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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绎史（下）
王 宁
 殷 纪
王旬（凡庚）
王旬即位，居奄。后自奄迁于北蒙，曰殷。作为大邑都之，曰“大邑商”，或曰“天邑商”。自帝旬徙殷至纣之灭，七百七十三年，更不徙都。
或曰：王旬之时，殷已都河北，王渡河南，复居成汤之故居，乃五迁，无定处。殷民咨胥皆怨，不欲徙。王乃告谕诸侯大臣曰：“昔高后成汤与尔之先祖俱定天下，法则可修。舍而弗勉，何以成德！”乃遂涉河南，治亳，行汤之政，然后百姓由宁，殷道复兴。诸侯来朝，以其遵成汤之德也。
二十八年，崩，庙号曰凡庚，《纪年》、《史记》曰盘庚，殷人祀之或曰三祖庚。弟颂立，是为王颂。
按：周代以来的典籍多称商曰殷，《史记》记商人历史亦曰《殷本纪》，《纪年》以为盘庚迁于北蒙商始号殷，然观殷墟卜辞，所谓殷人者自始至终都自称曰“商”，不曰“殷”。此做《殷纪》者，一为从众，二为与迁殷之前的商有所区别也。
王颂（小辛）
王颂立，居殷。殷复衰。百姓思盘庚，乃作《盘庚》三篇。
二十一年，崩，庙号小辛，亦曰二祖辛。弟敛立，是为王敛。
王敛（小乙）
王敛即位，居殷。
妻妣庚，生子昭。
二十年，崩，庙号小乙，或曰小祖乙，一曰毓祖乙。子昭立，是为王昭。
王昭（武丁）
王昭立，居殷，曰大邑商。
王幼学于甘盘，既乃遯于荒野,入宅于河,自河徂亳, 久劳于外,终登大位。
初立，罹患亮瘖之疾。三年不言，政事决定於冢宰，以观国风。
夜梦得圣人，名曰说。以梦所见视群臣百吏，皆非也。於是乃使百工营求之野，得说於傅险中。是时说为胥靡，筑於傅险。见於帝昭，帝昭曰：“是也”。得而与之语，果圣人，举以为相，殷国大治。故遂以傅险姓之，号曰傅说。
一曰：傅说赁为赭衣者，舂于深岩以自给。梦乘云绕日而行，筮得“利建侯”之卦。岁余，汤（当作武丁）以玉帛聘为阿衡也。
王昭令其妻妇好，秉钺登人，专使征伐；又令其臣雀、望乘、沚瞂、禽匕、西吏旨、冲退化、侯告、仓侯虎、戉等将师，征伐叛贰不服。
有土方者，夏后氏之苗裔也，屡侵于商。帝昭亲与妇好、沚瞂登人伐之，灭其国而有其地，时往省之，以监夏民。
有贡方者，猃狁之族也，时剽掠于商。王亲与其臣禽匕呼多臣、多宰登人伐之，九战，贡方乃服。
有鬼方者，戎狄之族也，害于北方，王征之，三年乃克，鬼方请服。
有人方者，东夷之族也，不服于商，王令妇好比臣侯告伐之，人方乃服。
有下厃者，淮夷之族也，王亲比妇好、望乘往征，克之。
有虎方者，居于荆楚，王途虎方，服之。
有苟方、丳方者，犬戎之族，黄帝之裔也，王征而服之。
有印方者，西戎之族也，王比妇好往征，大破之。
凡敦国八十有一，天下率服。殷商由是复兴。
令师般取于庞、龙、夫。师般者，王师甘盘也。
呼雀燎于云、岳，帝于西。
令蟌为小藉臣。
有梦，丁人于河。
令人方。
令大子子弓为司工。
令多子族及犬侯璞周，甾王事。
大邑商时为水所败，王乃自洹水之北徙于水阴，营作大邑，曰殷墟，称“兹邑”者也。
王在位五十有九年，有正妻三人，曰妇好，曰妇妌，曰妇嬕。妇好薨，庙号曰辛，祖庚、祖甲祀之，曰司母辛，其后辈祀之曰妣辛；妇妌薨，庙号曰戊，祖庚、祖甲祀之，曰司母戊，其后辈祀之曰妣戊；妇嬕薨，庙号曰癸，祖庚、祖甲祀之，曰母癸，其后辈祀之曰妣癸。
