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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学-- 清 彭端淑

 萧锐 2013-12-12

原文

  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人之为学有难易乎?学之,则难者亦易矣;不学,则易者亦难矣。
  吾资之昏,不逮人也,吾材之庸,不逮人也;旦旦而学之,久而不怠焉,迄乎成,而亦不知其昏与庸也。吾资之聪,倍人也,吾材之敏,倍人也;屏弃而不用,其与昏与庸无以异也。圣人之道,卒于鲁也传之。然则昏庸聪敏之用,岂有常哉?
  蜀之鄙有二僧:其一贫,其一富。贫者语于富者曰:“吾欲之南海,何如?”富者曰:“子何恃而往?”曰:“吾一瓶一钵足矣。”富者曰:“吾数年来欲买舟而下,犹未能也。子何恃而往!”越明年,贫者自南海还,以告富者,富者有惭色。
  西蜀之去南海,不知几千里也,僧富者不能至而贫者至焉。人之立志,顾不如蜀鄙之僧哉?是故聪与敏,可恃而不可恃也;自恃其聪与敏而不学者,自败者也。昏与庸,可限而不可限也;不自限其昏与庸,而力学不倦者,自力者也。

译文

  天下的事情有困难和容易的区别吗?只要肯做,那么困难的事情也变得容易了;如果不做,那么容易的事情也变得困难了。人们做学问有困难和容易的区别吗?只要肯学,那么困难的学问也变得容易了;如果不学,那么容易的学问也变得困难了。
  我天资愚笨,赶不上别人;我才能平庸,赶不上别人。我每天持之以恒地提高自己,(也可翻译为:每天不停地学习,)等到学成了,也就不知道自己愚笨与平庸了。我天资聪明,超过别人;能力也超过别人,却不努力去发挥,即与普通人无异。孔子的学问最终是靠不怎么聪明的曾参传下来的。如此看来聪明愚笨,难道是一成不变的吗?
  四川边境有两个和尚,其中一个贫穷,其中一个富裕。穷和尚对有钱的和尚说:“我想要到南海去,你看怎么样?” 富和尚说:“您凭借着什么去呢?” 穷和尚说:“我只需要一个盛水的水瓶一个盛饭的饭碗就足够了。” 富和尚说:“我几年来想要雇船沿着长江下游而(去南海),尚且没有成功。你凭借着什么去!” 到了第二年,穷和尚从南海回来了,把到过南海的这件事告诉富和尚。富和尚的脸上露出了惭愧的神情。
  四川距离南海,不知道有几千里路,富和尚不能到达可是穷和尚到达了。一个人立志求学,难道还不如四川边境的那个穷和尚吗?因此,聪明与敏捷,可以依靠但也不可以依靠;自己依靠着聪明与敏捷而不努力学习的人,是自己毁了自己。愚笨和平庸,可以限制又不可以限制;不被自己的愚笨平庸所局限而努力不倦地学习的人,是靠自己努力学成的。

字词解释

  1.为学:做学问。
  2.之:代词,它,指天下事。
  3.亦:也。
  4.矣:了。
  5.则:就。
  6.者:…的事情;…的人。
  7.资:天资
  8..庸:平庸。
  9 .去:到
  10.逮:及。
  11.旦旦:天天。
  12.怠:懈怠。
  13.之:助词,取消句子独立性。
  14.之:它,指代学问。
  15.蜀:四川。
  16.之:的。
  17.鄙:读(bǐ)音,边远的地方。
  18.语:读(yù)音,告诉,对…说。
  19.于:对。
  20.欲:想要,要。
  21.之:到…去,往,到。
  22.何如:如何,怎样,怎么样?
  23.恃:凭借,倚仗。
  24.何:怎么样?这是商量语气
  25.钵:佛教徒盛饭的用具。
  26.足:足够。
  27.数年:几年。
  28.下:顺流而下。
  29.还:回来。
  30.越明年:到了第二年。
  31.越:到了。
  32.明:第二。
  34.自:从。
  35.惭色:惭愧的神色。
  36.顾:难道。
  37.焉:加强语气的助词。
  38.哉:表示反问语气,相当于“吗”。
  39.恃:凭借,依靠,倚仗。
  40.买舟:雇船。
  41.以:介词,相当于“把”、“拿”、“将”。
  42.犹:还,仍然。
  43.顾:反而,还。
  44.至:到达。
  45.去:距离。
  46.色:神色,脸色。
  47.之:在句子中不用翻译。

