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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原创〗分类：情感
难舍的亲情
图文/和平鸽
灯，还是那几盏灯，却给人一种比平常暗淡的感觉。昏黄、幽暗的灯光，笼罩着异常肃寂的餐厅，那无精打采灯下的餐桌上，习惯地摆好了四付碗筷，三个碗内已盛上了白米饭，桌上还摆放着，三盘炒菜和一碗汤菜，
这算是这几天来，这家人最丰盛的晚餐了，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开饭了。
大女儿小花到卧室，扶来了身体虚弱的母亲，又到厨房唤来了，刚刚做完收尾工作的父亲。三口人都围坐在餐桌边，可一个个都像傻子似的，瞧着香味四溢的饭菜，谁也不肯动箸。还是少言寡语的小花开了口：“妈妈、爸爸吃饭吧！”然后没了下语。三口人，这才操起了筷子，端起了饭碗。丈夫体贴地往妻子的碗里，挟了她平时最爱吃的菜：“秀娟，吃点吧！”他小声并带着恳求的口气说。
秀娟长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吃在嘴里，也不知是香是臭，还是咸是淡，没有一点滋味，只觉得舌头是苦苦的、麻麻的，没有胃口，像害了一场大病，多好的饭菜，就是山珍海味也难以下咽，白费了丈夫的一片苦心哪！
蓦地，她好像看见二女儿，小玉，正坐在她的对面，滔滔不绝的说着、嬉笑着：“妈妈，吃饭的时候不让说话，我才不哪，等你们吃完了饭，都走了，我跟谁说去……嘻嘻……嘻嘻……”
接着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秀娟的脸上，瞬间也浮现了笑容。突然她猛地一怔，神经质地朝对面的位置上望去，想再看看，小玉那调皮的笑靥，可那个位置是空的，桌子上摆放的碗也是空的，她失望了、绝望了，她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她心中有个小声音在喊：“小玉，你在哪？快回来吃饭了！”
可她又一想，她的小玉确实回不来了，永远地不能回来与她同桌共餐了。她咽下了，口中的那口饭菜，觉得胃里一阵抽痛，喉咙也紧缩了起来，一股热浪紧接着向她的心头袭来，又冲上了她的眼睛，模糊了视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于是她放下了碗筷，踉踉跄跄地奔向卧室，俯在床上痛哭起来。她的丈夫和大女儿也随即离开了餐桌，那桌上几乎没动的饭菜，仍然摆在那，这样的情景，已经是几天来的家常便饭。秀娟曾发过恨，要控制自己那悲恸的感情，特别是在饭桌上，自己吃不下，也要让丈夫和小花好好吃顿饭，可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一到饭桌上一看到那个空位子，就会想起那天真、活泼的小玉……
秀娟躺在床上感到一份疲倦，从心底升起，像血液循环，缓缓地向四肢和全身器官扩散，一种无可奈何、不由自主，难以支撑的疲倦，对人生的疲倦，疲倦中混杂着难以承受的悲伤。这些，当然是由于小玉的突然离去，而造成的，二女儿的音容笑貌，无时无刻不展现在她的面前，小玉的柔声细语又回荡，在她的耳旁：“妈妈你长得真好看，我们同学都说你，长得好看，让我好好看看你，看看你……嘻嘻……”
秀娟确实长得很好看，就连那些十几岁的中学生，都看出了她的美。论年龄她已是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了，从外貌上看，要比她的实际年龄，年轻约有十岁。她中等身材，蛋形脸盘，十分好看的是那双浓眉大眼，那两颗清亮的眸子，被两排密密层层的睫毛保护着，那过长的睫毛往上翻卷着，很像那，美丽的洋娃娃的长睫毛。她很会打扮自己，脱俗而不过份。她走路的姿式袅袅婷婷，还有着青春的风采，特别是她那说话的声音，像似演奏一曲，优美动听的音乐，温柔、抑扬顿挫，如果光听她的声音，还会以为是位楚楚动人的少女。
