所隶州郡,自三月初二日以前,除大逆无道及敌之侦伺拘禁外,其余罪无大小,咸与宥原。敢有不遵仍前告言者,以其罪罪之。”

其实朱老大本人的文笔还勉强凑合,比如《御制皇陵碑》、《阅江楼记》之类,也算有些文采。可是,大多数时候,他生怕底下的人看不懂自己的意思,一句话要反复说几遍,即便是很正式的文件,他也喜欢用大白话。尤其他劳模风范,日理万机,一天须批阅各类奏章数万言,没那闲功夫雕琢词汇,所以,文句不通有之,错别字亦有之。

举个例子,比如他称帝后自拟的一道圣旨:“我这大军如今不出征了,都教去各州县里下着绕地里去点户比勘合,比着的,便是好百姓,比不着的,便拿来做军……”

四月的时候,朱元璋立枢密分院于宁越府,以常遇春为镇国上将军、同佥枢密分院事,驻守宁越。

随后,朱老大又命帐前元帅陆仲亨攻打(浙江)衢州,不克而还。又命佥院胡大海率元帅王玉等攻打绍兴侧翼,结果大破敌军。不久,张士诚派兵再次攻打建德,但连遭朱文忠部的迎头痛击。

五月,张家军又进袭常州,守将汤和击败之。几天后,老张部将李伯升再次带兵攻打婺源,守将孙茂先带兵将其击退。

眼看着自己来浙东的日子已经不短了,朱老大打算回应天。就在临走前,他特意把老胡同志召到了绍兴,免不得要对他细细叮嘱一番。朱老大作为高瞻远瞩、眼光独到的领导,在很多关键时刻,总是能够把一些指导性的方针吩咐给手下诸将,诸将们只要照章执行就是了。

朱老大提醒老胡注意:宁越为浙东重地,需要有可靠的人来把守,所以派了你来担此重任。你的任务很明确——守备宁越,并伺机进取衢州、处州和绍兴。但是,有几个人你一定要当心,一是衢州守将宋伯颜不花,其人多智术,不可小觑;一是处州守将石抹宜孙,善用士,也不易对付;还有就是张士诚的大将吕珍现正驻守绍兴,此处兵重,也不是仓促之间可以图谋的。这三个地方与宁越都靠得很近,你应当与常遇春同心协力,看准时机再有所行动,千万不可贸然出击!

六月,朱元璋回到了应天,他这一离开就是大半年了。

几天后,传来消息:吕珍率部围攻诸暨(当时已改名为诸全州),老胡率兵援救;敌军以堰水灌城,老胡夺堰,反以灌吕珍。眼看将入绝境,吕珍于是在马上折箭向老胡请求罢兵,老胡许之。

有人曾劝说老胡应该一鼓作气收服吕珍,可是成竹在胸的老胡却说:“他若再来,咱这里是有准备的!”更何况穷寇也未必易攻。

有人在双方罢兵后又劝老胡偷袭敌人,一向光明磊落、大将之风的老胡却道:“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若再违背誓言,是无信义!纵其去而又击之,胜之不武!”于是引兵而还。

七月,常遇春率兵攻打元军盘踞的衢州。

朱家军建奉天旗、竖栅栏围住衢州六门,又造吕公车、仙人桥、长木梯、懒龙爪等攻城器械,全军突袭至衢州城下,还于大西门、大南门下挖了地道。衢州守将宋伯颜不花率众全力抵御,他们以芦苇灌油烧吕公车,架千斤秤吊起懒龙爪,又用长斧劈砍登城长梯,还修筑了夹城来防止地道。

攻守双方皆使出了浑身解数,无所不用其极,而且一天都没有闲着,两个多月时间里,鲜血浸透了衢州城垣。

正像朱老大所预见的那样,宋伯颜不花是位劲敌,所以常同志一时未能得手。

后来,常遇春以奇兵出其不意突入衢州南门瓮城,毁掉了敌人所架设的大炮,又督率将士加紧攻城。九月,常同志终于如愿攻克了重镇衢州。由于叛徒的出卖,宋伯颜不花等人都被生擒。

