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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链
抽彩云为线，将这里的一切和我们之间所有的美好，织成串串珍珠链，挂在胸前，系在心间…… ——题记 一 离乡都快四十年了吧，一切还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苍翠的群山依然那么坚挺，西天的彩云还是那么令人神往，一抹轻雾从山间拂过，为画轴拭去微尘，替山头描上娥眉；绿！绿得那么新鲜，绿得那么透彻，绿得血液也都成了草的颜色…… 群鸟及昆虫们奏响了狂热的迎亲曲，“你——归来！你——归来……”“哇哇哇哇！来了来了……”“抱个！抱个！抱个……”“坐——，坐——，坐……”“你吃多点，你吃多点，你吃多点！吃吃吃吃吃……请——”“拉——家常！拉——家常……”“蚊帐打开没有？蚊帐打开没有……” 泉水叮咚，各色野花拼命地挤着探出身子要看一看自己在水中的影子，一幅幅“鱼戏莲叶间”的好画呈现眼前。见溪水如此清纯，一尘不染，不由得伸长脖子咕咚咕咚地牛饮起来。 清风袭来，每一个毛孔都无拘无束地舒展开，来个拥抱，来个满怀，想与它融为一体再不分开。大山笑了，“傻孩子，它原本就是属于你的，怎么会与你分开呢？自己人，千万不要见外！”会心地点头，深深地鞠躬，“不好意思，我忘了，故乡一直都这么慷慨！” 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馥郁的花香荡气回肠，那古老的味道啊，令我血脉喷张。它唤醒了沉睡的细胞，激发了固有的天性，我的基因，我的染色体，有了前进的方向，从此不再迷茫。 故乡啊，你是绿色的摇篮，把一切都无私奉献。你是母亲，有了你，才有我的今天。你是心灵的港湾，不管我走多远，你仍然常常在梦里出现。你已进入血液，与我融为一体。你是我的至爱，我们早已不离不弃。 二 记忆的桌面被打开，不是风景画，也不是风俗画，浩瀚的天宇中有无数的星星，闪闪烁烁，密密麻麻。故乡的地名啊，在记忆的星空里，一直放射着耀眼的光华。 你的乳名，我如数家珍：羊子洞，猪槽河，黄安坝……板板寨，拖板溪，老羌家……五人坪，倭氏梁，菜儿垭……懒稍台，方子石，徐花花……筲箕凼，咂吧口，马鞑靼…… 儿时的歌谣又在耳边响起，“大燕山飞过金竹园，金色的燕子飞满天。裴老大睡在青草坪，青草爬满大青山……”“横跨猪槽河，抢断菜儿垭，埋伏筲箕凼，激战徐花花，败走倭氏梁，乱扔马鞑靼……” 记忆中，一个个名儿是那么熟悉而又亲切，一个个去处是那么温柔而又神秘，她们有讲述不完的故事，她们有挖掘不完的宝藏，她们个性独立，她们意志坚强，她们热爱大地，她们向往蓝天，她们乐于助人，她们乐于奉献；尽管她们仍养在深闺，却早已貌美如花，人见人夸。 大地的奶娘啊，你是何方神圣，为你的乳儿，起了些奇奇怪怪与众不同的大名，却一锤定音落地生根。小时候，爷爷曾经对我讲，这些地名，比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要大。 俗话说，酒是陈的香，姜是老的辣。这些地名啊，凝固时光，洞贯古今，百年无据，千年无假，集天地之灵气，聚日月之精华。尽管依旧特立独行，依旧固执坚守，依旧朴实无华，却愈显厚重，愈显超凡脱俗让人惊讶，因为她们，一个个都已凝结成迷人的神话。 三 早先年，链与我形影不离朝夕相伴，她对我，是刻骨铭心，影响深远。她身材匀称，秀发齐肩，时而端凝静穆，庄重内敛，时而神采飞扬，顾盼流眄。但，无论何时，总让我心旌摇曳，遐想一片。她是那么智慧，那么娴静，那么温情，那么勇敢。 大燕山下，有鸣泉如绢，时而隐伏草间，时而奋勇飞溅，蜿蜒而行，顺势而下，狂暴似猛兽奔突，温顺如锦缎轻旋。飞瀑流泉之下，曲折回环之间，总有碧玉之潭，成串，成链…… 珍珠链上，碧玉潭边，是我们的乐园。链，身手矫健，随随便便一个猛子就到了对岸，仰泳，侧泳，狗刨，鹞子……样样精湛。而我，却抖抖颤颤，直往后退，连下水都不敢。是链，用木棍儿撑住裤腰边，草绳扎起裤脚管，倒提倒灌扑打水面，等气体充满，忽然间，变出一只“裤裆船”。于是，我像骑在驼峰间，游一圈又一圈，既逍遥又安全。 ——我心中的链，美丽而且大方，洒脱而又大胆，既聪明又能干。 团包是弧形的山峦，高大整齐的林木如立发般长满。獐麂兔鹿，奇狐异獾；银杏胡桃，白杨金椴；党参天麻，琼珍满山。青草坪虽然很远，但地势平坦，宽阔无边，牛羊最爱，常有熊猿。我与链，穿林海，攀悬岩，徒步远征，相携相伴，两小无猜，嬉笑自然。 还有那筲箕凼，茂林修竹齐全，山菇野菜成片。四周的小山围了一圈，把住关口，无人能够侵犯。我们常带油盐，取林果鲜参为食，以青蔬粉芋下饭。试学举案，尝家的温暖，其乐也融，其情也泛。只见，链的眼中，有秋水一潭，清澈，明丽，波光无限。她看我不转眼，我看她周身舒坦。 方子石旁，徐花花边，有厚实柔顺的草甸满湾。山坡上，巨树成林，古木参天。我和链，悠悠开动“毛竹船”（坐上成捆的毛竹从山顶滑向山的下边），划过草甸，掠过树巅。地势和缓，则沐飘风，观林峰，笑谈阵阵，歌声穿林，情趣悠然；如遇陡坎，即紧相拥，不放松，势从天降，快似离弦，刺激惊险。我们翱翔，我们穿越，我们回旋，我们顾盼……我们的身我们的心都尽情地伸展。我们同欢笑，共患难，生死相许，无悔无怨。 …… 某一天，我不得不永远离开大山，我们之间，眼对着眼，苦涩的话儿不需讲，担心的话儿无需言…… 不住地回头看，山的那一边，我心中的链，已羽化成仙，冉冉升起到山巅。秀发飘飞，长袖轻扬，彩裙漫舞，目光如电。她顺手抽彩云为线，将这里的一切和我们之间所有的美好，织成了一串晶莹剔透的珍珠链，挂在我胸前，系在我心间…… 尽管，已经过去很多年，有人问，人生何为贵，什么忘最难？毫不犹豫，我告诉你答案—— 链。念。恋。 不管多少年，永远永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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