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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云翔先生谈:附子在温热病中的临床应用

 云城一君 2011-08-02

马云翔先生谈:附子在温热病中的临床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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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子在急性热病的治疗中,我认为它是一味大有前途的药物,用得适当,而且还是一味立竿见影的圣药,现先温习一下汉末张仲景在《伤寒论》中的应用,和清代叶、薛、吴、王在治温中的意见,然后再谈谈我个人和他们不同的临床实践体会,因为他们的认识,禁锢了一千几百年来中医前辈的思想,限制了人们在热病治疗中的视界,为了使自己的这些看法.能在今后振兴中医的工作中,在解放思想发展中医事业的实践中,起一些微薄的动力,故不揣翦陋,敢冒此大不韪。

一、仲景用附子子热性病的标准

仲景在《伤寒论》里用附子的目的,从其应用的一十九方二十五法(不包括《金匮》)的方证中,与干姜同用的,共八方十四条(注一),在这十四条中,除323条四逆汤证,仲景未具体描述症状,但从“急温之”的要求中,可以看出共为阳气大虚阴寒内盛之证外,其余十三条均有“下”或“吐利”之症(注二)而在179条“若其人大便硬,小便自利者,桂枝附子汤去桂加白术汤主之”(《金匮痉湿暍篇》白术附子汤证所说与《伤寒论》本条所记全同)仅“大便硬”作大便坚”而已),于此可见仲景治下利是以干姜为君,附子为臣的,故在药味的排列上,亦把干姜放在附子前面,以故我们不能仅从四逆辈的处方中去体认附子在下利中的作用。那末仲景在伤寒热病中主用附子的标准又是什么呢?就论(指《伤寒论》中运用附子以组方的条文分析,主要治的是里寒阳虚和亡阳之证,除前与干姜同用各方,都突出反映这一病理机制外,再从其余十一方十三法中归纳,亦复如是。其临床反应为:

1.脉搏微、弱、迟。如

(1)179条《伤寒论》下同)桂枝附子汤证:“脉浮虚而涩者”。

(2)228条四逆汤证:“脉浮而迟”。

(3)315条白通汤证,384条四逆加人参汤证:“脉微”。

(4)301条麻黄附子细辛汤证,323条四逆汤证“脉沉者”。

(5)61条干姜附子汤证:“脉沉微”。

(6)386条四逆汤证,389条通脉四逆汤证,“脉微欲绝”。

除上所引外,317条的通脉四逆汤证,还有“脉不出者”呢。于此可见脉搏反应的微弱或虚浮无力,乃是仲景用附子的一大指标.

2.汗出

(1)21条桂枝附子汤证:“发汗遂漏不止”。

(2)61条干姜附子汤证;“下之后复发汗”。

(3)69条茯苓四逆汤证;“发汗若下之”。

(4)68条芍药甘草附子汤证:“发汗病不解’。

(5)84条真武汤证:“发汗汗出不解”。

(6)160条附子泻心汤证:‘恶寒汗出者”。(注三)

(7)352,353,388条四逆汤证:“大汗出”。

(8)389条通脉四逆加猪胆冲汤证:“汗出而厥”。   (《金匮,呕吐,哕、下利病篇》与本条所记全同)。

3.恶风寒。



(1)21条桂枝加附子汤证:“发汗遂漏不止,其人恶风”。

(2)22条桂枝去芍药加附子汤证:“若微恶寒者”。

(3)68条芍药甘草附子汤证:“发汗病不解,反恶寒者”。

(4)160条附子泻心汤证:“心下痞而恶寒汙出者”。

(5)304条附子汤证:“少阴病口中和,……其背恶寒者”。

(6)384条四逆加人参汤证:“恶寒脉微”。

按恶寒恶风,主要是阳虚的一种表现,就是表证见此,亦是病邪初感,表(卫)阳不足,   不及适应的反映,   上面所引,当然都是些由元阳虚衰而出现的证候,故都宜主用或佐用附子来调整了。

4.厥冷、厥逆

(1)305条附子汤证;“手足寒”。

(2)353条四逆汤证:“厥冷”。

(3)387条四逆汤证,“手足厥冷”。

(4)352条四逆汤证:“厥逆”。

(5)317条通脉四逆汤证手足厥逆。

(6)389条通脉四逆加猪胆汁汤证:“汗出而厥”。

按“厥冷”、“厥逆”(或逆冷”症,病久见此,除热深厥深者外,主要都是阳气消亡,不能外出温煦四末的反映,故仲景主四逆辈用干姜止利以防阳气进一步的消亡,用附子以救垂竭之阳气。

从上《伤寒论》中应用附子方证分析,仲景用它的标准,在病机上都属阳虚阳微或伤阳亡阳之证,在临床表现上都为脉沉迟微弱,误汗、大汗漏汗,以及恶寒肢厥之症,在吾吴湿邪害人最广的湿热证、湿温证,特別是湿重于热缠绵不解的证候中,仲景书中好像还没有用附子的证据。

