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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希恕(34)

 学中医书馆 2013-10-14
太过与不及:太过脉主有余,不及脉主不足。太过脉主有余者,谓浮、数、实、大、滑等太过一类脉,则主阳、热、实等有余之证;不及脉主不足者,谓沉、迟、虚、细、涩等不及的一类脉。则主阴、寒、虚等不足之证。不过此为脉应于病的一般常规,在个别的情况下,太过脉亦有主不足者,而不及脉亦有主有余者。惟其如此,论治者必须脉证互参,综合分析,不可偏执一端也。仲景书于每一篇首,均冠有辨脉辨证并治字样,即示人以此意,具体论述,书中条文尤多,学者细玩,自易理解。于此不拟多赘。
    按:以上是胡老对脉象研究的讲稿原文。从主要内容看,是对《伤寒论》的脉象总结。其特点是以八纲辨证为纲,把常见的脉分为太过与不及,使临证者把所见之脉与所见之证合参,很快得出所辨之证。因该篇是胡老研究《伤寒论》毕生之作之一,是通过《伤寒论》原文的研究和临床经验的总结,有独到之处。因此有很高的实用价值、科学价值,尤其是用该篇为指导,可以解读《伤寒论》中的许多难题,如何谓促脉、结脉、代脉及其成因与主病。历代注家以《脉经》解释,不切临床。牵强附会,使学者如坠万里云雾。读该篇则心中明了,再读有关原文也自然明白。 
白通加猪胆汁汤解疑
    胡老通过长期的教学与临床实践.晚期提出:白通加猪胆汁汤当是通脉四逆加猪胆汁汤之误。
    白通加猪胆汁汤出自《伤寒论》第315条(赵开美本,以下同):“少阴病,下利,脉微者,与白通汤;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烦者,白通加猪胆汁汤主之。服汤,脉暴出者死,微续者生。”对于此条,历来注家多认为是“寒气太甚。内为格拒,阳气逆乱”(《医方集解》),或“称阴寒太盛。阳药不得骤人,以致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烦,宜用《素问-至真要大论》中的热因寒用之法”(《伤寒溯源集》)。故以白通加猪胆汁汤主之。胡老初读是书亦信其说,但经过长期体验和多方研究,乃知其非。80年代初期,在他最后一次讲授《伤寒论》时,讲述了他的见解。其大意整理如下:首先,应明了少阴病的实质。各种疾病(病证)加用八纲分析之,六经病各有阴阳、寒热、虚实、表里之分,也就是说,同一病位都有阴阳两种不同的属性,表病自不例外也有阴阳之分。对此《伤寒论》有着明确的说明,如第7条:“病有发热恶寒者,发于阳也;无热恶寒者,发于阴也。”是说在表的病,有发热而恶寒者,是机体正气相对旺盛,阳实之体出现的表证,为在表的阳证,也即是太阳病:但也有不发热而恶寒者,为气血沉衰之体出现的表证,为在表的阴病,与太阳病相对,当指少阴病。也就是说,少阴病属于阴、虚、寒的表证,故治疗少阴病用助阳、补虚、祛寒的发汗方药,如麻黄附子甘草汤、麻黄附子细辛汤等。然而少阴病在表的时间比较短暂,容易传里,故常出现与太阴病(阴、虚、寒的里证)的合病,而白通汤则是治疗少阴、太阴合病即表里合病的方剂。因此。欲弄清白通加猪胆汁汤的证治,则必须明了白通汤的证治。白通汤究竟属于那一类的治剂,看《伤寒论》原文就可明白。白通汤见于少阴病的第314条:“少阴病,下利,白通汤主之。”其原意是,既有少阴病的表证,而同时又有下利者,这也是表里(少阴、太阴)合病之属,宜白通汤主之。从《伤寒论》中第32条:“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汤主之”,综合本条来看,下利而有表证.见太阳病者,宜葛根汤;见少阴病者,宜白通汤。此是相对的证,治也用相对的方。再从白通汤的药物配伍分析,葱白为一辛温发汗药,佐以姜、附辛温热药则更能助阳发汗,这种配伍方法与麻黄附子细辛汤、麻黄附子甘草汤等配伍的规律是一致的.虽然主治有所出入,但均属少阴病的发汗类方剂,这是勿庸置疑的。其次,再分析白通加猪胆汁汤及其条文,即315条,条文的意义已如前述。该方的药物组成,即于白通汤再加入人尿五合、猪胆汁一合。显而易见,在温热药中加入苦寒之药,对于阴性的表里合病而见脉微者,已属回阳不利,因此“少阴病,下利,脉微者与白通汤”后,而出现“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烦者”的现象,此为治不得法。以致阳衰更甚,此时,再用白通汤加入苦寒之药则属一误再误.由此不难看出,本条文显然存在着错简。由于“通脉四逆汤”为“白通汤”之误,因此,一些注家为了附和原文,自然便出现了注解混乱。如认为“白通汤证较通脉四逆汤证略轻,较四逆汤证之脉沉微细、阴寒极盛又多戴阳证,故不用四逆汤而用白通汤,破阴回阳,宣通上下,方用葱白四茎可以达上下格拒之阳,下交于肾。”甚至自相矛盾,难圆其说,一会儿说“阴盛格阳之戴阳证服白通汤而下利不止,这是病重药轻”,一会儿又说 “本证是阴寒极盛,阳无所依,而其阳将脱之重证,并非药不对证,乃是阳药被阴寒格拒之故,所以仍用白通汤”(李晶等著《伤寒论方证药研究》1992年版285页)。总之,为了附和原文,或谓“葱白通阳”,或谓“能升下陷的阳气”,但避而不言其发汗作用.因而谓其“温中逐寒的作用轻四逆汤、通脉四逆汤等更为有力”,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众所周知,温中逐寒,振兴沉衰须赖姜、附的作用。白通汤姜附的用量还不如四逆汤,更不用说通脉四逆汤了,何况主用发汗的葱白,对阳虚阴寒盛于里者依法势在必禁。试看论中治疗下利清谷、四肢厥冷、脉微欲绝的四逆汤或通脉四逆汤等,而无一方用葱白者,就是这个道理。葱白通阳无可非议,但通阳是谓通律液以发汗,因此,本方命名为“白通汤”的意义就在于此。第314条:“少阴病,下利,白通汤主之.”这是下利而同时见少阴病阴寒虚性之表证,即所谓表里合病的一种,用白通汤温中发汗,则表里均治,此与太阳阳明合病而下利者。用葛根汤以发汗是同样的治疗手段。
    白通汤的功用既明,兹再进一步探讨本条给服白通汤后的结果,是否方药有所错误?"少阴病,下利”似与上条的见证相同,但条文中的“脉微者”三字,就大不相同了。因为论中原有“少阴病,脉微,不可发汗”(第286条)的明文,白通汤是一发汗剂,“少阴病,下利。白通汤主之”当然脉象不微。所以少阴病,下利而脉微者.则不可与白通汤以汗解之,若误与之,则不但利不止.还会出现厥逆、无脉、干呕、烦的虚脱险证。然而,一些注家只看到姜、附的温中,而忽视了葱白的发汗,并把前后为病看作同一证。因而认为方以对证无所错误,进而解释为“阴寒极盛而服热药反而拒格”云云,这种解释纯属附会条文。毫无理论根据,同时导致后世长期不能正确理解原文。这不能不说是个严重错误,应予以纠正。
    基于以上说明,则“与白通汤,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烦者”,显系误与白通汤导致的坏病,最后更有“服汤,脉暴出者死,微续者生”的说明,这是何等严重的虚脱险证!猪胆汁虽有较强的亢奋作用,但加于具有发汗作用的白通汤中反攻其表,势必益其虚脱,而速其死亡。由此观之,厥逆无脉,只有通脉四逆一法,加猪胆汁亦只能加于通脉四逆汤中,如此才较合理。近代有日本学者土佐宽顺等,用通脉四逆加猪胆汁汤抢救脉微弱、干呕、烦躁休克前期的病人获得成功(日本洋医学会志32(2):35,1981),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练上所述,胡老认为:第315条原文,可能是传抄有误,文中的“白通加猪胆汁汤主之”,当是“通脉四逆汤加猪胆汁汤主之”。 
 
