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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目睹职场之怪现状

 联合参谋学院 2013-12-28


       【说几句废话】
 
       不知不觉,进入职场十五年了,机关、外企、民企、国企都呆过了,制造业、软件业、渠道销售、顾问咨询、快速消费品、娱乐业、零售业都干过了,小公司、大公司、集团公司都混过了,销售、行政、市场、人力资源、营运、品牌策划也都尝试过了,做过老板,打过工,当过职业经理人,干过顾问,充过专家。至于职位,似乎也从小到大,从大到小都体验过了,写过专栏,混过论坛,混过合集,出过长篇。
 
       今天发了高烧,打点滴的时候接了几个媒体的电话,都是在找我谈谈金融危机下职场应对之策等等。突然想写写这十五年经历过的职场,不为传道,也不为解术,更不为揭秘,只是分享,只为陈述,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不是自传,不算小说,有我自己经历过的,有我身边发生过的,有朋友的,有敌人的,合为一体,乾坤挪移,别问我是谁,别问真与伪,一起看看,一起说说,一起想想,有什么问题,大家也一起聊聊,光怪陆离也好,酸甜苦辣也罢,就此晒晒。
 
       还是那句话,例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天意。
 
       职场写真多年事,光怪陆离众生相。
 
       闲话不表,废话开始。
 
       【作者简介】
 
       萧东楼,实战派人力资源专家,七十年代生人。历经外企、国企、民企十余年的职业生涯里,曾于软件业、制造业、零售业、快速消费品、猎头、顾问咨询等行业内多家公司担任高层管理职位,目前任某大型集团公司人力资源中心总经理。
 
       多家专业杂志专栏撰稿人,兼任多所大学名誉讲师和职业规划顾问。
 
       从事顾问咨询行业期间,曾为可口可乐、箭牌、宝洁、汇丰银行、花旗银行、IBM、CISCO、ORACLE、中兴、中国移动、中国网通、中国联通、沃尔玛、家乐福等多家世界知名品牌提供培训和高端人才顾问咨询服务。
 
       【P.S.】
 
       工作事多,加上手头还有书稿在写,本贴多半是不定期更新,商请谅解。
 
       真的不废话了,演出开始了。
 
       01
 
       96年我快毕业的时候,我所学的国际贸易专业突然变了无用之辈。
 
       国家政策的变化,将所谓的外贸进出口权下放到企业,原先的外贸公司之类地方瞬间没了过去的好时光,而我们这些等着毕业后进去混吃等死,好逸恶劳的梦想也随之破灭,过了寒假,一向管理苛刻的学校放宽了政策,只要是找工作之名的假条,一报就批。
 
       我毫不犹豫地递了俩月的假条,背起小包到全国各地的高中同学上大学的所在城市去免费旅游,我记得我站在火车站排队买票时身上只有不到两百块钱,但是胆气何其足也,能逃票就逃票,不能逃票就拿着学生证死皮赖脸地混半票,到每个城市都心安理得地找到同学挤宿舍、吃食堂,然后讹诈他们陪我去看当地景点,吃特色小吃,直到把该人荷包榨干后再“依依惜别”,走向下一站。
 
       我在开始自己的旅程时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明学校今年所谓双向分配的概念,家里在我一贫如洗地结束旅程回到学校时给了我反馈的消息:工作已经落实在招商局一个下属单位,短期看来无甚前途但可以每天喝茶看报打发时光的地方。工资不多,福利不少,上班不累,加班有罪。
 
       接完电话我到系里领到了自己的几张稿费汇款单,无非是一些乐评、影评或者无病呻吟的风花雪月文字骗来的钱。接受敲诈请宿舍的兄弟们小搓了一顿,然后我拿着这点儿钱思考了半天,决定继续去叨扰那些还没来得及骚扰的朋友。于是我以工作即将落实可能为由再次递上假条并顺利获准,学校的老师还鼓励我要加油。
 
       我记得我在杭州火车站打电话给一个正在某神秘学校读书的初中同学时,得知我就在火车站等他接我时,他在电话那头呻吟道,东楼,我怎么听说你不是已经弹尽粮绝回学校了吗?
 