随后,朱元璋下令改衢州为龙游府,以武义知县杨苟知府事;又设立金斗翼元帅府,以唐君用为元帅,夏义为副元帅,朱亮祖为枢密分院判官,命宁越分省都事王恺兼理军储。常遇春带兵回到宁越。

九月中旬,朱老大派出博士夏煜前去宣布对方国珍兄弟的任命:授方国珍“福建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方国璋“福建行中书省右丞”、方国瑛“福建行中书省参政”、 方国珉“枢密分院佥院”,各给符印,仍以本部兵马守城,并听候进一步的命令。

当然,这些任命即使朱同志不跟小明王那边打招呼,也必是打着大宋的旗号进行的。

当夏博士来到庆元后,老方想不接受,但毕竟自己已经宣布投降了;接受呢,又惟恐将来受制于人。正在左右为难之际,他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之策——装病。

老方只是受了印,但是却告病不任职,这样他仍可以暗中操控军队。对待使者,老方的态度也很倨傲,弄得夏博士一肚子怨气。不过,这方家兄弟几个里面,还是方国珉识得大体,只有他开枢密分院署事,正式上任办公。

几个月后,夏博士从庆元回来,他不但告了状,还请求朱老大发兵教训一下老方。但是朱老大却为难地告诉他:“如今咱正与张士诚较着劲儿呢,实在无暇他顾!权且忍忍吧。”

不过,敲打还是必须的,否则,这老方又会故态复萌。于是,朱老大便派出了都事杨宪(已被张士诚放回)、傅仲彰前往告谕姓方的,大意是:你阳交阴备、首鼠两端,这是很不对的,必须改了才好。如若不然,将来定没有你们兄弟的好果子吃。

不过老方向来不是怕事的主儿,他还偏拿朱老大的威胁不以为然。因为他已然料定天下大势还很不好说,你姓朱的想一统江山,还早着呢!

不久,鉴于平衢州有功,朱元璋将常遇春的佥行枢密院事升职为佥枢密院事。去掉了一个“行”字。这就好比把代总司令升级为总司令了。

这年十一月,老胡同志经过一番苦战,也攻克了重镇处州。占领了衢州、处州,其意义相当重大。

而这常、胡二人不相上下,大有比翼齐飞之势。

说到攻打处州,还得补充一下。

先前,朱老大既已平定婺州,即命耿再成驻兵缙云之黄龙山,以伺机谋取处州。

处州守将石抹宜孙则派出其麾下元帅叶琛(大名士)屯兵桃花岭,参谋林彬祖屯兵葛渡,镇抚陈仲真屯兵樊岭,元帅胡深守龙泉,以抵御朱部的进攻。可是时间一久,士兵长期暴露在野外,吃不好睡不好,慢慢地就懈怠下来,以致皆无斗志。

由此,前文说过的那个被胡德济打败过的胡深,眼见大势已去,便首先背叛了主子,偷偷跑来投降,还告诉老胡 “处州兵弱易取”。老胡同志听后大喜,即出军抵达樊岭,与耿再成合兵攻打,连拔桃花岭、葛渡二寨,就这样一路打到了兵力已然空虚的处州城下。

最终,石抹宜孙战败,后不幸被乱兵所杀。叶琛、章溢等逃奔建宁,林彬祖出逃温州,于是处州所属七镇都归了朱元璋部。

接着,朱元璋改处州路为安南府,以义乌知县王道同知府事。并设立安南翼元帅府,任命朱文刚(朱老大的养子之一)为元帅,李祐之为副元帅,耿再成为枢密分院判官,孙炎总理军储。

至此,浙江地区的大半领土都已被朱元璋拿下,它不仅为朱氏政权增加了富饶广阔的战略腹地,也为其今后与陈友谅部的较量提供了相对充足的人力及财力。

十二月,张士诚部再败于分水县附近,从此,张家军不敢再来窥视严、婺地区了。

这年年底,常同志开始率兵攻打杭州,这注定了将是比之常州之役更艰难的一场攻防争夺战。

尤其是,朱老大那边已经再派不出更多的生力军前来支援了,因为西边的狼也杀来了。

集中优势兵力攻击敌人是朱元璋的拿手好戏,但他现在不得不选择“两个拳头打人”这一兵家大忌。

狼来了

有一个经济学术语,叫做“不完全竞争”。它包含很多方面,但简言之就是:当最强劲的对手还没有出现时,你目前所处的就是一种“不完全竞争”的状态。

回过头来,如果说张士诚在朱元璋的进攻下节节败退,根本算不上是一位劲敌的话,那么,陈友谅的加入就将改变这种“不完全竞争”的状态。甚至,如果北方的察罕帖木儿、扩廓帖木儿父子等也加入这个战局,那么,朱元璋所面对的就将是“完全竞争”状态了。