 
 
《温病条辨》不可与《伤寒论》同日而语  
 
    胡老在个人办学年代.为了让学生掌握全面的中医知识,不但讲授《伤寒论》《内经》,而且也讲解了《温病条辨》。但他对《温病条辨》有他自己的见解。
    《温病条辨》为清代吴瑭所著,是祖国医学文献中一部比较系统的温病学专著。它的问世,标志着温病学理论的进一步成熟,更为发展和丰富祖国医学做出了贡献。因此,一般学者认为.本书是中医必读书之一,与《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等四书并称为“四部古典医籍”,并作为必修课程。胡老认为,这是不可的,理由如下:
    《温病条辨?原病篇》多断章取义,不能自圆其说。请阅《增补评注温病条辨》一书,自能明了,无须多说.此其一。
    其二.目无法纪,请看它上焦篇的第四条:"太阴风温、温热、温疫、冬温,初起恶风寒者,桂枝汤主之”,且不论此四种温病能否用桂枝汤,就看他引用的桂枝汤方.桂枝与芍药用量比关系是6:3,显然与仲景桂枝汤的3:3大相径庭,这不是桂枝汤而是桂枝加桂汤,试问桂枝加桂汤能治上述四种温病吗?如此等等,因此,该书违背了中医理法方药规矩准绳。不能做为中医的必修课,但可以作为中医温病学的参考书。为了辅导后学学习温病学.胡老特写了《温病条辨按》一书,该书有油印本,惜笔者未见该书,可能其弟子中有收藏者。
    又胡老对《温病条辨》多有批判,但其中所载之方也常适证选用,如桑菊饮,常以该方治疗咳嗽、感冒初起.现阳明病经证,但比麻杏石甘汤证轻者。这里也体现出胡老主张辨方证。 
 