意义: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我们只有立下了目标,努力去实现,才会获得成功。主观努力是成败的关键。人贵立志,事在人为。人要立长志,不要常立志。人之为学,贵在立志,无论客观条件的好坏,天资的高低,关键在于主观努力。
  关于文中“吾一瓶一钵足矣”的:两个“一”字表现贫者对物质要求极低,一个“足”字体现了他战胜困难的坚定信心,表现了贫者面对困难知难而进的勇气和实现远大理想的坚定信念,以及无所畏惧的坚强意志和敢于大胆实践的精神
  成功←行动,坚持←立志
  文中以四川两个和尚去南海的故事为例,生动形象地说明了难与易的辩证关系,告诉我们事在人为的道理。

手法:

  作者分别举“贫和尚”“富和尚”的例子,采用的是对比的手法,这样写,是为了说明人之为学,关键在勤奋坚定的信念。贵在立志,事在人为,立志而为。

各段的意思

  第一段提出为学难易可以相互转化的观点。
  第二段说明了成功与天资并无多大关系。
  第三段用蜀鄙二僧的故事,来论证“只要立志,终将难事变为易事”的深刻道理。
  第四段总结全文:为学贵在立志,实践才能变难为易。
 彭端淑简介:
      

彭端淑(1699年-1779年),字乐斋,号仪一,眉州丹棱(今四川丹棱县人)。生于清圣祖康熙三十八年,卒于清高宗乾隆四十四年。清朝官员、文学家,与李调元、张问陶一起被后人并称为“清代四川三才子”。 端淑十岁能文,十二岁入县学,与兄彭端洪、弟彭肇洙、彭遵泗在丹棱萃龙山的紫云寺读书。雍正四年(1726年),彭端淑考中举人;雍正十一年又考中进士,进入仕途,任吏部主事,迁本部员外郎、郎中。乾隆十二年(1747年),彭端淑充顺天(今北京)乡试同考官。

生平
  彭端淑出生于一个富庶家庭。其祖父彭万昆为明末怀远将军,清初为简州(今四川简阳市)判官。以军功勇著,授四川都督佥事(qiānshì,都督佥事是正二品)。彭端淑的8位叔父,多为举人、知县。他从小聪敏颖异,常受先辈“崇实黜浮,又宜力学,毋自弃”的教诲,与兄端洪、弟肇洙、遵泗等苦读于翠笼山紫云寺,五六年不曾下过山,得学识渊博的父亲彭珣(xún)亲授。还得益于其外祖父、进士出身的夹江名儒王庭诏的教益,长进不小。及入县学,再得合江进士、蜀中制义(八股文)匠手董新策点拨,学业立就。

  雍正四年(1726),彭端淑乡试中举。雍正十一年(1733)与孪生弟弟彭肇洙同榜登进士第,授吏部主事。乾隆十年(1745)升吏部员外郎,旋迁文选司(负责人事任免)郎中。乾隆十二年(1747)充任顺天府(今北京市)乡试同考官。乾隆二十年(1755年)出署“三江要口,五州之屏藩重地”的广东肇罗道署察使。

  彭端淑待民宽厚,为官一意为民,常以“清慎”自励。每出巡议事察访,必轻衣减从,“随行不过一二人”,并明令所经各州县一律禁止迎接款待,违者严惩,深得“吏民称歌”。彭端淑断案明决果断,对民间诉讼的误断,无不一一更正,使民相安。初到粤东,遇积案3000余件,他立即调集各州县案卷,会同幕僚开诚布公,明断有声。不一月,全部案结,吏民无不惊佩。又督修省城书院,延请名师月课,亲为指授,士风甫振。彭端淑旬月之间便弄清了肇罗道所属州县陈积老案三千余件,由是声威大振,朝廷大吏“深相倚重”。彭端淑在广东做官约六七年光景,这是他一生仕途生活中最为显赫的时期。

  彭端淑在为官期间,虽力求进取,决心兴利除弊,上报朝廷,下慰民望,不愿碌碌终此一生。而当时的清王朝虽已进入极为兴盛的乾隆时代,经济文化也出现了相当繁荣的兴旺景象,但是阶级矛盾、民族矛盾以及统治阶级内部的斗争也日益尖锐复杂了起来。彭端淑在多年的为官生涯中,看到了清王朝表面繁荣下面民生维艰的社会现实,官场中的明争暗斗,最高统治者的好大喜功,因而内心逐渐滋生了一种愤懑和惆怅之情,消极避世的隐退思想也逐渐地发展了起来。