       我笑嘻嘻地告诉他,消息不假,可是我这不又补充了弹药,马上来看你了吗?一碗水端平,不能厚此薄彼啊。
 
       就这样,我凭着脑子里的电话号码和对全国地理及交通的烂熟程度,走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要搁到今天,没有手机,没有PDA,身上没现金,包里没信用卡,我哪里敢出门,哪怕是从这个城市的一端到另一端。
 
       再次回到学校时,得知同宿舍八个人基本全都落实了工作,除去一人是到深圳某知名企业打工,其余人都是去不同级别的机关单位或者事业单位。也是,我们那时候去民营企业哪怕外企打工都还是很多人心中不靠谱的选择。
 
       我说要不要庆祝一下啊兄弟们?
 
       众皆大喜,欣然点头。
 
       我接着说一是庆祝我们都找到工作了,二是大家也给我接接风吧。
 
       大家听出了我话里的由头,一个个开始哭诉自己已经断了粮没了炊,老大说,饭都吃不上了啊。
 
       我厚颜无耻地说,何不食肉糜?
 
       02
 
       在我的胁迫下,大家来到校外我们常去的饭馆,大家点菜上酒,很快就热闹起来,我看他们点菜下手之狠不由心悸,忙声明自己已经身无分文。
 
       大家好脾气地说知道知道,老三还说,东楼你是没钱,你要有钱,这顿饭你还能亏了大家?
 
       我说那是。
 
       于是大家招呼着继续喝,我心里有些狐疑,但很快又被酒灌了上来,索性也不多想,埋头苦吃起来。
 
       埋单的时候,老大醉醺醺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我斜着眼看了一眼就跳起来,那是我的一张汇款单,还是我有史以来最大的单张汇款单,整整二百五啊!
 
       我知道自己被大家合伙算计了,也只有摇头认栽。
 
       那是我参加一次全国性的歌词征集大赛获奖的作品,我在《广州的一场春梦》里提及过,歌词被一家唱片公司买去了,但是最终也没有面世。我大学期间写了许多乐评和歌词,并陆续被多家杂志社与唱片公司选用,可惜的是那些歌词多数被收购后就压了箱底,迄今没有一首面世。
 
       我在歌词的文案里写着:其中有一句是这样的:纵是百转千回,也终归狭路相逢,不能幸免。当时自己写完后还颇为自得,沾沾自喜。
 
       若干年后,当我听到王菲的《流年》时,忍不住当场跳了起来,甚至扬言要找林夕打官司去,那时候已经在南海渔村跟华总和海群喝得醉眼迷离,但是记忆犹新。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两个道理:一、想占别人便宜,最后一定被别人占去便宜;二、只有火花,没有系统思想,终究也只能为人作嫁或者看着别人的思想闪烁着金光,悻悻作罢。
 
       接下来的日子,天天有酒天天醉,毕业小酒喝不完。
 
       临毕业的前一个晚上,我们坐在操场喝啤酒,弹吉他唱歌,有人提议每人说自己的理想,轮到我时,我说我想奋斗十年,享受十年,沉淀十年,被人起哄说太笼统。我想了想又说,我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不为钱而工作,又被嗤之以鼻。我无奈之下说了个具象化的说法:写一首歌,写一本书,拍一部电影。大家这次哈哈大笑,旋即沉默。
 
       接下来的十五年里,我因为无意间加入创业而阴差阳错地几乎提前实现了自己的“三个十年”梦想,但是很快又一夜回到解放前,第二个所谓不为钱而工作的梦想一直难以实现,因为欲望不断增大而永远在路上徘徊。为什么?很简单,当你挣了年薪五十万时你依然不敢不为钱工作,因为你的生活也随之在配套的配置下存在着,就像有人说过,年薪十万的人活得最累一样。我想接下来的故事里我们可以更加系统地印证这一点。
 
       至于“三个一”,倒是实实在在一点点在实现,也许再有三五年便可以超标完成。
 
       当我们不断奋斗和成功时,却是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远的时候,只是我们都不自知。也许反而是我们诸如“三个一”的梦想,看似与金钱和成功无关的幼稚,却可以在你看得稍微通透些后,可以脚踏实地完成。
 