这才真正到了检验朱家军实力的时候。

庚子年(1360年)三月,朱元璋将宁越府改名为金华府,又改淮海翼元帅府为江南等处分枢密院,并以缪大亨同佥枢密院事,总制军民。

说来这个缪大亨也算是朱元璋手下的元老级人物了,虽然属于当年的投诚分子,但朱元璋一向很看重他。缪大亨有治才,宽厚待人,甚至于提刑审问、剖析狱讼,也很有几手。老百姓都乐于拥戴他。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闻名遐迩的“浙东四先生”——青田刘基、龙泉章溢、丽水叶琛、金华宋濂等四人被召至应天,他们即将被赋予辅佐朱元璋平定天下的历史重任。

章溢、叶琛都是石抹宜孙的手下,而今向朱老大投诚了。刘基即大名鼎鼎的刘伯温,他原本属于坚定的石抹派,如今也来投诚了。不过这里还不是详细介绍老刘的时候,后面即将有很多关于他的事迹。

宋濂则是当时的文坛领袖、儒学大家,名冠天下,后来成为大明文臣之首,并有幸成为《元史》的领衔主编(可惜史学水平有限)。现在的人对他也不会陌生,因为他的名篇《送东阳马生序》既被选入《古文观止》,而且从民国时期开始就入选了中学课本。

四贤来投后,朱老大曾询问名士陶安:“四先生比之先生如何?”

陶安笑答曰:“在下谋略不如刘基,学问不及宋濂,治民之才则不如章溢、叶琛。”

朱老大闻听此言,既赞扬陶参谋的谦逊,但也由此对四人更加钦慕。

因此,专门建造了一座礼贤馆供他们居住。这既是一种标榜,也表达了一种殷切的求贤之意。

需要补充说明的是,有的书上也将他们称为“浙西四贤”,想来这应该是今天的叫法,是按照今日浙江一省的方位来说的。而古称其为“浙东四先生”,是因为他们处于元朝江浙行省的东部。当时江浙行省西抵鄱阳湖,其境囊括了整个皖南。

其实,早在徽州时,朱老大曾经向朱升老先生请教道:“处州地近婺州,可征伐此处否?”

朱升极表赞同,他告诉朱老大:处州有刘基、叶琛、章溢等人,皆王佐之才,一般情形下他们是很难被招致麾下的,必取处州,然后可得。

当四人被聚集一堂后,朱老大欢喜之余,便请教道:“四海纷争,何时而定?”

老刘估计是不屑于回答此类的俗滥问题,懒得做声。只有章溢起而对曰:“天道无常,惟德是辅,惟不嗜杀人者能得之。”此言甚合朱老大心意,他也愈发礼敬四贤了。

这时,常遇春被从杭州前线召回。

当初在攻打杭州之前,朱老大就告诫常同志:“克敌在勇,全胜在谋。昔日关云长号称‘万人敌’,结果被吕蒙所败,身死人手,这就是无谋啊!你当以关云长为戒才是。”这话基本是对症下药了,但常同志没听进去。

结果,攻打杭州的战事极不理想,不仅数次失利,连他麾下元帅刘忙古歹及掾史商尚质等也战死了。所以朱老大才急于把他召回来。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毕竟杭州是南宋的旧都,它的地位其实并不在金陵之下,只是地理优势不及而已。因此,朱老大便决定先不攻杭州,而是集中主力转到西线去,他现在发现了一个真正的对手——陈友谅。

就在这年的四月,一位未来的重量级人物诞生了,他就是朱老大的四儿子朱棣,未来叱咤风云、颇类乃父的明成祖。朱老四的生母据说是一位蒙古族人,后被朱皇帝封为〖XC碽.TIF,JZ〗妃。