王妇余者百余人，而称后者凡十有八人，有子凡五十余人，号“多子族”。
妇妌子子弓立为太子，号曰“小王”，为人淳厚，笃孝，其母妇妌薨，乃为铸一巨鼎祠之，曰司母戊鼎也。而王惑于后妻之言，放之于野，至王曜时始归于商，故不得立。
五十有九年，王崩，庙号武丁，亦曰毓祖丁，又号曰高宗。
今本《纪年》曰：王，殷之大仁也，力行王道，不敢荒宁，嘉靖殷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是时舆地，东不过江、黄，西不过氐羌，南不过荆蛮，北不过朔方，而颂声作。礼废而复起，庙号高宗。
王崩，欲立妇好之子载，而载逃诸野，不肯立。乃立妇嬕之子曰曜，是为王曜。
按：根据卜辞，武丁子祖己在周祭中享有与其他先王同等的地位，又称“中己”，说明他曾经即过王位。史籍不载者，或后因故而废乎？杨升南曰：“‘妇妌’为武丁的法定配偶‘妣戊’，与其在世时的社会地位是相符合的。由于她在武丁时的地位，她与武丁所生的儿子被立为太子。但是，由于她的早死，致使其子孝己失宠而死。”祖己死于武丁之后。
又：卜辞中除了有“中宗祖乙”的称谓外，“太宗太甲”、“高宗武丁”这样的称谓至今未见，只有大宗（即太宗，一种祭祀场所）、大甲、武丁单独出现的例子，而“高宗”一词在今所见卜辞中也无之。
[子弓（祖己）]
子弓是武丁的太子，卜辞中称为“子弓大子”，即文献中的武丁太子孝己，卜辞中亦称之为中己。典籍中记载他被武丁流放，未曾即位，但是卜辞中的周祭谱中他却排在武丁之后受祭，地位与其他商王相同。故有学者怀疑他曾经即位，之后被放。他死于武丁之后，并且还朝训王，而并非象典籍所说的那样被放后死于野。
王曜（祖庚）
王曜立，居殷墟。
伐贡方。
召子弓令归。
祀高宗武丁，肜日，以母癸配。越有雊雉，升鼎而鸣。王恐，子弓曰：“惟先格王，正厥事。”乃训于王。曰：“惟天监下民，典厥义。降年有永有不永，非天夭民，民中绝命。民有不若德，不听罪。天既孚命正厥德，乃曰：‘其如台？’呜呼！王司敬民，罔非天胤，典祀无丰于昵。”
十二月，叀甾，有保自右尹。
侑于五毓，少牢。
王病羸，时作，乃祭于列祖。
七年，崩，庙号曰庚，王载祀之曰兄庚，后殷人祀之曰祖庚。王无嗣，殷人乃迎妇好之子载还，立之，是为王载。
王载（祖甲）
王载立，居殷墟。
征方。
宾父丁，以母辛配。
宾妣庚，岁，暨兄庚。
伐苟方。
武丁太子子弓薨，庙号曰己，以其笃孝也，故曰孝己。殷人祀之曰祖己，或曰中己也。
淫乱，殷复衰。
三十三年，崩，庙号曰甲，殷人祀之曰祖甲。一曰十六年。妻妣戊，生三子，曰先，曰嚣，曰良。乃立嚣，是为王嚣。
【王先（廪辛）】
王先即位，居殷墟。六年而崩，庙号廪辛。一曰四年。而殷人祭祀之曰兄辛，或曰三祖辛。《纪年》作冯辛。
按：卜辞无“廪辛”之名，祖甲之后则为康丁。廪辛在三期卜辞中称之为“兄辛”，以后称之为“三祖辛”，疑“廪”乃“三”之音变。但廪辛不在周祭谱之内，是未曾即位为王也。
王嚣（康丁）
命三戍：左戍、右戍、中戍。
寻二方伯于阜辟。
田于柏首。
酒河暨岳。
令右旅暨左旅冲见方，，不雉众。
呼众戍舂，受人，叀廪土人暨抔人。
戍冲虘方戍。
戍其穉毋归于止，若。苟方。
王呼戍御苟方于义，苟方，不丧众。
令五族戍冲苟方。
呼戍舞盂，有雨。
