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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天腰斩文明史;莫雌黄再论五千年

 ccczzz图书馆 2013-12-12

易中天腰斩文明史;莫雌黄再论五千年


编者按:

不久前,有着学术超男称号的明星学者易中天,又首发了其《中华史》中最新一卷《百家争鸣》。易中天于2013年起隐居江南某小镇,表示要以一己之力来完成36卷本《中华史》,不断遭到质疑。尤其是他认为,中华文明只有3700年,更是引起极大争议。

网友对易中天的论说,不乏调侃,甚至责骂,但真正从学理上对其辩驳的声音很少,也很微弱。搜狐文化独家约请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兼职教授、四川大学博物馆特约研究员范勇先生,以一篇《中华古玉的价值评判》来做正面的回应。

易中天的观点认为:上下5000年,是文化;3700年,是文明。文明的起点,是要有考古学证据的。据最新碳14测定,二里头文化一期年代上限不早于公元前1750年,所以是3700年。而范勇则认为,中华古玉是中国5000年文明史的标杆…[我来说两句]

易中天:文明标志是国家,国家标志是城市

  为了避免辗转摘引可能造成的误读误解,我们尽量摘取易中天书中的内容,这些沉淀下来的文字,应该比应答媒体时的口说更加稳妥和认真。

  按照易中天文明史的叙述,“夏娃造反”之后是“女娲登坛”,创造了氏族社会和生殖崇拜;然后是“伏羲设局”,把氏族从母系变成父系;然后是“炎帝东征”,把氏族变成部落,生殖崇拜变成图腾崇拜。这就是所谓“三皇”。然后,所谓“五帝”(黄帝、颛顼、帝喾、尧、舜)又把部落变成部落联盟。最后,是“启废禅让”,把部落联盟变成了部落国家。

  显然,时间很长的史前史,轨迹简单,线索清晰。社会组织,依次是原始群、氏族、部落、部落联盟、部落国家;文化程度,则依次是点、面、片、圈、国。最原始的文化,是分散在世界各地自生自灭的。这就是“文化点”。如果这种文化能够存活并得到发展,它就会壮大,变成“文化面”。不同的文化面,由于自身的裂变和扩散,以及相互的影响和交融,就会连成“文化片”。不同的文化片,由于迁徙、联合、兼并甚至战争,则会形成“文化圈”。这个时候,离国家就不远了;而国家一旦诞生,人类就进入了文明时代。

  国家,是文明与史前的分水岭。为什么只有建立了国家,才算进入文明时代?

  实际上,任何一个国家的模式和样式、制度和尺度,都是由组成这个国家的国民,以及他们的文化和历史决定的。

  国家,是最大的屋顶;京城,是最厚的城墙。国家的秘密,就在城市。

  实际上,所有的古老文明,都从建城开始。所有的文明古国,也都有自己的城市……没有城市,则不可能。

   一个族群人口再多,地域再广,如果没有城市,那也只是部落和部落联盟,不是国家。

  说到这里,已经可以明白易中天中华文明3700年的立论基础了——上下5000年,是文化;3700年,是文明。文明的起点,是要有考古学证据的。据最新碳14测定,二里头文化一期年代上限不早于公元前1750年,所以是3700年。我以为5000年文明史的说法不严谨。

  附带说明,在有些外国学者眼中,商之前是否有一个发育成熟的夏朝也是不能确定的。如此看来,易中天把中国文明的起点放在仍有争议的“二里头文化一期”,还是很帮国人争取了的。

  点击阅读:

  《易中天中华史之国家》:揭开国家起源和机密

二里头文化遗址。

范勇:中华古玉是中国5000年文明史的标杆

  中国文化,是一个有着自身特点的东方文化。其特点之一,就是有着有别于世界各国的文明发展路径。

  世界各文明,在经历了旧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之后,经过短暂的铜石并用时代,就径直进入到青铜时代,开始了其文明之旅。

  与世界上所有的文明古国发展轨迹不同点是,中国在同样经历过旧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之后,并不是进入严格意义上的铜石并用时期,而是进入一个玉器时代,也就是世界著名考古学家、哈佛大学教授张光直所称之为的“玉琮时代”(《谈“琮”及其在中国古史上的意义》),这个时代中的红山文化、龙山文化、良渚文化、石家河文化、大凌滩文化、齐家文化,等等,无不是以其精美多样的玉器而闻名于世。这个时代,是一个巫政结合,产生特权阶级的时代,也是产生城市(城堡)、文字、祭祀、礼仪、战争等多种文明要素的时代。

  我们说中华文明有5000年历史,就是依据于此。

  早在新石器时代的仰韶文化的姜寨遗址中就曾发现过红铜片,齐家文化更是典型的铜石并用时期,说明我们的祖先早已对铜有所了解,在较早时期进入青铜时代并非不可能。但中华文明的伊始,却是以“玉琮时代”的形式表现出来

  为什么会是这样?