想当年，她的身后有不少异性的追求者。她理所当然地，为自己选一个容貌出众，气质不凡，并很会体贴自己的模范丈夫。
七十年代，在计划生育方面的要求是：“一对夫妻两个孩儿”他们夫妇也不例外，生了两个千金，相差两岁。因受父母的遗传，孩子长得如花似玉，因此大女儿取名小花，二女儿取名小玉。小花发育较晚，长得娇小玲珑，小玉发育较快，长得亭亭玉立。她们的性格却迥然不同：姐姐具有母亲遗传她的娇柔，未免有些太文雅，太秀气了，比母亲还老实、沉默寡言；妹妹具有父亲遗传她的豪爽，未免有些太粗犷、太洒脱，比她父亲还开朗，爱说爱笑。
……秀娟的思绪又回到了，小玉离开她的那前一天晚上：“妈妈，让我好好看看你，我总也看不够，妈妈让我吻吻你”小玉不容妈妈愿意不愿意，就在妈妈的前额、脸上没遍数的吻着。妈妈躲闪着：“你还有完没完，都这么大了还发洋贱，真丢人。”妈妈假装生气了，小玉急忙搂着妈妈的脖子，贴着妈妈的脸，哄着妈妈说：“妈妈你别生气，叫我再吻你一下，就一下，最后一个吻，好吗？(*^__^*) 嘻嘻……”妈妈拿小玉真没办法，只好依了她。小玉顺势把头，枕在妈妈胳膊的臂弯上，把头埋在妈妈的怀里，得寸进尺地说：“妈妈，你搂搂我，拥抱一下我好吗？这就是母爱，给我点母爱吧！妈妈你吻我一下，只要妈妈一个吻，最后一个吻，好妈妈呀”
妈妈被小玉缠得没有办法，只好又依了那，嘻皮笑脸的小玉，给了女儿轻轻地一个吻。小玉，于是借景生情唱起了歌“……妈妈的吻、甜蜜的吻……”听着小玉充满纯真、童质、优美动听的歌声，秀娟陶醉在，无比幸福和欢畅之中。那天晚上的吻，确实是她们母女的最后一个吻。
第二天，已过了学生中午放学的时间，可是小玉还是迟迟不归，秀娟焦急万分，像热锅上的蚂蚁，她的心情从来没有，那么忐忑不安，她胡思乱想起来……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喊：“不好了，一个骑自行车的女学生，出车祸了，在通往“铁路中学”的公路上……”听到这不幸的消息，她觉得心咯噔一下，她预感到这死于车祸的女孩，就是她的小玉：小玉不是整天骑着自行车，在鉄中上学吗。她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眼睛顿时红了起来，上颚骨和下颚骨发起颤来，全身也筛起糠来。秀娟随同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出事的地点跑去。
跑着……跑着……跑着,行人、街道、路边的房屋、飞驰的车辆……在她的眼中只是一些交织的光与影，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在她全部的意识和思想中，只是在反反复复地祈祷着：“小玉，但愿不是你呀，但愿不是你呀！小玉……”
她，不知道是怎么跑到，出事地点的，她看见人们在交头接耳，她根本听不见都说些什么，围观的群众不约而同地，给她让出一条路，她不顾一切地冲到圈内。看到一个女孩，僵直地仰卧在路边的公路上，死者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小女孩在哭泣。那熟悉的衣裤、鞋袜，那熟悉的脸，惨白的像一尊大理石像，一点表情也没有，那眼睛和嘴都闭得那么严、那么紧，死者右上方的颅骨破裂了，颅腔内流出的灰白色的组织物和殷红色的血液交融着，浸润着死者头部和肩膀下面的周围。
秀娟认出来了，这倒在血泊中，惨不忍睹的女孩，千真万确就是她的小玉呀，万万没有想到，早晨临上学时，还是活蹦乱跳、兴高采烈的，现在却惨死在车轮之下……她用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呼喊：“小玉啊！我的孩子，妈妈来晚了呀！”