       当然,这绝不是大多数人心中的真正梦想,或曰成功。
 
       一次次地车站抱头痛哭后,我们各自带着自己的行李和理想踏上了自己的职场道路,不断抛掷,试图轻装上阵。
 
       我在七月份就到那家单位报到了。
 
       03
 
       我跟父亲一同上到那个大厦的五楼后,父亲给我指了指过道右边的那个办公室门后,就转左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衬衣西裤和皮鞋,全是新的,新的很别扭。我揪了揪身上斜跨背包的带子,吸了口气挺挺胸向目的地走去。
 
       我的这些无来由的紧张不是因为陌生,恰恰是因为熟悉。我即将报道的这个地方所隶属的系统一把手就是我父亲,所以这里面大大小小的人尤其是头目们都是我老爸的下属甚至“门生”。以后工作相处,难免会有些别扭。将来少不了还要跟父亲在某些场合以上下级身份同时出现,虽然隔着几层,但是难免想不到的尴尬还会层出不穷。
 
       在父亲看来,自己的孩子进入同系统单位无可厚非,但是进来之后就希望我能靠自己多些,当然,我自己更是这么想。
 
   

最新卷 第2节
  
 
       我鼓起勇气推开办公室的门,面带微笑跟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欠身打招呼,人们也都无比和蔼亲切地招呼我坐下,给我指引座位,帮我收拾桌子,若干年后我还会时常想起这温馨的一幕,要是每个初入职场的菜鸟都能在一进公司门就得到同事和领导的如此厚爱和关注,将会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这个团队文化和企业文化又该是多么地令人向往。
 
       雷锋同志说:对待同志要像春风般温暖。我也想说,对待新同事要像对待老板的儿子一样温暖啊。
 
       大概半个小时后,该单位的一把手踱着方步走出套间办公室,看到我后先是表示惊讶接着表示欢迎,言谈话语间简直就是我的到来就是该单位未来的希望国家的栋梁。我虽然骨子里性格桀骜不驯,有时候也有些自视颇高,但这位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这里面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也不乏其人都还闲着,我一个不对口专业的毕业生要不是父辈的福泽,怕是挤也挤不进来,谈何栋梁之说?
 
       领导姓陈,面色红润,谈吐斯文,我们都叫他陈局。
 
       陈局把我让进自己的办公室,面色和蔼地问我抽不抽烟,我犹豫了一下声称自己不会,他没再坚持,自己点上一根烟,问我来到这里之后有什么打算,我说一切听领导安排。他笑了笑,做考虑状,其实两个多月的时间该考虑的早也考虑好了,不过领导自然是要领导的样子的,过了片刻,他笑着说:要不就先在办公室熟悉一下情况?看看我们的流程,将来很快就可以上手了,对了这几天正好在做新版的招商手册,你是专业出身,到时候多参与多给意见。
 
       说完喊了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进来,说这是夏琳,比你来这里早一年,现在负责招商手册的前期编撰工作,接下来你们多交流。夏琳马上客气地表示来了强有力的助手真是自己的幸福,也是领导的关怀啊。
 
       夏琳带我来到外面办公室,介绍了另一个同事给我,说也是这个筹备组的,那人自然也是大力欢迎并且十分细心地给我接了杯水。
 
       至此,我已基本进入角色,甚至不无欣慰地总结出来,原来这里的气氛也就跟我当年在大学里被学校副院长钦点为学生会宣传部长上任时的状况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客气有余,实际上各怀心思,我不知道接下来的工作能否证明自己什么能力,只是在想这样的氛围捏着鼻子还是能混下去的。
 
       一天很快又很慢地过完了,晚上回家吃饭时,老爸轻描淡写地问了几句情况,没说什么,老妈倒是告诉了我一句话,这句话在我当时看来不以为然,随口允诺。想不到却成为我今后十余年职场里最有用的心得要领之一。
 
       04
 
       老妈这句话实在是再朴实不过,她说做人要谦虚,要我以后提前半个小时到单位抹桌子,打水,领报纸。老实说我当时第一念头就是凭什么?虽然没说出口,但是脸色恐怕全带出来了。老妈接着说,现在里面的人要么比你职务大,要么比你资历深,至不济也比你年龄大,所以就冲着这个,你去做点这个又有什么不能呢?除非你是想仗着自己的老爸。我大声抗议说当然不会,老妈笑笑说就是仗着你老爸,你这样做别人才会更加欣赏你。
 
