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某,女,35岁。 初诊:1971年11月3日。 病史:皮肤硬如皮革3年余。患者于1963年5月起,出现低热、乏力、面部及两上肢浮肿,后又延及两下肢,3~4月后,皮肤逐渐变硬如皮革样,颈部并出现白色脱色斑,手、腕关节活动不灵,1969年5月在某医院皮肤科确诊为“硬皮病”,经用西药(强的松等)治疗1年,无明显好转,但仍能坚持骑自行车上班,1970年到1971年又先后在2个医院进行中医中药治疗,但病情仍继续发展,皮肤发硬及脱色斑的范围继续扩大,并觉心跳、失眠、开口困难,胃纳差,全身肌肉萎缩,手足麻木,下半身无汗,四肢关节疼痛等要求入院。 诊查:慢性病容,面部缺乏表情,骨质脱钙,头骨凹凸不平,四肢及面部、颈、肩部皮肤发硬,呈蜡样光泽,不易捏起,颜色加深呈棕色,并夹杂有大片的脱色斑,四肢闭汗,无明显毛发脱落现象,心尖区Ⅱ级吹风样收缩期杂音,肺部正常,肝脾未扪及,指关节、腕关节呈轻度强直僵硬,无病理神经反射。舌质淡,瘦嫩,伸舌不过齿。苔薄白,脉细,两寸脉弱。实验室检查:血、尿、大便常规及肝功能检查均属正常,红细胞沉降率27mm /h,血浆总蛋白 61.6g/L,白蛋白 36.4g/L,球蛋白25.2g/L,X线检查:胸透心肺正常。 诊断:系统性硬皮病(硬化期及萎缩期) 辨证:病属肺、脾、肾俱虚(阴阳俱虚)。 治法:补肾健脾、活血散结。 处方:鹿角胶6克(溶化),阿胶6克(溶化),鳖甲30克(先煎),熟地24克,淮山药15克,杞子9克,仙茅9克,巴戟9克,红花4.5克,桂枝9克,党参15克,白术12克,赤芍12克,炙甘草6克。 二诊:在上方基础上加减,服药1个月后,关节疼痛减轻,但月经来潮量多,舌嫩红、瘦,苔黄,脉虚。证以阴虚为突出,乃改用六味地黄汤加行气活血药物。 处方:山萸肉9克,淮山药18克,云苓9克,熟地8克,丹皮6克,泽泻6克,杞子9克,鹿角胶4.5克(溶化),党参15克,黄芪12克,当归12克,丹参15克,麦芽15克。 三诊:上方加减服至1972年4月出院。出院时手足麻痹减轻,皮肤较松弛,颜面、左手皮肤可见皱纹并可捻起,指腕关节活动较前灵活,精神转佳。出院后仍照上方加减。 治法:滋养肾阴,健脾益气。 处方:黄芪15克,熟地15克,淮山药15克,云苓9克,山萸肉9克,鹿胶6克(溶化),当归12克,白芍15克,丹皮9克,泽泻9克,杞子9克,谷芽12克。 上方或去当归、白芍,加巴戟,或以阿胶易鹿胶,连服约4个多月,后改为六味地黄汤加党参18克,服4个月。在这10个月中,间或炖服吉林参,每次9克。病情日趋好转。后因故停药10个月后,病情有些反复。1974年8月再来诊,仍继用六味地黄汤加黄芪、党参、杞子之类。服药数月后胸部、腿部之紧束感已除,稍能下蹲,全身皮肤除手指以外均能捻起,两前臂已有汗出。 1975年下半年起仍用前方加减,每周服药3剂,每周加服东北产之田鸡油3克炖冰糖服1次,或以海南产的沙虫干约30克,煮瘦肉汤吃,以代替难得之阿胶与鹿角胶,时或炖服白糖参15克,总的治疗法则仍然不离养阴益气。至1976年9月,患者体重增加,精神、食欲均好,能胜任一般家务劳动。颜面有表情,颜面至臂及手的皮肤可以捏起,能下蹲,各关节灵活,但两手的末节指关节活动仍欠佳,原来皮肤颜色暗黑已转为正常接近正常颜色。除颈部隐约可见的白色脱色斑外,背及臀部的脱色斑已全部消失,张嘴活动灵活,舌可伸出唇外,舌尚瘦嫩,苔白浊,脉细。 按语:从患者的临床表现来看,属中医的虚损证。患者症见皮肤如革,全身肌肉萎缩,骨质脱钙,头骨凹凸不平,纳呆,舌质嫩,瘦而短,色淡,脉细而两寸甚弱。肺主皮毛,肺之气阴亏损,失却“熏肤泽毛,若雾露之溉” 的作用,故皮肤失其柔润。脾主肌肉、四肢,脾气虚亏,失其健运,气血虚少,不能营养肌肤,故肌肉萎缩而四肢活动困难;肾主骨,病已数年,所谓病久“穷必及肾”,肾阴亏损,故骨质受害。符合中医所谓虚损之重证。《难经》 说:“损脉之为病奈何?然!一损损于皮毛,皮聚而毛落;二损损于血脉,血脉虚少,不能荣于五脏六腑;三损损于肌肉,肌肉消瘦,饮食不能为肌肤;四损损于筋,筋缓不能自收持;五损损于骨,骨痿不能起于床,反此者,至脉之病也,从上下者,骨痿不能起于床死,从下上者,皮聚而毛落者死。”此患者先起于皮毛而后及于骨,是从上损及于下之证。病虽先起于肺,但已损及后天的脾和先天之本,故考虑以治肾为主,健脾为辅,活血散结以治皮。按这一原则用一方治疗一个时期之后,舌由淡嫩转为嫩红,苔色黄,是肾阳虚有所恢复,故转而以补肾阴为主,拟二方用六味地黄汤加补气活血药。出院后仍按此原则治疗而逐步减去活血药,加用补益元气之吉林参,使肺气内充,皮毛得养。田鸡油、沙虫干与阿胶、鹿角胶同样属于“血肉有情之品”,这是根据吴鞠通所说的填阴塞隙,必需用血肉有情之品之意。据病人反映,此两味服后,感觉甚好,睡眠亦佳。 此病治疗达数年之久(虽然其中有10个月的耽搁),疗效缓慢,足见前人把这类病命名为虚损是有道理的。而虚损病的治疗,后天之本——脾,与先天之本——肾,是重要的关键。脾不健运则虽补肾亦不易受纳,但不补肾则病必难愈,补肾对于本病尤为关键中之关键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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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学中医书馆 > 《184.中医临床医案研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