戍执征癸方，不往。
王省田，湄日亡甾。
王省盂田，湄日亡雨。叀《万舞》盂田，有雨。
王至于凡田，湄日亡灾。
王卜宁秋。
宁风于方，有雨。
王射于襄。
王蒸新鬯，二必一卣，王受佑。
其佑蔑暨伊尹。
其至中宗祖乙，祝。
三十一年，崩，庙号曰康祖丁，或曰康丁，简称曰康，《纪年》、《史记》曰庚丁。王妻妣辛，生子瞿，立，是为王瞿。一曰在位二十三年，一曰六年，一曰八年。
王瞿（武乙）
王瞿立，居殷。
叀沚戓，王用若。
王于宗门逆狗。
取于岳、三门。
王有梦，丁人于河。
侑于伊、丁。
叀冲令周。
征召方，召方来归，于大乙、父丁延。
御牧于妣乙，卢、豕；妣癸，彘；妣丁，豕；妣乙豕、豕。
有礿于毓祖乙。
以方矢于宗。
三十四年，周王季历来朝，武乙赐地三十里，玉十獴，马八疋。
三十五年，周王季伐西落鬼戎，俘二十翟王。
王瞿无道，为偶人，谓之天神。与之博，令人为行。天神不胜，乃僇辱之。为革囊，盛血，卬而射之，命曰“射天”。
猎於河渭之间，暴雷，王震死。庙号武乙，殷人祀之或曰武祖乙。妻妣戊，生子托，立，是为王托。
王托（文武丁）
王托立，居殷墟。
二年，周人伐燕京之戎，周师大败。
三年，洹水一日三绝。
四年，周人伐余无之戎，克之。周王季命为殷牧师。
七年，周人伐始呼之戎，克之。
十一年，周人伐翳徒之戎，捷其三大夫。
杀周王季历。
十三年，崩，庙号曰文武丁，或曰文武帝，或简称曰文武，《纪年》曰文丁，《史记》曰太丁，《纪年》作文丁者是也。子羡立，是为王羡。
按：殷墟卜辞中祭祀的先王到文武丁而止，其后之帝乙、帝辛均不见，郭沫若云：“（卜辞中）殷王之名终于文丁，故今传世卜辞大抵即盘庚迁殷以至于帝乙时代之物。”（《卜辞通纂·世系》）
王羡（帝乙）
王羡立，居殷墟，殷益衰。
二年，周人伐商。
王宾岁。
王好田游，越于噩、衣、邵、雝、宫、专、盂之间，旬月不返。
告侯、田册虘方、苟方、羞方、庚方，王其比侯、田甾戋四封方。
十年，征人方，不克。
三十七年，崩，庙号曰乙，殷人祀之曰帝乙。少子纣立，是为王纣（受）。
王纣（帝辛）
王纣，或曰受。纣之同母三人,其长曰微子启,其次曰中衍,其次曰受德。受德乃纣也,甚少矣。纣母之生微子启与中衍也,尚为妾,已而为妻而生纣。纣之父、纣之母欲置微子启以为太子、太史据法而争之曰:“有妻之子,而不可置妾之子。”纣故为后。
王纣立，居殷。昔盘庚自奄迁于北蒙，曰殷墟，纣时大其邑，南距朝歌，北距邯郸及沙丘，皆为离宫别馆。后营都朝歌而迁之。
王纣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知足以距谏，言足以饰非；矜人臣以能，高天下以声，以为皆出己之下。好酒淫乐，嬖於妇人。爱妲己，妲己之言是从。於是使师涓作新淫声，北里之舞，靡靡之乐。厚赋税以实鹿台之钱，而盈钜桥之粟。益收狗马奇物，充仞宫室。益广沙丘苑台，多取野兽蜚鸟置其中。慢於鬼神。大冣乐戏於沙丘，以酒为池，县肉为林，使男女倮相逐其间，为长夜之饮。百姓怨望而诸侯有畔者，於是纣乃重刑辟，有炮格之法。
以西伯昌、九侯、鄂侯为三公。
九侯有好女，入之纣。九侯女不憙淫，纣怒，杀之，而醢九侯。鄂侯争之彊，辨之疾，并脯鄂侯。西伯昌闻之，窃叹。崇侯虎知之，以告纣，纣囚西伯羑里。西伯之臣闳夭之徒，求美女奇物善马以献纣，纣乃赦西伯。西伯出而献洛西之地，以请除炮格之刑。纣乃许之，赐弓矢斧钺，使得征伐，为西伯。
