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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相
母亲不记得了□朱超群 从小，我一直对母亲超强的记忆力心有余悸。无需说别的，光说是对我，因为重视我的学习，我的成绩怎么样，上次考了多少分，这次考得相对是高了还是低了，甚至比去年如何了，母亲心里总跟明镜似的，我有时害怕责骂便总想打个马虎眼，但终究发现，门都没有。 记忆里，我小的时候特别喜欢上外婆家去玩，因为每次去，总能得到一些零花钱。因为母亲知道这个习惯，我对零花钱的数目从不隐瞒，好在母亲也不收缴。只是，这反倒坏事，闹得我是无论买什么都得知会她一声，否则母亲心里的账目不作增减，吃亏的只能是我。 因为是女孩子，爱美便成了天性。记得有一年春夏交替，我看中了一条花裙子，非闹着要。母亲说，去年买的不是还能穿吗？我死命强调不能穿了，小了。母亲便笑，说：怎么会小？你现在身高145cm，去年才140cm不到，我是特意买了150cm，就指着能多穿一年。 母亲没上过几年学，但脑子特别活络。我那时上学，找她听背课文，我这边背得辛苦，她呢，只听了几遍，却已能背到八九不离十。有一次，母亲看我总背得支支吾吾，终于不耐，说，我都会背了。看我不信，母亲把书本一合，便背了起来，那个顺溜劲直惊得我目瞪口呆。 岁月流逝，随着我上高中、上大学，然后毕业、结婚生子，母亲为我记忆的东西也开始从各种小琐碎扩展为各种大纠结。因为心疼我是个“房奴”，她开始记着我欠的每一笔债款，她把她攒的每笔钱都交送给我，如果我不要，她便生气，说，多少不都能帮你缓解下吗？ 眨眼间，又是几年过去，日子过得好了，我给母亲备了只新款手机。父亲说，你帮你妈把你们的电话一个个都存上。我笑，咱妈记性好，她自己都记着呢。父亲开始瞪我，说：哪有一辈子的好记性，你妈现在记性大不如前了。我不信，让母亲背我和老公的手机号码，母亲笑着，父亲却生了气，说：让你存你就存，养你长这么大，只会来考你妈了吗？ 就是上个假期，我在母亲家小住了几天，回家后才发现，我把一些资料掉那了。打电话给母亲，母亲说，嗯，看到了，给你好好收着呢。第二天，趁着有空，我赶紧开车回家去取。母亲不断地开柜子、开抽屉，几近翻箱倒柜，一边找一边愧疚地叨叨：我是想着好好收着，只是，收哪了呢？从外面回来的父亲也翻找起来，他急急问我，资料重要吗？有关系吧？ 我故作微笑：没关系，不重要。只是那一刻，看着母亲焦急辗转的背影，我的心一时间揪痛至极：资料没了，我可以重弄，只是，母亲不记得了，一直那么清楚明白地记得她爱的女儿的所有，现在却纵使绞尽脑汁也如此无力无助，这些，已经足够让我的心反复疼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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