 
  
中医发展科研思路
    1965年卫生部指示中医要搞急性病研究.胡老听后非常赞许,说中医本来是擅治急性病,不知道近几年怎么搞的,惟有西医治急性病。慢性病找中医,把慢性病都推给了中医,这种状态早就应该改变。因此,与各位老中医一起,积极出席科研会议,为中医科研献计献策,并提出突出中医辨证论治治疔急性病。但是当事者采用的方法,是固定处方,观察疗效,这是附和西医思维方法的,时尚于国内外.许多会议、杂志予以报道,许多人也就慢慢被感化,默许这种“科研”。但胡老从不改初衷。不认同这种科研方法.当听说一老年人患肺炎用发汗药.当汗出四逆时仍不换方,终致休克死亡,便忍不住了.说:“这哪是搞科研,发展中医,这是在消灭中医!”。听后使人惊讶。有一次我们把一篇胡老临床经验送杂志杜发表,编辑认为内容很好,但要修改,按一方经治例数统计疗效,胡老听后就很生气地说到:“那改成什么都不是了,不发表了!”当时我们听后认为胡老有点偏激、死脑筋。可是持这种看法的大有人在,傍观者清,外国人说得更尖锐.如德国慕尼黑东方文化大学教授波克特,他于70年代后期,80年代初期。多次来中国考察,他看到中医的病历,写的主要是西医的内容。一些医院的中医科室,不是在地下室,便是在墙角一侧,因此他认为中国的中医状态是:“西医在消灭中医,中医在自相残杀。”乍听觉得言过其词,中国近代的中医发展,国家重视,中西医结合国家提倡,成绩有目共睹。何以这样大放厥词?实际胡老也好、波克特也好,他们看到了问题的另一面。他们所指出的存在问题是一个,即科研思路问题。也即中医发展思路问题,发展中医、中西医结合,不能舍弃中医原有科学精髓。这里要着重说明的是,不论是中医.西医、中西医结合皆各有千秋,其发展象大海中之船,都必经波浪、周折,要达预定的彼岸,必须随时调整其航向。科研思路是在发展中、争鸣中求得正确。这里当提示的是:“越是民族的,它越是国际的”.当深思。
 
              方证是辨证论治的尖端
    初跟随胡老抄方,常听胡老说:“这个哮喘病人是大柴胡汤合桂枝茯苓丸证”;“这个肝炎患者是柴胡桂枝干姜汤合当归芍药散证”,并见其方总是原方原剂量,很少加减,疗效却很好。感到很奇怪,于是请教胡老,胡老笑曰:“辨方证是辨证的尖端。”当时因习惯于用脏腑经络等辨证方法.故对其言不理解。胡老看透了我的心思,因此常利用星期天给我讲解《伤寒论》《金匮要略》及其方剂的特点、适应证,这样渐渐有所领悟。
    在《伤寒论》中第34条“桂枝证”、第101条“柴胡证”等.有以方名证的范例,因此.方证是《伤寒论》的精华。通过长期的临床实践,逐渐体会到,不论是脏腑辨证、经络辨证,还是八纲六经辨证,最终都要落实在方证上。也就是说,有无疗效,决定于方证对应与否。例如八纲和六经,虽然是辨证的基础,并且在这个基础上也能够制定施治的准则,但在临床治疗、确保疗效上.是远远不够的。具体来说,若已辨明为太阳病,其治疗原则是用汗法,但发汗的药是很多的,是否任取一种发汗药即可用之有效呢?当然不是,中医辨证。不仅是辨八纲六经而已,而更重要的是,还必须通过它们辨方药的适应证。如太阳病治须发汗,但发汗必须选用适应整体情况的方药。更具体地讲,除太阳病的特征外,还要详审患者其他一切情况,选用恰当、有效、适应整体的发汗药,这样才能有可能取得预期的疗效。即如,太阳病,若发热、汗出、恶风、脉缓者,则宜用桂枝汤;若无汗、身体疼痛、脉紧而喘者,则宜麻黄汤;若项背强几几、无汗、恶风者。则宜用葛根汤;若脉浮紧、发热、恶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烦燥者,则宜用大青龙汤。这些方剂。虽都属太阳病的发汗剂.但各有其固定的适应证.若用得不恰当,不但无益,反而有害。方剂的适应证,即简称为方证,某方的适应证,即称之为某方证。这即《伤寒论》的方证对应的理论和经验。如桂枝汤证、麻黄汤证、葛根汤证、大青龙汤证、柴胡汤证、白虎汤证等等。故胡老称“方证是八纲六经辨证的继续,亦即辩证的尖端”。中医治病有无疗效,其主要关键就在了:方证是否对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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