紧接着是撼天动地的嚎啕痛哭，随后是一片片围观者的悲咽声。秀娟不顾地上的污物，她跪在小玉的头顶，像鸡啄米似的，在小玉的嘴上、脸上、头上，不住的吻着，亲着，并不住地哭泣着说着：“妈妈还给你吻，让妈妈亲个够”接着又倒在地上，紧紧地搂着小玉：“妈妈来拥抱你来了，妈妈爱你，妈妈给你的爱太……”没等说完她昏了过去。
这时那个小女孩，趴在秀娟的身上哭喊着：“阿姨，阿姨呀，你醒醒，你醒醒啊！大姐姐都是为了我呀！”
原来中午放学时，小玉骑自行车从南往北，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当她骑到一个岔道口时，突然一辆汽车，从西面的胡同里拐了出来，要向南驶去，与此同时又有往南、往北的两辆汽车同时开来，占据了整个路面。这辆汽车只有在人行道上通过了，小玉眼明手快，立即跳下车，向人行道边走去。这时蓦地发现了，有一个被这突如其来的汽车，而吓懵的小女孩，正痴呆地站在人行道的中央，当时，小玉只想到，那个危险的小女孩，不顾自己的安危。急中生智，丢下手扶的自行车，用手一推，把那个小女孩，推到了路边，小女孩得救了。可是，汽车司机，刹车已经来不及了，由于汽车的惯力，小玉被卷入了车底……
围观的群众，向小英雄和小英雄的妈妈投来钦佩和同情的目光，随后，有几个人把秀娟送进了医院。
秀娟出院了。前来家里探望、慰问和拜访的人络绎不绝，特别是那个被救的小女孩和家长几乎天天来。秀娟逢人就说：“我对不起小玉，我给她的母爱太少了，我内疚。如果我们不从偏僻的山区，搬到这繁闹的城市，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六十年代，秀娟这对有志青年响应：“备战、备荒为人民”的伟大号召，志愿来到了一个县城的山区，当了光荣的‘军工战士’。她们在那里，同甘共苦生活了廿年；她们为那里献出了最美好的青春，留下了，她们共同创建事业的足迹；也有她们共同抚养，一双女儿的艰辛和乐趣。由于改革形势的需要、军改民的需要、也为了她们及下一代，更好生活的需要，政府决定：将那些，当年上山隐蔽的军工企业，从山区集体搬迁到城市。于是八十年代，她们又从偏僻的山区，搬到了繁华的城市。才刚刚三个月，就发生了，这祸从天降的事。
树叶，会有新绿和枯落；鲜花会有开放和凋谢；天有不测风，人有旦夕祸福。不管小玉死于什么场合、背景，毕竟给她的亲人，带来难以割舍的悲痛，特别是那母女间的骨肉之情，更是难以忘怀。
人世间无论发生什么，太阳仍然朝起暮落、大海、江、河，仍川流不息、潮起潮落、后浪推前浪，时间不会倒转，时代总会一往直前。当然秀娟，也不会，总沉沦在悲恸之中，也不能整天在婆娑的泪水中过活。她有志要把毕生的精力，献给自己的事业，她还要正常的生活。
《舍己救人小英雄――陶小玉追悼大会》在小玉的学校隆重举行。小玉带着黑框的遗像，悬挂在主席台上方。小玉的骨灰盒放在鲜花和翠柏之间。追悼会上宣读 了，“小英雄――陶小玉的先进事迹”“并提出像小英雄学习的倡议书”当两名女学生，把绚丽的鲜花，敬献给小英雄妈妈的时候，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向小英雄――陶小玉学习！”“向小英雄的母亲致敬！”，口号声此起彼伏。秀娟此时的心情感慨万分，悲喜交加：她为失去可爱的女儿而悲痛，又为女儿舍己救人的壮举而自豪。
人生的道路多坎坷，不能笔直无弯，好像那瞬息万变的天气，有白昼也有夜晚，有晴天也有阴天，有风、云、雨、雪，也有雾、闪、雷、虹，每一个人的人生，都会经历多少，风风雨雨、黄昏、清晨，秀娟又送走了一个黄昏，迎来了新的一天的清晨，她以女儿那忘我的精神，激励自己，化悲痛为力量，以一个强者的坚毅，振作起精神，加入了，人流的行列之中，为的是去创造，更美好的明天！
【图片选自网络 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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