  铸造青铜器,无疑是生产力的跃进,代表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琢制玉器呢,是生产力的进步吗?无可置疑,玉器的制作,应该视为是社会生产力的一种进步。因为制作玉器,并不等同于一般的石器,其难度和消耗的人力物力,一点也不亚于青铜器制造。

  用玉制作的刀、戈、矛、斧、钺,在韧度和硬度上,都不亚于青铜器制作的兵器。如果用于战争,其威力也并不逊于青铜兵器。同样,以玉制作的祭祀用的祭器,具有比较复杂和抽象的造型和纹饰图案,已有较高的宗教意识和审美情趣,如臂箍、勾云形器、龙形器、琮等。在此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代表等级身份的玉制礼器,璧、环、圭、琥、璜、珩等,也无不如此。

  我们会在诸如龙山文化、良渚文化、齐家文化之中发现这类代表威权的玉制作的兵器、祭器以及形形色色的礼器。

  中华文明以“玉琮时代”伊始,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早期发展时期,是有其客观原因的。这是因为中华的“农业早熟性”,决定了中华文明的早熟性以及发展的相对延滞性

  中华大地上农业的发生相当早,无论是以粟米为主的旱地农业,还是以稻作为主的水田农业,均在距今约万年的时候就开始了。土壤深厚的北方黄土高原,南方的淤土沼泽地,由于其易耕性和种植的方便性,使得中华的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较快地进入较成熟的农业阶段——园圃农业。

  这种农业的易发和早熟性,决定了中华农业的相对稳定性,从而也决定了华夏民族对农业工具的变革的需求并不强烈。所以,长时间内,磨制石器占据了农业工具主要地位。

  我们的祖先,在长期磨制石器的过程中,由此接触到了玉,一种硬质的“石头”,并积累起相当的磨制这类玉器的工艺。

  农业民族对自然气候的依赖和由此产生的对天地、山川的崇敬以及对祖先的崇敬,其已经进入相对高级的宗教信仰(与“泛灵论”比较而言),祭祀天地和自然神祇就成为必然。由于祭祀的神圣性,决定了当时最为珍贵的、漂亮美观的玉器,必然成为中华民族与神灵沟通的中介。

  进入文明的国家形态,有诸多标志,其中最重要的有两点,一是祭祀,二是战争。“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左传·成公十三年》)。被赋予了神性的玉器,成为了中华文明的标志性器物。

  正是由于有了古玉时代,中华文明才形成了自身独特的发展轨迹。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古玉,它基本上完整地与炎黄子孙共同经历了中华文明的全过程,共同见证了中国的悠久历史。

  因此我们说,“玉琮时代”的古代玉器是中华文明纪年的标杆。当然,也是让每一个炎黄子孙对悠久的中华文明感到自豪的历史信物。

良渚文化出土玉器。

非为争中华文明长短 著书立说还需严谨稳健

  据易中天解释,“中国考古学家发现的最早文明是二里头遗址,但对二里头遗址是农村还是城市,学术界一直有争议。”根据易中天的研究推论,二里头是城市而非农村,因为具备着城市的很多特点。“根据推论,二里头不早于公元前1750年,那么,今年是公元2013年,加起来正好3713年。所以我说中华文明不是5000年,上下5000年指的是文化。”《广州日报》2013年8月19日版)。

  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易中天宣扬“中华文明3700年”之说,并准备在《易中天中华史》里重新审视“世界文明中的中华文明”,找到“中华文明中的共同价值”,明白“未来世界中的责任担当”,从而看清文明的意志,找到中华的位置。建立文化系统,找到人生坐标,实现身份认同。“我希望通过5年的努力,能够弄清楚这些问题:什么是中华?什么是中华文明?为什么只有Chinese的文明,能够直接从原始社会诞生,还3700年不中断?3700年不断发展壮大的伟大民族,能否在今天为人类文明作出新的卓越贡献?”

  应该承认,易中天的观点并非胡诌,他套用的是国外考古学家关于文明起源的理论。但是,这一立论的基础被“自动”设置为不二选择的正确观点,忽视各文明的独特性,显然是不稳妥的。根据上述的分析,可以知道,有着众多考古实证支持的中国独特的“玉器时代”在这里被完全忽视了。

  中华文明的实际情况是,在传说中的炎黄和尧舜所处的龙山时代,已经有众多的城堡(城市的雏形)出现,有祭祀、有文字(大汶口、良渚)、礼仪、战争,剩余财富,威权的形式都具备了,所以当时应该具有国家的初级形态即酋邦,这个时期,应该是进入文明时代了。中国在“玉琮时代”进入文明时代,这正是中国文化的独特性,在世界范围内,中国也是唯一的以玉器时代进入文明的国家

  即使按照易中天的结论,被作为中华文明源头的二里头夏文化中的考古遗物,青铜器也只是些铜铃、铜爵、铜糳等小件器物,而大量受到当时社会重视的器物,还是带有威权意味的夏代的玉器,如玉钺、玉璋、玉戈等。简言之,中国文明的诸多因素已经在“玉琮时代”形成,“中华文明3700年”的观点是不能成立的。

  如果我们忽略中国独特的“玉器时代”,比照国外学者关于文明起源于青铜时代的理论来硬套,文明只以青铜时代起算,那么,我们将会陷入自相矛盾之中:我们传统的教科书和我们的古史传说都说中华文明有5000年,倘若真以中国的最早的青铜时代即所谓的夏代(目前以河南偃师二里头遗址为代表,碳14数据的绝对年代为距今3900年至3500年)来计中华文明的起始,则中华文明5000年的说法就会被自证为错误。

  我们并不是为“找齐”五千年文明而努力,而是倡导一种务实、稳健的治学。易中天在自己的书中也指出,“任何一个国家的模式和样式、制度和尺度,都是由组成这个国家的国民,以及他们的文化和历史决定的”。那么,无视中华独特的“玉琮时代”的存在,仅仅以西方传统的青铜、城邦标准来考量中华文明,得出的结论恐怕很难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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