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文的语境下,“盖茨比”(Gatsby)和“比尔·盖茨”(Bill Gates)是两个很容易发生联想的人名。据说比尔·盖茨在他设施先进的书房“穹顶”上,刻上了《了不起的盖茨比》结尾的那段话:
“So we beat on,boats against the current,borne back ceaselessly into the past.”(我们奋勇向前,逆水行舟,却永不停息地回到过去。)
这段话同时也是小说作者菲茨杰拉德的墓志铭。这让比尔·盖茨与“盖茨比”加深了联系。作为20世纪末21世纪初最伟大的商人,比尔·盖茨对《了不起的盖茨比》的尊崇一方面继续巩固这部美国小说在本土的地位,另一方面也引人探究,这部用温柔华丽的词藻写满了对资本的咒语的90年前的小说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互联网科技时代的商人比尔·盖茨不断仰望?
如果比尔·盖茨不说,这将成为一个“玫瑰花蕾”似的秘密。我们只能暗暗祈求,比尔并没有误解盖茨比。
华丽而细腻的《了不起的盖茨比》注定是一部容易被误解的著作。
美国文化界乐意拔高它的文学史地位——说实话,在资本时代的美国,除了电影《公民凯恩》和小说《了不起的盖茨比》,还真难找出其他的浮华生活代表作。而乏善可陈的美国时尚界,如果一定要找代言,除了安迪·沃霍尔,便非《了不起的盖茨比》莫属。时尚界乐意把它误解为“爵士时代”的招贴画,因为那是美国式浮华生活的巅峰时代,而“爵士时代”也是惟一可以被美国专有的时尚名词。
说到这里,我不禁想到在意大利导演拍的《海上钢琴师》里,有一段明目张胆地讽刺爵士时代的桥段:“1900”和那位爵士钢琴高手在船上比试钢琴,终令那位高傲的爵士钢琴家羞愧地下船。用“1900”的眼光看爵士音乐,充满了肉欲而低级的气息。《海上钢琴师》一方面刻意营造欧洲人移民美国时的狂热(远远看到自由女神的影子就大呼“America”),一方面又用一个至死不愿下船的神级海上钢琴师“1900”来轻慢爵士时代的美国钢琴家,大约可以代表部分欧洲人面对从1920年代起开始主导世界走向的美国“暴发户”的心结。
学界政界更乐意把《了不起的盖茨比》误解为“美国梦及其破碎”。值得庆幸的是,私酒贩子盖茨比并不代表美国梦的全部,所以美国梦至今还未完全破碎。
误解更多的还是在两性文化的流行语汇中。前互联网时代的男人喜欢评价它是“红颜祸水”,或者“被女人毁掉的男人”,互联网时代的男人把这句话改为“深情屌丝追女神,无奈女神太肤浅”,女人对此则反击“在爱情的道路上,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还有一类心理控,把盖茨比解释成“一个人格有缺陷的人,虽然善良但是缺乏爱的能力”。这些狗血评价,除了增加一点庸俗的谈资和笑料,实在无益于解读《了不起的盖茨比》。
巴兹·鲁赫曼的新片为这种误解添加了更加华丽的衣裳。3D的唯美拍摄加上美轮美奂的爵士时代场景,显得十分富有质感。然而这质感最后落实到了一个“爱即受难”的姿态上,导演还怕这种姿态不够明显,特意在盖茨比被枪杀时张开双臂,像极了耶稣受难。
(资料图: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剧照。编辑配图,图片来自网络。)
巴兹·鲁赫曼未能如愿在《纽约客》等美国核心文化期刊上获得赞誉。无论此前的误解有多少,美国人起码不愿意看到,一部杰作仅仅代言了一种无望的爱情。不过我猜,迪卡普里奥终于能靠堪称伟大的表演征服奥斯卡的评委。
《了不起的盖茨比》到底在说什么?菲茨杰拉德曾在散文《爵士时代的回声》写到:“这是奇迹的时代,这是艺术的时代,这是富余的时代,这也是讽刺的时代。”这位悲剧作家用自己的杯酒一生体验了一个速朽的时代,以及在这速朽时代里,梦想带着多么激情、奇迹与毫不妥协的形状,其核心又是多么空虚及不堪一击,但是人们依然带着梦想划向并未前进分毫的远方。
【编辑按】有关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大家》诸多作者都曾撰文,角度各异,有兴趣的读者可移步:
朱白:《物欲的盛世才能诞生精神的侏儒》
张冠仁:《我不喜欢盖茨比》
徐瑾:《盖茨比为何爱黛西》
罗四鸽:《盖茨比的了不起》
(责任编辑:余江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