二、溫病家叶薛吴王等对附子的畏惧

有清以来,叶薛吴王等温病大师,根据吾省及周围邻近地区的地理环境和发病特点,把温病从《伤寒论》中分出,另创了温病学派。在这一学派中,鞠通吴瑭氏在其所著《温病条辨》中虽曾用过不少有附子的配方,但无一用在热病的进行中者,   且都非直接为温病而设。如上焦篇49条:“寒湿伤阳,形寒脉缓,舌淡或淡滑不渴,经络拘束,桂枝姜附汤主之”,中焦篇94条:“自利腹满,小便清长,肠濡而小,病在太阴,法当温脏,勿事通腑,加减附子理中汤主之”,94条“自利不渴者属太阴,甚則哕,冲气上逆,急救土败,附子粳米汤主之”,和下焦篇43条以后为了治疗“类及于四时杂感”,而在湿久、痢久、疟久、寒疝等病中,用过含有附子配方的鹿附汤r43条)安肾汤(44条)、黄土汤(46条)、大黄附子汤(53条、术附汤(57条)、理阴煎(65条)、扶阳汤(61条)、   参茸汤(71条)、乌梅丸(72条)、参芍汤(73条)等,那就更与温病无涉了。

陈平伯《外惑温病篇》25条虽然小心谨慎地提出“湿热证身冷脉细汗出胸痞,口渴舌白,湿中少阴之阳,宜人参、白术、附子、茯苓、益智等味”,却也立即就被王士雄所否定。认为它仅是湿热之类证,乃寒湿也,故伤人之阳气,或湿热治不如法,但与清热、失于化湿”的变证,不承认真正的湿热证,有用温药的可能,不要说被人喻为辛热有毒的附子了。因此举“吴本无此条”来表示其怀疑。《湿热篇》45条“上吐下泻”,46条“肠痈下利、脉大而空”两条,陈氏在大顺散、冷香饮子中配用附子,完全和吴氏《温病条辨中焦篇》94。95两条一样,属于下利伤阳急症用附,並非专为温病而设,即此,王氏亦伯后人误解而举“《医师秘笈》仅载前三十五条,江白仙本与《温热赘言》于三十五条止采二十条”等来表达其异议。

在叶天士《外感温热篇》中,犀角羚羊白虎等清解方药用得不少,却不见有用附子的条文。不仅如此,而且叶氏还谆谆提出用温之戒,如他篇中第九章虽指出“吾吴湿邪害人最广,如面色白者,须要顾其阳气,湿胜则阳微也”,但仍说“法应清凉’,不过教人清到十分之六七,即不可过于寒凉,恐成功反弃”耳,明知“湿热一去,阳亦微也”,   还认为不可就云虚寒而投补(阳)剂,恐炉烟虽熄,灰中有火也”。   如此小心冀冀,不敢稍用附子以扶阳气,难怪吾吴湿邪害人广而湿温之证,常如抽丝剠茧层出不穷,有如吴瑭所谓“病难速已”了。章虚谷在诠释中对此稍加补充,提出“面白阳虚之人,其人体丰者,本多痰湿,若受寒湿之邪,非姜、附、参苓不能去”时,对附子等药畏如蛇蝎的王孟英,立即跳出来斥责说,“至面白体丰之人,即病湿热,应用清凉,本文(即叶氏外感湿热篇)业已明言但病去六七,不可过用寒凉耳,非谓病未去之初,不可用凉。今云与面苍形瘦之人正相反,但非病去六七之前,亦当如治寒湿之用姜、附、参、术矣。阳奉阴违,殊乖诠释之体”云云。由于叶薛吴王等温病大师们对温病用温的顾忌,特別是叶氏篇中上引条文,影响更是深远,致三百多年来附子一药,长期被排斥于湿热病的治方之外,无复敢一试于临床,听任患此症者,缠绵难愈,良可慨也!

三、我在湿温湿热证中对附子的应用

我在上海学习时,曾随祝味菊老师临症实习过一段时期,因而消除了对附子的一些畏惧,为我以后敢于用附子于临床,打下心理上的基础,但当时在祝老师处所接触到的,还只是些非热性病例,对如何和能否在温病中应用,尚缺乏理性及感性知识,因此在医校毕业自己开业之初,一直未敢在急性热病的进行中应用。大概在四十年代初吧,自己患了湿温证,初起请人诊治,用尽淡渗芳化之剂不效后,自己乃改用苍术厚朴等辛燥之品以进,服了依然如故,但也没什么燥渴反应。最后于霍、佩、青、蒿等芳化剂中,加入附子试服,一剂即见到明显效果,中午服药后即昏昏睡去,醒来检温下降华氏度一度,后乃在別的病员身上进一步试用,都收到同样的效果。偶然的尝试,意外的收获,使我喜出望外,并把它作为自己的秘方,一直不肯轻易告人,现在当然没有这个必要了。