弃杭州于不顾,就等于把已经叼在嘴里的肉给吐了出来。张士诚在莫名其妙之余,也因此缓了口气,内心甚至隐隐的有点感激朱老大手下超生。只是他不知道,朱元璋此刻急于转兵西线,实在是没有气力再两线作战。要是能明白这点,张士诚或许就不会心存感激,甚至会干脆挥兵西进,把以前失去的城池一一从朱元璋手里夺回。

不管怎样,此刻东线的局面是暂时稳定了下来。

西线的陈友谅已在虎视眈眈了,如果不赶紧去应付他,他就要做那只捕杀螳螂的黄雀了。

这里不妨把东线的整个战况稍微总结一下,以便于大家能有个总体印象。大致来说,东线的老张一直被老朱压得没抬起过头来,那叫一个“郁闷”。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老张被灭的命运指日可待。

但对于朱元璋来说,把老张这块眼看就吃进嘴里的肉吐出来,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几年之后,西线已无战事,而朱老大的势力愈发膨胀,其军队的作战、攻坚能力都有大幅度提高,再回头收拾老张,简直太容易了。

反观富贵乡里的老张,大难不死,是多舒坦了几年,但其集团向心力、战斗力却下降得厉害,军队越来越腐化,也越来越不堪一击。

而且,张士诚为人,正经办法没有,歪点子倒很多,就由着他治下去,杭州早晚也会给整乱套的。另外,停止打击老张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让他的反抗太激烈,弄成鱼死网破的局面,而“温水煮青蛙”,则可以灭他于无形。

在这种局面下,老张也果真顺着朱元璋的意思加速蜕变,后来他干脆成了富贵闲人,一应大事小情都撂给自己败家的弟弟去处理,根本就没想趁朱元璋无暇顾及自己时,赶快发展壮大。

等到未来朱元璋回师东进,便顿成风卷残云、摧枯拉朽之势,张士诚的温柔梦也就到头了——从这个意义上说,打败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时间拉回到至正十九年初,西线战场上。

“双刀赵”侵袭太平,结果被朱部守军五千人击败,并损失了粮食一万七千余石。老赵不甘心失败,又侵袭附近的陵阳、石埭等县,双方战于栅江口,结果老赵还是没捞到便宜。

这年的四月,朱家军收复了池州。

先前,赵普胜既陷池州,乃遣别将守之,而他自己则驻扎于枞阳水寨,以伺机寇掠朱家军的地盘。徐达到西线主持工作以后,考虑到老赵的巨大威胁,于是便命“双刀赵”的老熟人俞通海等率水军前去攻打枞阳水寨。结果,老赵失利,他的部将赵牛儿、洪钧等被俘,他本人则弃舟从陆上逃走。朱家军缴获了大小战船数百艘,借着胜利之余威,一举收复了池州。

当时朱老大人还在浙东,听到收复池州的喜讯后,便升徐同志为奉国上将军、同知枢密院事,俞通海则被升为佥枢密院事。

当月,俞通海又率军前往攻打赵普胜,结果战败。二人虽是老战友,但无奈而今已各为其主,交起手来恐怕也是很不爽。诸将都觉得这老赵将会是朱家军未来在西线的劲敌,都为此深忧。

可朱元璋却不这么认为,他自有法子轻松地除掉老赵:赵普胜虽然勇猛,可没什么谋略。如今陈友谅挟持其主徐寿辉以号令群下,君不君,臣不臣的,众将之间都是互相猜忌。所以,对付老赵,最好的办法就是离间计,借陈友谅之手除掉他。

当时,老赵身边有一位门客颇通兵法,常常为他出谋划策,老赵也将他当成自己的心腹。于是朱老大就派人偷偷与这位门客取得了联系,为了挑拨这位门客与老赵的关系,便故意将双方联络的书信送到老赵那里。老赵看到信后,便开始对这位门客产生了怀疑,而这位门客怕不能自保,便干脆归顺了朱家军。

老朱这边的人马上厚待这个门客,门客大喜之余,便把老赵的平日所作所为都讲了出来——因为老赵本是徐寿辉的亲信,自然不满陈友谅“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做法,只是暂时忍着,但暗地里多少也有些小动作。