       当时我并未理解其中深意,只是觉得不能让人觉得我仗着老爸,而且年轻人干点活儿也累不着,所以也就痛快答应并马上付诸实施了。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啊,老妈的这个观点在我今后的职业生涯中每到一个陌生地方我都首先执行,无论我是以何种职务进入,果然事情不大收效匪浅。
 
       这个事情倒是令我回想起来明白一个道理,有些时候还真不能自以为是,在你没有什么经验的时候,多听听值得信任的人的话语,就算不懂也可先做起来,边做边琢磨,从自发到自觉。
 
       其实老妈这个道理说开来并不简单,它里面蕴含的深意至少有以下几点:一、心态。初入职场心浮气躁目中无人实为大忌,放低心里姿态会在无形中抑制这种戾气;二、状态。人要想成功,首先要做个让人接受的人,其次要做个让人喜欢的人,最后要做个让人离不开的人,所以你的谦虚和勤力至少是你被人接受的最根本条件,其实也是成本最低不需要高深能力的办法;三、位置。把自己摆在一个较低较远的位置,往往可以更跳脱地去看环境,就像是蘑菇原理中所提及,只有在阴暗的角落才最适合蘑菇的生长,而且这里有机会被淋上臭烘烘的大粪,而这些恰恰是蘑菇生长的最好肥料。
 
       所以说,道理都很简单,甚至很多都是大概你三岁就会说的,可是真正能通透的理解时,可能很多人三十岁都做不到,但是至少不懂的时候要多听多想多接受,不要抱着怀疑一切的心态去看世界,职场固然险恶,但是我一向也有个理念,对于初涉职场的新人,多数东西都还是有益的,因为这个时候哪怕是大粪都是养料。
 
       可能这个阶段就是做事,不要去想做人,事儿都做不好,怎么去做人呢?
 
       我在前两年看到许三多的时候,觉得这个道理实在是至理名言,一个人想要成功,有时候想的少点,执著点,多做点一定没坏处。
 
       许三多成功地快就在于他一直在走直线,没走弯路,哪怕走得慢,依然会先到目的地。
 
       这也即是我后来在《猎头局中局》里提到的,成功有无捷径?有,就是少走弯路!
 
       另外,人的一生需要机会和贵人。看看许三多他的每个阶段都有人不遗余力地帮助他,那就是他的贵人,班长,伍六一,连长,老A等等。
 
       也许有人会抱怨,我这辈子就是没人帮我,其实没人帮我觉得那是你做的不够好,没有吸引别人来帮你,即便是你自己也不会无来由去帮一个不值得帮的人。
 
       人这一生最起码有两个贵人,可惜很多人都忽略了,那就是你的父母。
 
       关于这些我们在后面陆续展开谈,这里就不多表了。
 
       总之,在我第二天一早过去做了这些杂务后,所有的人都有些意外,他们一边客气地要我不用做,一边用眼神交换着惊讶。从他们接下来的态度里,我感觉到他们的友善在昨天热情地基础上多了一些真诚。这种变化令我感到舒服了很多。
 
       其实我对所谓的招商在当时是一窍不通的。在这次编纂工作中,我只是做了一些汉译英地校对工作,另外就是在开头加了一句文绉绉的话:“得天下必先得xx,得xx必先得pp。”其中xx就是省份,pp就是招商局所在地,想不到被领导一眼相中,据说一直沿用到现在。
 
       那天陈局把我叫进来褒奖一番后,不经意地跟我说,晚上有个新加坡的客人过来谈投资,你跟我一起去吃个饭吧。
 
       05
 
       晚饭是在当地最好的酒店。
 
       我看点菜时新加坡商人下手爽利,不觉奇怪,陈局低声跟我说是对方回请,我有些纳闷,陈局简单告诉我估计这次投资对方考察之后意向不是很大,所以反而更加出手豪阔地请吃饭,以示公道和尊重。饭后,新加坡商人的助手还给我们每人馈赠了一份礼物,回去拆了之后是一条金利来的领带,据老爸说是正品,在当时来看还是十分中规中矩的份量之物。
 