湿热病表解以后,往往向两个方向发展,一是热重于湿,发展成为阳明经证或腑证(入气),一是湿重于热,发展成为发热淹缠,昏沉困倦,胸痞纳呆,四肢烦疼,口不渴或渴不多饮,如薛雪《湿热病篇》首章所举“始恶寒,后但热不寒,汗出胸痞,舌白口渴不引饮”的湿温证,吴氏辨条43条所记,亦属此类。这一证型目前出现的特多,它的特点,除前述口不渴或渴不多饮等以外,就是体检时客观上测得的体温虽高(39或39以上摄氏度),但病人自己只觉昏沉瞀闷,並不知道有这样的高热,並且也无烦躁不安现象。

对这一证型的治法,历来前辈定的原则,总的是清热化湿,或者是化湿清热,用湿热分利解其胶结,亦即是叶氏所谓“渗湿于热外”的办法。根据患者的具体表现,分清其湿热的比重,在临床具体运用时,又有淡渗利湿、芳香化湿、苦辛燥湿等等,但在实践中,所有这些利湿化湿燥湿之法,疗效都不快,病证往往依旧反复稽留,淹缠不解,所以前人对它有如抽丝剥茧层出不穷之喻。我在初期的临床实践中,也用这些方法进行治疗,疗效的确並不理想,自从用附子为君以后,情况才有较大甚至可说很大的改观,服后不但毫无不良反应,並且退热快而稳定。凡是发热不烦躁,口渴不欲饮或不多饮的病人,都可君以附子,舌苔腻的程度,只作为附子用量多少的标准,凡是具备以上临床特点的,即使舌苔不腻,亦可应用。至于脉搏,一般只作参考,並不把它作为是否可用附子的根据。用附子治疗此等证候以后,以前抽丝剥茧的比喻,可以说已失去了它的实际意义。

这一治湿热方法,我杜撰称它为扶阳逐湿法。因为阳被湿困,无以透发,才致病情淹缠,阳得援而振奋,湿浊自然就易被逐走了。这实际也是王太仆“益火之源,以消阴霾”的一种具体应用。吴瑭《温病条辨》上焦篇条“寒湿伤阳”,曾用桂枝姜附汤,我的看法,不一定寒湿才会伤阳,湿既是阴邪,湿温湿热证只要湿重于热,同样可以伤阳,通过实践,证明了这一点。同志们以后在临症中,如遇到这一证型,不妨试试。我对附子的用量,根据分析湿的比重(主要看苔腻口渴与精神困倦等的程度),每次处方量,从5~10克不等,另外配用青蒿、藿香、佩兰、陈皮、蔻仁、苍术之属,总药数一般不超过九味,因药味过多,不但不易观察药效,而且也由于心中无数,伯相互掣肘,反起干扰。总之,湿热病只要如前所说:发热不烦躁,口渴不欲饮,精神困倦,舌不太燥脉不太快的(特別第一二两症),都可主用附子以图治,不但疗效可靠,而且毫无不良反应,放胆用之可也。

注一:干姜附子汤一条,四逆汤六条,四逆加人参汤一条,茯苓四逆汤一条,通脉四逆汤二条,通脉四逆加猪胆汁汤一条,白通汤和白通加猪胆汁汤二条。

注二:《伤寒论》61条干姜附子汤证的“下之后复发汗”,69条茯苓四逆汤证的“发汗若下之”;389条通脉四逆加渚胆汁汤证的”吐已下断”一一(病人当 时吐下虽已断,病理影响仍在)。其余明言“下利清谷”的有228,388条四逆汤证,317、369的通脉四逆汤证,但云“下利”的,有352、353的四逆汤证,云“吐利”的,有387条的四逆汤证, 云“复利”的有384条四逆加人参汤证;云“少阴病下利”和“利不止”的。有314、315条白通汤和白通加渚胆汁汤 证。

注三:《伤寒论》中以泻心名方者五,大黄黄连泻心汤证中亦有“复发汗”,生姜泻心汤证中亦有“汗解后”等的记录,何以见得附子泻心汤证的汗出,就与附子有关呢?

考致痞的主妥原因是“下”而不是“汗”,观仲景对五泻心方的举证即可明白:大黄黄连泻心汤是“伤寒大下后复发汗”,半夏泻心汤是“柴胡证具而以他药下之”,  甘草
泻心是“伤寒中风,   医反下之”,生姜泻心汤所主则是“胁下有水气,腹中雷鸣而下利者”,而且大黄黄连泻心 与生姜泻心两汤证的“汗”,是过去病史中的事,附子泻心汤证的“汗出”是现症。情况不同,所以鄙意认为仲景 附子泻心汤中的附子,和“汗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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