  乾隆二十六年(1761),彭端淑随船督粤西粮运,船行在南海中,不慎失足坠水,虽被搭救脱险,但他却认为这是大难即将临头的预兆。他感叹:“人于宦途不满意,辄以咎人,此谁挤之者!今不葬鱼腹,天于我厚矣,复何望焉。”此时的彭端淑已对官场的尔虞我诈有了充分认识,决意隐退,遂借口此事,辞官归蜀,隐于成都白鹤堂,入锦江书院(今成都石室中学),走上了课士育贤的道路。

  锦江书院是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由四川按察使刘德芳在成都原文翁石室遗址上建立的省立最高学府。学员选自省内秀才以上人员,学员学费、生活费由清政府拨给该院的学田供给,在院学生有两百人左右的规模。彭端淑在该院任主讲、院长20年。

文学成就
  彭端淑的主要成就在其文学方面,其诗歌和散体古文及文学批评理论在当时的影响都非常大。他与李调元、张问陶以文名鼎立蜀中,被誉为清代“蜀中三才子”。彭端淑早年曾醉心制义(也称制艺),其制义亦技压蜀中,是继韩琢庵、董新策后唯一能“发虑经旨”的制义大家。甫入京,即以制义名噪京师,深得蔡寅斗、胡稚威、沈适芳等的推崇,谓为“不世之才”,“咸推重之”。但制义这种形式主义的创作倾向,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彭端淑在文学道路上的发展,直到50岁他才挣脱束缚,“诗学魏、文学左史”,文风为之大变。特别是他辞官后,主动与人民接近,充分了解了广大人民的贫困生活,更以无比忧愤的心情,力擎巨笔,写出了一首首含蓄沉凝、脍炙人口的传世佳作。

  彭端淑后期的作品,题材极为广泛,或忧国忧民,如“忧旱几经旬,农夫心独苦”(《七月十六日》);或愤世嫉俗,如“……深山夜月一声啼,天地有春留不得。今古世事如苍狗,王侯蚁蝼同枯朽,……胡为岁岁啼不住?似含孤愤争自诉!”(《杜鹃行》);或抚时感事,如“骨肉难无故,同怀七剩三。”“何时重聚首,一解忧心愤”(《忆弟》)。

  彭端淑与其弟彭肇洙、彭遵泗在当时都以文才知名,时称“三彭”。其中以彭端淑最为著名,影响也最大。其现存作品有《白鹤堂文集》四卷、《雪夜诗谈》二卷、《粤西纪草》一卷、《曹植以下八家诗选》若干卷、《蜀名家诗抄》二卷以及《晚年诗稿》、《碑传集》、《国朝文录》、《小方壶斋舆地丛书》、《广东通志》等。其中《白鹤堂文集》最为有名,议论小品文《为学一首示子侄》(简称《为学》)即出于本书。

文学思想
  彭端淑的文学思想比较复杂。他鄙夷那些“宴饮登临,往来赠答”之作,极力推崇陶潜(陶渊明)“屏迹躬耕,托意诗酒”和杜甫“抚时感事、爱国忧君”(《与友人论陶杜诗》)的作品。指出杜甫入川后的作品所以能振奋人心,是与他贬官后的陇蜀之行的经历相联系的。“少陵入蜀后,数岁且频移”、“不缘经胜处,焉得发奇思”(《题杜工部入蜀后诗》),又进一步肯定“公倘不来蜀,胸襟何由阔。蜀中得公诗,山川为增色”(《题杜工部草堂》)。他这些观点重视了客观事物和外界环境对作者思想感情的作用,指出贤者为诸并非“其初意欲为如是之诗”,而是其思想感情受客观环境的感染,是感情喷发而成。从而得出了“志动而为情,情发而为言” (《与友人论陶杜诗书》)的结论。这个观点对于文学产生的根源有较为正确的认识,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是难能可贵的。 但是,由于彭端淑曾醉心制义和古文,受先代文学批评的理论特别是程朱理学思想的影响很深,加之“崇实黜浮”的先辈遗训谆谆在耳,这些又决定了他在文学创作理论中无法走出唯心主义的泥潭。

  彭端淑曾说,“作文之道有三:曰学、曰识、曰才”,“才”即作者的文学才能。彭端淑指出:“才有大小,授于天而不可强加者也”,“才固授于天者也”(《文论》)。他认为司马迁韩愈之所以能“网罗古今,洞悉情事”,是因为“天实授以绝人之才”(《文论》)。这些观点片面肯定作者的个人才能,忽略了作者的主观努力,与“有德者必有言”(程颐《语录》)的程朱理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表现出了其世界观中的局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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