或曰：文王砥德修政，三年而天下二垂归之。纣闻而患之曰：“余夙兴夜寐，与之竞行，则苦心劳形；纵而置之，恐伐余一人。”崇侯虎曰：“周伯昌行仁义而善谋，太子发勇敢而不疑，中子旦恭俭而知时，若与之从，则不堪其殃。纵而赦之，身必危亡。冠虽弊，必加於头。及未成，请图之。”屈商乃拘文王於羑里。於是散宜生乃以千金求天下之珍怪，得驺虞、鸡斯之乘，玄玉百工，大贝百朋，玄豹、黄罴、青犴、白虎，文皮千合，以献於纣，因费仲而通。纣见而悦之，乃免其身，杀牛而赐之。文王归，乃为玉门，筑灵台，相女童，击钟鼓，以待纣之失也。纣闻之曰：“周伯昌改道易行，吾无忧矣”。
六祀，周文王初禴于毕。
纣用费中为政，费中善谀，好利，殷人弗亲；纣又用恶来，恶来善毁谗，诸侯以此益疏。一曰：费仲、恶来足走千里、手裂兕虎、任之以力、凌轹天下、威戮无罪、崇尚勇力、不顾义理。
纣之昏乱，欲讨诸侯，使飞廉、恶来诛戮贤良，取其宝器，埋于琼台之下。使飞廉等惑所近之国，侯服之内，使烽燧相续。纣登台以望火之所在，乃兴师往伐其国，杀其君，囚其民，收其女乐，肆其淫虐。神人愤怨。时时有朱鸟衔火，如星之照耀，以乱烽燧之光。纣乃回惑，使诸国灭其烽燧。于是亿兆夷民乃欢，万国已静。及武伐纣，樵夫牧竖探高鸟之巢，得玉玺，文曰：“水德将灭，木祚方盛。”文皆大篆，纪殷之世历已尽，而姬之圣德方隆。是以三分天下而其二归周。故蚩蚩之类，嗟殷亡之晚，望周来之迟也。
西伯归，乃阴修德行善，诸侯多叛纣而往归西伯。西伯滋大，纣由是稍失权重。王子比干谏，弗听。
商容贤者，百姓爱之，纣废之。及西伯伐饥国，灭之，纣之臣祖伊闻之而咎周，恐，奔告纣曰：“天既讫我殷命，假人元龟，无敢知吉，非先王不相我后人，维王淫虐用自绝，故天弃我，不有安食，不虞知天性，不迪率典。今我民罔不欲丧，曰‘天曷不降威，大命胡不至’？今王其柰何？”纣曰：“我生不有命在天乎！”祖伊反，曰：“纣不可谏矣。”
西伯既卒，周武王之东伐，至盟津，诸侯叛殷会周者八百。诸侯皆曰：“纣可伐矣。”武王曰：“尔未知天命。”乃复归。
纣愈淫乱不止。患刑轻，乃更为铜柱，以膏涂之，加于然炭之上，使有罪者缘焉，滑跌堕火中，纣与妲己笑以为乐，名曰炮烙之刑。剔孕妇，杀谏者，微子数谏不听，乃与大师、少师谋，遂去。
比干曰：“为人臣者，不得不以死争。”乃强谏纣。纣怒曰：“吾闻圣人心有七窍。”剖比干，观其心。
箕子惧，乃详狂为奴，纣又囚之。
殷之大师、少师乃持其祭乐器奔周。一曰：太师挚适齐,亚饭干适楚,三饭缭适蔡,四饭缺适秦,鼓方叔入于河,播鼗武入于汉,少师阳、击磬襄入于海。
师延者，殷之乐人也。设乐以来，世遵此职。至师延，精述阴阳，晓明象纬，莫测其为人。世载辽绝，而或出或隐。在轩辕之世，为司乐之官。及殷时，总修三皇五帝之乐。拊一弦琴则地祇皆升，吹玉律则天神俱降。当轩辕之时，年已数百岁，听众国乐声，以审兴亡之兆。至夏末，抱乐器以奔殷。而纣淫于声色，乃拘师延于阴宫，欲极刑戮。师延既被囚系，奏清商、流征、涤角之音。司狱者以闻于纣，纣犹嫌曰：“此乃淳古远乐，非余可听说也。”犹不释。师延乃更奏迷魂淫魄之曲，以欢修夜之娱，乃得免炮烙之害。周武王兴师，乃越濮流而逝，或云死于水府。故晋、卫之人，镌石铸金以像其形，立祀不绝矣。
太史令向艺归于周。
