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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邵颖华
北方飘雪的时节，江南的秋才默默地往深处走去。
一个人穿行在紫金山里，在原生态的森林里，仿佛自己也成了一棵树。
地上铺满了落叶，踩在上面，沙沙的声音，极有质感。可是无论你怎样睁大双眼，都找不到两片相同的叶子。放眼望去，层林尽染：红的，黄的，绿的，褐色，赭黄……汪洋恣肆，真是大手笔，大写意！
漫山遍野最多的是橡树，南京人叫栎树。高大，伟岸，不同凡响。树下散落的橡子，总是让我想起电影《冰河世纪》里到处滚来滚去、历尽艰辛的那一颗。剥一颗放嘴里，苦苦的，而当年杜甫穷困潦倒的时候，却不时以此裹腹。
端详着手里的橡子，我知道，每一颗橡子心里都有一个梦，一个成为一棵橡树的梦。
秋天，寂静的山林里，最显眼的还有山毛榉，黄栌，枫香，枫杨，松柏，槭树，杉树，它们就像风中一面面彩色的旗帜。当然，还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树。
当一棵巨大的朴树矗立在我眼前时，我围着它看了好久。最后轻轻走上前去，抱住了它，当然至少得有两个我，才能环抱得过来。
树下满是落叶，枝头已经放空。它就那么站着，那么静穆，无忧无惧。我想，即使风雪来袭，又能奈他何？而它这一站，也许就是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
山脚一片水杉，吸引了我的注意。它们商量好了似的，一样的高矮，一样的粗细，一样的颜色。更是一样的挺拔，一样的秀颀。但是仔细看，你会发现它们各个不同。只需看上一眼，也许你就会喜欢上它们。它们心无旁骛，就像一群修养极好的书生，只有一个念头——向上！向上！
红枫岗上的枫树，无疑是最夺目的。如霞如雾，在翠竹和木樨绿叶的衬托下，更显其美丽。银杏已经脱下了华服，一个个静静地站在一旁，显出最本色的自己，不卑不亢。
森林里，各种树木，乔木、灌木、藤本植物等，高低参差，错落有致。
看着这些树，很是感慨。之后在微信聊了起来。
S：这个时候我们才发现植物最后的庄严、最后的风度。叶落之前尽情地展示自己。然后翩翩飘落。 如果是人呢？有的一老便是衰败，无奈，自甘堕落。哪里比得上这些植物啊。 Y：咱也学树，不能随意老去。 S：是的！不然我们白喜欢这些植物了！ 即使老也要有精神，有尊严。 S：山里的树大都长的特别高。它们互相影响呢！ Y：竞争，一到高处就不长了。 S： 这就对了，总有个极限。它们是互相促进或者说架着才达到极限的。如果是孤独的一棵可能不会那么高吧。 Y：长白山的桦树就是这样，沟里的高直，山顶粗而矮 。 S：森林里的植被分成好几个层次，各取所需。真好。人类倒是希望“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我特不喜欢这句话。 Y：越来越发现树的美丽不仅在姿态 ！ S:还美在哪里？ Y：一言难尽。多呢，各美其美。总之，没有丑的树。 随着对它们的关注，改变着自己的态度。 作家木心说，读懂了树，你就读懂了贝多芬。我一直不理解这句话。现在每每注意观察各种树，观察它们四季的变化，忽然觉得，其实这样做也是在悄悄地观察自己，认识自己。 众所周知，贝多芬双耳失聪，一生未娶，他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肉体与精神的打击，而也许正是这多重打击，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伟大的灵魂从彷徨，绝望，到抗争，最后走向救赎与和平，才让我们看到英雄的悲伤，看到命运的不公，看到这种种的背后田园的交响，月光的奏鸣，才看到他对这个世界博大的爱，也才能感受得到他那至高无上的欢乐！ 就像一棵树，经历了无数次狂风暴雨、野火闪电、寒霜冰雹的吹折击打，才能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而在残败之前，凋零之前，展现给我们的却是那样的绚烂，那样的辉煌，那样的安宁。 春去冬来，树木荣枯，而荣枯就是树的宿命。这多像人之生死。 一棵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人生的意义又是什么呢？结果其实都是一样的，走向衰亡。 这样似乎是无意义的。 但是树一年四季发芽，开花，结果，是为了让观赏者善心悦目的吗，很显然不是。冬来叶子飘零，种子坠落，放下一切可以放下的，是为了什么？那么我来告诉你，只是为了成为一棵树，一棵真正的树。 而我们每一个人，从呱呱坠地，到少年、青年、成年、老年，经过数不清的跌倒、挫败、悲哀、伤痛，这样一路走来，跌跌撞撞，辛辛苦苦，是为了什么？那么我也来告诉你，只是为了成为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人。 树和人，都是由一颗种子发育而成，都有着自己的梦。一棵刚发芽的幼苗，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其实算不得一棵真正的树，算不得一个真正的人。必须经历过一定的过程，经历过狂风暴雨，也享受过风和日丽，最终完成上天赋予我们的使命。 生命的意义大概就在于此吧。 只是人是行走的树，树是站立的人，如此而已！
    
   (12月1日手机摄于紫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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