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我思考,我在不在?

 得印轩 2013-11-11

 

 

如果说19世纪西方资本主义世界的精神危机还只是初现端倪,那么到了20世纪,这场危机已经明朗化了。人们被笼罩在精神真空中难以自持地呼唤与寻求,“自我”的发现与认知已然成为征程的第一场考验,踏上找寻“自我”的零星几个坚定的身影中,尼采是难以忽视的。周国平先生写到:“尼采在两个方向上作战。一方面,他致力于揭露现代文明社会中的自我欺骗和个性泯灭,大声呼吁人们去发现真实的‘自我’。另一反面,面对势力仍然强大的基督教道德,这种道德被庸俗市民接受过来,成为压制优秀个人和独特个性的武器,尼采坚决为‘自我’的价值辩护。”他认识到“每个人距自己是最远者”,而“认识自己之难”是人类认识、“社会的舆论和评价”以及个人勇气等方面诸多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它们相互渗透,相互作用,由主干到枝节催生出一张巨大的令人难以理解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网,叫你去钻,去闯。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发现并认识“自我”,认清“自我”的本质呢?

尼采认为,真实的“自我”往往是隐藏在无意识中的。我们通过无意间思想的流露,情感的倾泻或许可以窥得“自我”的一隅,喜悦、愤怒、不安、羞涩等状态均可被大概的描述出来,拿来小心揣摩“自我”的存在。可是,我们又可以看到尼采所告诫我们的:“我们用来概括我们心理状态的语词,多半是为某些极端状态所取的名称,并不能指示出我们大部分时间内所具有的不可名状的非极端状态,然而正是这些状态织成了我们的性格和命运之网。”这样看来,我们恐怕是有些盲人摸象的嫌疑了。我所处的不可名状的状态处于天地一隅,不及沧海一粟,只觉自身蜉蝣般渺小。“自我”于我,为什么如此难以被感知,而吝于给予我神袛隐言般的昭示呢

若将着眼点置于出生至今一直矢志不渝的跟随我们的“生长”本身身上,不难发现,我们的价值观、思维模式、认知方式等可以用“生长”代替的思维状态一直受外界各种因素影响。社会允诺要给我们生长的空间和自由,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反复提及前人智慧和经验的结晶影响我们的“生长”,生长着生长着,惊觉已然落入一个广阔的,善意的,无形的桎梏中,开始“学习生长”,并学来了如何在“学习生长”的过程中感谢这桎梏对我的恩德,种种“最美生长攻略”置于我们眼前,让我们不断努力生长,好达到世界为我们标好的最惊人的高度上。然后,为这学来的“生长”生长了一生,却未获得“自我”与“存在”本身给予的永恒,像是陷入了一个荒诞的怪圈。既然如此,我们又何以获得存在的理由?在未寻得“自我”之前,在面对荒诞怪圈时安然存在下去呢?

一些迫不及待想要得到“自我”垂青的人,转而将目光投向背叛,自恃自身存在的令人不快的不足颇多,便心安理得的学会背叛那些自身存在的令人不快的不足。他把它远远踢开,慌乱地以自我欺骗为替代,将不足留下的空间填满后,与征服不足者一同站在世界面前,一同满获赞赏,也就加重了砝码,强迫性的说服自己相信自己,再于黑暗中获得某种慰藉,他把它叫做自信,然后心满意足的将其纳入自己盛放自信的口袋里心安理得不少。对于黑暗中被踢开的另外某些刺眼又刺耳的令人不满的存在视若无睹,一次次小心避开,唯恐与其有所接触。他们不知道或许也是不想知道被他们背叛了的有一个令人不满的不足甚至是缺陷是唯一将沙砾磨成珍珠的机会。征服不足者,真正的勇士,在经历了与自身不足的“可怕的邂逅”后,反而会意外收获真正的自信。这样的自信必然与对自己的怀疑,对自己的不满,对自己的种种否定有着自然而然的内在联系。绝非一事一日所能办到的。

当然,因着自己的完美和无懈可击而自信的存在者并非不存在,却也不在多数。真实的自信是长出来的,是和“自我”一起长出来的。当然或早或晚的会感知到自身的种种“刺耳又刺眼的令人不满的存在”,他们为这“存在”而不安,而苦恼,不肯将自己的无数种可能性毁于这样一种“存在”,于是学会自我调整,自我感知,自我改进,将自己打出原形来,就最真的样子学习如何调整与世界相处的方式,反而于不知不觉中觉察到曾经瘦弱的树苗如今已以参天之态与阳光拥抱,漏下斑驳光影。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踯躅。”这该是苦寻“自我”终无果的行者们的写照了。

生命于此,该是因“存在”的需要去寻求“自我”,还是因探明“自我”而需要继续存在?“存在”的本质是“印证”,还是“存在”本身留于世间的一二处淡痕?“自我”的本质又究竟是“存在”的必然,还是不安的“自我”于世间不断被追寻的过程?我存在于世间,我的“自我”是否存在于世间?如果省去“我的”,“自我”存在于世间吗?“自我”会“存在”吗?苏格拉底的“认识你自己”至今仍回响在我们耳畔,柏拉图对理念和现象的思考,亚里士多德的灵魂学说,叔本华、康德、费尔巴哈等诸位先哲的思想至今仍深深影响着后人,我们可以从他们的思想窥得他们的“自我”和他们的“存在”吗?还是这一切都将如蜉蝣,最终归于虚无,消散不在?

追问求索本身又是“存在”的必然,还是“自我”的暗示?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苏东坡这样感叹。而我,这世间无数存在中的一个,这存在中至今未寻得自我的一个,又该到哪里去寻找答案,到那里安放这躯壳呢?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