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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时

 林氏书屋887 2013-11-06

一直想写,儿子已经12岁了,正是如花如树的时节。我已经38岁了。那就从童年往事写起吧

                                    1   吆喝

    那年我讲了一节公开课,是萧乾先生的《吆喝》。我说了这样几句导语:有时候,静静地坐在家里,会听见远远地有悠扬的吆喝声穿门入户而来,引起一种很久远的感觉……其实,时光不必倒流很多年,就在我的童年时期,吆喝声还那么地富有诱惑力,尤其是对我们那群还成天蹦蹦跳跳的乡村娃娃。

春天一来,卖水萝卜的就来了:——萝卜——”那么小巧的红红的萝卜儿,配上碧绿碧绿的长长的缨子,这就是乡间一年中能见到的最早的水果了。一口一个,该是多么清爽呀!可总是看的多买的少,孩子们聚了又散了,又蹦跳着去了。

差不多在同一时期,卖小鸡的就来了:小炕鸡喽,买(卖)小炕鸡喽!因为是带着山歌那样的唱腔的,实在听不出是还是,但马上就围了一群老老小小的。围着亲看着从自行车后座上解下一个长长的箩筐放到地上,掀开厚厚的布单子,呀!挨挨挤挤,一大筐淡白浅黄的小绒球,嫩黄的小鸡冠,硬硬的小尖嘴儿,黑黑的小眼仁儿,全在叽叽喳喳!

大手小手都忍不住伸出来,轻轻地摸一下。鸡主儿就吓得连声叫:别捏着肚子!婶子大娘已经兜着衣襟往里拣了。小小的我飞一般跑回家:娘!娘!买小鸡!更多的回忆,是自己家的老母鸡孵出小鸡,每天唧唧咕咕地领着一大群小鸡崽满院子跑。

货郎来了,是不用吆喝的。他往往是在深冬的一个下午来。只要把独轮车支好,拿出一面拨浪鼓来:梆、梆、梆,孩子们就从一扇扇木门里跑出来,一围而上。最大的收获是一人能买上一只小泥哨,咿呀地吹着满街跑。小泥哨是烧过的,外面涂得黑黑的,点上几点红的、绿的、黄的颜料,玩不到一两天,坏了,放进水里,一堆颜色飘散开,丑极了,顺手扔到墙角。最奇特的是,有老太太拿来一把灰白的头发,竟也能换到几根针,一把线之类的。那货箱子真是精巧:细细的青铁丝编成,还留着一个小门。

                                                                                                             ----2010年春

(时令已近深,忽然在早市上看到了那种很小巧的红萝卜,很是惊奇,难道小时候看到的也是在?记错了?回头看了两次,竟没有买的冲动,便过去了-----2011.11.29

 

2 春天的回忆  

 

   想起童年往事,最美好的回忆大多和春天有关。

我们的村庄坐落在鲁东南平原上,在古老的临沂城西约十六里处,典型的四季分明,风调雨顺的好地方。

                                    1

  孩子们的春天是从菜园里开始的。我家门前是一条大街,连着东西两个村口。站在门口,向东一看,直看到一大片菜园地,每家人一年里要吃的蔬菜全长在那儿。大人们忙着种苗、浇水,我们就穿梭于一畦畦菜地间,搜寻那刚长出芽的小桃树、小杏苗,总能在蒜苗地或什么菜的空地处发现一两棵,小心翼翼地挖出来,用泥土裹好,移到自家院里或花盆里。有的竟能活个一两年,长成一米多高,可惜都不能善终,不是被闯出栏的猪拱了,就是被小鸡啄去了芽。

                                 2

    几场春雨过后,原野到了最美丽的时节,放眼望去,满眼的绿:高高的大杨树迎着风舞动着千百条绿手臂,哗啦啦地唱着欢歌。沟畔上、小路边全舒展着各种叫上名和叫不上名字的野花野菜。麦苗忽啦啦返青了,直窜到过膝高;春风清爽又柔和,吹拂过大片大片的葱翠,闪现出躲藏在其中的各色野花:白色的是荠菜花,黄色的是婆婆蒿、剪子股,粉色的是面咕渣,浅蓝浅黄的是铁条子,还有缠绕在麦秆上的开两排紫红花的哨子草。女孩们往往采后三种做成花束,欢喜得了不得,但也绝不会忘了自家的小鸡小兔爱吃哪一样,终于在暮色中挎上满满的一筐,笑着闹着走向村子。远远地,家家屋顶上已是炊烟袅袅。