微子启、胶鬲与周盟。
天大曀。
纣为黎之蒐，东夷叛之。纣乃兴师广伐东夷，克之，俘亿兆夷人。
周武王於是遂率诸侯伐纣。纣亦发兵距之牧野。纣之卒，握炭流汤者十八人，以牛为礼以朝者三千人，举百重沙者二十四人，趋行五百里而矫矛杀百步之外者五千人，介士亿有八万。武王惧，曰：“夫天下以纣为大，以周为细；以纣为众，以周为寡；以周为弱，以纣为强；以周为危，以纣为安；以周为诸侯，以纣为天子。今日之事，以诸侯击天子，以细击大，以少击多，以弱击强，以危击安，以此五短，击此五长，其可以济功成事乎？”太公望曰：“审天子不可击，审大不可击，审众不可击，审强不可击，审安不可击。”王大恐以惧。太公望曰：“王无恐且惧。所谓强者，尽得天下之力。所谓安者，能得天下之所欲。所谓天子者，天下相爱如父子，此之谓天子。今日之事，为天下除残去贼也。周虽细，曾残贼一人之不当乎。”王大喜曰：“何谓残贼？”太公望曰：“所谓残者，收天下珠玉美女金钱采帛狗马谷粟，藏之不休，此谓残也；所谓贼者，收暴虐之吏，杀天下之民，无贵无贱，非以法度，此谓贼也。”遂与战。
甲子日，纣兵败。纣走入，登鹿台，衣其宝玉衣，赴火而死。
周武王遂斩纣头，县之白旗。杀妲己。释箕子之囚，封比干之墓，表商容之闾。封纣子武庚、禄父，以续殷祀，令修行盘庚之政。殷民大说。於是周武王为天子。其后世贬帝号，号为王。而封殷后为诸侯，属周。周武王崩，武庚与管叔、蔡叔作乱，成王命周公诛之，而立微子於宋，以续殷后焉。
王纣死，庙号曰辛，后人称之曰帝辛也。
《纪年》曰：汤灭夏以至于受，二十九王，用岁四百九十六年。
按：《史记·殷本纪》所载殷三十一王，《纪年》载为二十九王，无太丁而有冯辛（廪辛）。卜辞的周祭谱中亦二十九王，无中壬、沃丁和廪辛而有祖己（中己、孝己）。
【太史公】曰：余以颂次契之事，自成汤以来，采於书诗。契为子姓，其后分封，以国为姓，有殷氏、来氏、宋氏、空桐氏、稚氏、北殷氏、目夷氏。孔子曰：“殷路车为善，而色尚白”。【《拾遗记》】曰：《三坟》、《五典》及诸纬候杂说，皆言简狄吞燕卵而生契。《诗》云：“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斯文正矣。此说怀感而生，众言各异，故记其殊别也。傅说去其舂筑，释彼佣赁，应翘旌而来相，可谓知几其神矣。同磻溪之归周，异殷相之负鼎，龙蛇遇命，道会则通。斯则往贤之明教，通人之至规。“乐天知命”，信之经言也。死且不朽，是谓名也。乌无声誉于后裔，扬风烈于万祀。譬诸金玉，烟埃不能埋其坚贞；比之泾、濮，淄、渭，不能混其澄澈。师延当纣之虐，矫步求存，因权取济，观时徇主，全身获免。所谓困而能通，卒以智免。故影被丹青，形刊金石，爱其和乐之功，贵其神迹之远矣。至如越思计然之利，镌金以旌其德，方斯蔑矣。
【史记索隐述赞】曰：简狄吞乙，是为殷祖。玄王启商，伊尹负俎。上开三面，下献九主。旋师泰卷，继相臣扈。迁嚣圮耿，不常厥土。武乙无道，祸因射天。帝辛淫乱，拒谏贼贤。九侯见醢，炮格兴焉。黄蓟斯杖，白旗是悬。哀哉琼室，殷祀用迁！
[2007年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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