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信□王继怀 前几天,一个朋友带着颤抖的声音给我打来电话,说有喜事要与我分享。下班后,他把我约到一家咖啡馆,刚坐下,他就从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摆在桌上,要我猜里面是什么。 朋友业务能力强,工作也积极肯干,但工作二十年了,在单位依然还是中层副职。看着他那副高兴劲儿,我心想这家伙肯定是升职了吧,便猜是任命书,他听了直摇头。因为朋友也爱好写作,我想那只怕是有大作发表,结果也不对。朋友看我猜不出来,高兴地一拍桌子,像唱歌似地说:“是我儿子从大学给我写来的信啊!”没想到儿子的一封信,竟让他如此激动。 朋友的儿子很聪明,17岁就通过高考考入了中国青年政治学院,这是上大学后给家里写来的第一封信。如今通讯发达,有事打电话,发短信,发电邮,甚至可以视频聊天,在书信被人遗忘的时候能收到儿子亲笔写来的书信,真让他难以置信。那天在办公室里,看着儿子来信中浸透的真情,那朴实无华的文字,这位中年男人竟是泪流满面。 我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想,现代通讯便捷,在电话里连对方的喘气声都能依稀入耳,在视频里的形象亦可清晰明了,关山万里近在咫尺,那种买信封、贴邮票、“见信如见面”的书信已经慢慢被人遗忘了。朋友看手写的书信时泪流满面的感觉,不知有多少人还能体会到。 书信是一种特定的文化。《报任安书》、《与妻书》、《傅雷家书》、《曾国藩家书》这些人们喜爱的传世之作无不是书信。“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这些名言佳句也无不与书信有关。大凡识得一些字的文化人,都很难说没有受过书信的影响。 我是一个喜欢写信也喜欢读信的人。从16岁开始在外求学、工作起,我就坚持给家里写信。尽管家里现在有了电话,父亲有了手机,但我还是坚持这个习惯。父亲只读了三年书,母亲是文盲。特别是读高中那会儿,我总不忘在信里写上“我会努力学习,将来有出息了,好好报答父母”这样感恩的句子。父亲也常给我回几封信,信中便有“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做人要正派老实”之类的劝勉。我写给父亲的信,他一封不差都收在牛皮袋里。母亲说,现在父亲还经常拿出来看,有时会看得泪流满面。母亲说我高中时家里经济特别困难,父亲总是拼命工作,有时他在田地干活,还带着一封我写的信 ,累了就拿出来看看,看完后他似乎又有了使不完的劲。听母亲说这些时,我的眼睛湿润了。 到了我上大学那会儿,在新生报到的第一个星期里,军训之余,大家都忙着写信,然后争先恐后地往传达室跑,抢着把班上的一大摞信往寝室带。如果翻到自己的一封更是欣喜若狂,如果翻来覆去找不到,则倍惑“过尽千帆皆不是”的失落。 我并不是排斥现代的通讯方式,也正在享受着现代通讯带来的方便快捷。但每当我给最亲的人、最好的朋友、最尊敬的人或有恩于我的人写信时,还是喜欢用笔,把自己的情感淋漓尽致地铺写开来,放入邮箱,随之带走。 也许他在天边,也许他就在你身旁。当你们有一天老到哪儿也不去了的时候,翻开你书写的或是收到的那一大扎书信,就算泛黄的信纸残缺不全,但你一定会从中读到动人的诗篇,化为最美的风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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