时常想起四五年级时的那个春日融融的下午,风儿那么和畅。高高兴兴地穿过麦田回到家,一进院子,只见母亲新换了春衫,重梳了发髻,正蹲在南墙下的兔笼前用青青的野菜喂那几只雪白的兔儿。那份别样的祥和的感觉,我永远记得。写到此处,又想起了后来母亲喂的长毛兔新生的四只小兔仔,跑到堂屋里母亲铺在地上正缝着的花被上,如雪的小精灵一般轻跳着,让人心里柔柔的,柔柔的。

                                   3

想起家乡的春天,最想说的还是我们家的土院。传统的木门两侧,各安了一块大青石。门东是一棵清秀挺拔的槐树,门西是一颗温柔敦厚的榆树,榆钱儿在清明前后就忙着绽满了枝条,团团簇簇、胖嘟嘟、粉绿粉绿的。用缠上铁丝钩的竿子绕住枝条拽下来,捋着吃,满口鲜嫩。有一次竟然是不到十岁的二姐(或是三姐)做成了面饼给我们吃,真是无上的美味。

槐花要等到一个月后六月间才开。一串一串地挂在枝 木亚 间,那么柔和的浅黄浅白色,掩映在软软的绿叶里,开满了所有的枝头,在清风里悠悠地摇曳。那个时候,谁家的房前屋后不挺立着一棵或是几棵老槐树呢?那段日子,整个村子都飘送着幽幽的清香,直到在温凉的风中飘落,在树下、墙角成堆地枯成碎屑。

                                          (—— 2010年春)

 

 

我家的院子,在全村是独一无二的。那是一座开满了月季花的土院子,至今想起来,仍记得那满院的绚丽。那朵朵红的粉的白的花如片片云霞飘落在院子的每个角落,更有蝶舞蜂喧,鸟语花香不断。其中有一株粉色的月季,独占了一个花台,它的树龄超过了我的年龄。每年春天,都有近百朵碗口大的花同时开放,映衬着碧绿的叶子,点缀着褐色的蜜蜂,在春风中摇曳着醉人的清香。
  我家院外的街对面有一口井,站在井台上,一抬眼就会看见小院那株粉色的花树。那口小井不知录下了多少打水人的啧啧赞叹。
  如今,远离了童年,远离了故园,我仍难忘那满院的花香。更常常想起那养花护花爱花的人--我的母亲。她在照料我们兄妹六人,干农活的同时,培育了满院的月季花,可见她一生的辛劳与慈爱。如今我们姐妹几个无论是住在高楼,还是平院,都爱侍弄一点花草,哪怕是摘一枝长茎的芦花插在瓶里、用清水泡养一棵绿绿的姜芽…… 我想这多少都受了一点母亲的影响。我的父亲在从事教育近四十年后,回到家中也养起了花。

想起花,我总忍不住想起我的母亲。母亲的一生,就象一棵美丽的月季,在清风中默默地散发着幽幽的芬芳。她的辛劳是她作为一个普通农民的本色表现,而她对于中国古代传说和古戏文的了如指掌,令教书的父亲也自叹弗如:梁山伯与祝英台、雷峰塔压白娘子、木石前盟竟成空、王宝钏寒窑十八年总关情……“魂断蓝桥这凄婉的名字竟源自尾生抱柱桥头片片挂蓝衫
  母亲是外祖母唯一的女儿,在匆匆忙忙的日子里,她难得去看望苍老的外祖母。只有在农闲的时候,扯上一两个孩子,匆匆地去,匆匆地回。在惨烈的夕阳里,瘦小的母亲匆匆地走在村外的土路上,来不及拭去簌簌的眼泪,更不敢回首望一眼。村口,慈祥、瘦高的老母亲静静地凝望、凝望,晚风,吹乱了她灰白的发髻。
    想起花,想起母亲,我怎能不潸然泪下?(——1998年秋

 —— 2010年春


   我最想念的外祖母已故去十七年了。此时写到她,仍不禁哽咽,泪落沾衣衫。

 —— 2010年秋

那条村外的土路,我和弟弟曾在春天走过很多次。一边走,一边采摘沟边路畔的各色野花:紫色的瓜扭花,满天星一样的浅白的小碎花(她的楚楚动人曾经那样地震撼了我)……有时候,绵长的小沟里春水潺潺,水下卧着柔软的碧绿的麦草。

一切都远去了,我们的孩子都已到了我们当年那么大了。没有人知道在我的心底还有着这样深的一份眷恋。

                                                                       ——20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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