得到了这些有用的信息后,老朱立马重金收买了一位说客到陈友谅的亲信那里告状,不久就传到了陈友谅的耳朵里。历来猜忌心就重的陈友谅便暗下杀机,可老赵这边却浑然不觉。

这年的八月,朱老大的养子元帅朱文逊等人攻克了位于安庆东北约百里、长江北岸的无为州。

九月,奉国上将军徐达、佥院张德胜等率兵自无为登陆,乘夜偷袭浮山寨,打跑了屯驻于此的老赵的一员部将。朱家军又一路追敌至青山,再败敌人,然后继续追至潜山地界,不想却遭遇了陈友谅麾下的参政郭泰所领的一支队伍。双方于是在沙河一带展开激战,结果郭泰被斩,陈家军乱作一团,损失了军资无数。朱家军乘胜攻克了潜山县。

陈家军潜山之败不要紧,然而其后果是严重的。陈友谅为此很是气愤,他最气不过的当然是老赵——一向吹嘘实力强大,结果几战皆败,还牵连自己送了一员大将。这时又有人上前说老赵的各种不是,还说他要投奔朱家军。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陈友谅决定除掉赵普胜。

他便借口到安庆视察大军,请老赵来见面一叙。赵普胜听说老大要来,便特意准备了烤羊烧酒准备款待,自己则亲自登舟去请陈老大。哪知登船后,陈老大二话没话,就命人将老赵给绑了,然后直接杀掉,收编了他的队伍。

大战将至,却先斩己方大将,自除羽翼,这不得不说是陈友谅的一大失算,亏他还是个搞政治、搞阴谋的行家。不过,就陈老大当时的实力而言,这也算不得多大的损失。

在此之前,陈友谅与赵普胜合军攻打安庆,元左丞余阙战死,西系红巾军便占领了安庆,老赵受命坚守这块战略要地——安庆素有“万里长江此封喉,吴楚分疆第一州”之称。后世湘军破太平军时,就是因为主帅曾国藩看到了安庆的重要性,所以才死命夺得了此地,从此双方的战况也就急转直下,太平军越发被动起来。

因为安庆的重要性,朱家军自然也不会轻视。这年十月,老将俞廷玉率兵攻安庆,不克,不久,俞廷玉死于军中,而这俞廷玉正是俞通海之父。

而自从杀了老赵之后,陈友谅与朱元璋之间的直接较量也就开始了。一个强,一个精,好戏即将上演……

不过,一个有趣的现象也随着朱元璋部的日益壮大而出现了:为什么朱元璋手下冲锋陷阵的大将基本都是淮西一带的人士?

比如说汤和、徐达、常遇春、冯氏兄弟、李善长、胡大海、邓愈、李文忠等等,几乎占去明朝开国功臣一大半。

其实这也是《明史纪事本末》的作者谷应泰的疑问:“徐达、汤和起于同里,朱文正、李文忠兴自戚属,李善长、冯国用(国胜)近出定远,邓愈、胡大海即在虹县,常遇春怀远之雄,廖永安(俞通海)巢湖之杰,一时功臣,人如棋布,地皆错壤……”

与此同时,谷应泰也发现这并不是个特例:“岂(汉)高祖从龙,多由丰、沛,萧王(刘秀)佐命,半属南阳。”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岂尽地脉使然哉,人材良足多也。”

也就是说,作为刘邦功臣的萧何、曹参、周勃、樊哙、夏侯婴等人,都是刘邦的老乡;即使是淮阴人韩信,也和刘邦的家乡离得不远;再如张良,也曾在刘邦家乡不远的下邳一带谋过生,也可以说是半个当地人。而追随刘秀打天下的功臣里面,却有一大半出自南阳郡,这其中就包括刘秀很多亲戚、同学、朋友。

谷应泰并不迷信什么“王气”,但他却没能解释这些人才究竟是怎么产生的。

其实,人才总是有的,别说以中国地域之广,就是仅就小小的淮西,甚至朱元璋老家凤阳一县,也并不缺少栋梁之才。只是人才需要进一步施展和磨砺的机会,使其由小才而成为大才,否则,就难免“泯然众人矣”的悲剧。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每个人或许都是某方面的人才,只是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机会或施展空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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