       席间客人谈吐得体,对中国文化尤其是儒家文化见解独到和系统,令我收获颇多。
 
       总体来说,这次见面以及事后了解到前期的一些状况,令我对新加坡的商界人士留下了颇好的印象。之所以会啰嗦这一段,主要是两个目的:一是陈局在饭后告诉我招商手册的编纂工作即将告一段落,接下来希望我能逐步介入招商引资的谈判和接待工作;二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不断接触了港台甚至欧美的一些华人商贾,这之间的差异之大实在是令人咂舌。
 
       那时候的我或者说我们多半都有些傻,对于未来的工作我没有什么短期的规划和长期的规划,对于工作只是觉得只要不闲着,有人带,能学到东西就是好的。所以我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恰恰是这种懵懂,带我走过了毕业生最可怕的浮躁期。
 
       初入职场,进大公司固然是好的,但能碰到一个好的上司才是一辈子的福气,这一点我在后面的职业生涯里感受至深。
 
       接下来的招商引资工作我也跟着掺和了好几出,香港人给我的感觉是比较business,而台湾商人给我留下的印象十分恶劣,当然我不排除我当时接触的前来洽谈投资的多数是些坑蒙拐骗之辈,因为我后来在广州接触到的一些台商朋友和一些台籍的职业经理人,也还是有一些素质颇高之人的。
 
       其中有一个台商来了之后吹得很大,号称要投资几个亿,来这里混吃混喝,而且还十分没素质,跟人说话极其没有礼貌,妙的是他每次来带的夫人还都不是同一个,直到最后一次带的是个黄脸婆,估计是正室,素质更加不敢恭维。
 
       令我们奇怪的是,据酒店的服务员说,他们每次走的时候都会把酒店房间的牙刷牙膏毛巾杯子一扫而空。
 
       我们负责接待的一个司机师傅有次私下里愤愤不平地跟我骂道,妈的,老子的爸爸在战场上用枪把这帮孙子打台湾去了,现在这帮孙子摇身一变,扛着钱回来我们还要点头哈腰围着他们转了。
 
       遗憾的是,这帮孙子连钱都没扛回来,吃饱喝足就迈腿走人,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片云彩。
 
       老实说,这些只是骗吃骗喝的也倒罢了,还有更恐怖更瞒天过海的骗子才是让我大开眼界。
 
       骗局之大,骗术之低,骗子之胆儿肥,受骗者上当之彻底,结局之荒唐,都是我平生仅见。
 
   

最新卷 第3节
  
 
   日期:2009-04-03  09:00:36
 
       06
 
       那次的离奇经历是跟所谓的日本商人。
 
       话说一日我们正在就着茶水和报纸谈论着昨晚的肥皂剧和单位的小八卦时,陈局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叫上几个负责引资和接待的人员紧急开会,说是有重要项目,临进会议室前,陈局迟疑了一下,向我看来,微笑着招招手说:东楼也一起来吧?
 
       我父亲在我到这家单位不到两个月的时候已经被调到财政系统任职,我的被关注度也有了明显的降低,不过这样倒是同时解除了我们父子俩一直担心的尴尬。至于系统的人对我是否能象以前那么关照,我倒是不那么在乎。
 
       所以,此时此刻,陈局在决定这个项目的参与人是否有我时的犹豫,在我看来是一种人情世故的挣扎,事实上,在事后我才明白,这里面的水远比我想象的要深,每个人考虑问题的角度和出发点也都要复杂得多,甚至无法单纯的用好或坏来判定。
 
       项目的确是招商局有史以来接触过的最大规模,对方声称考察完毕后要为本地投资五十亿人民币,建立汽车配件生产基地,并且包销海外。
 
       投资人是日本一个富商,至于起因则十分奇妙,本地一个电信系统的维修工突然找到了在日本离散多年的老爸,而这个便宜老爸目前已是炙手可热的富豪级人物,据称手上同时握有三菱、丰田和本田的股份,堪称是日本汽车行业的巨子。
 
       这种话要搁到今天,我连脑子都不用过就知道此人必是个骗子,但是我也很奇怪,当时的上上下下那么多领导怎么也比现在的我更具判断力吧,怎么就信得那么真呢?
 
       这位日本富豪不仅得到了隆重的接待,并且他的倒霉儿子也一举获得了平步青云的机会,应该说是鸡犬升天的机会。
 
       为了讲述方便,我们姑且称这个倒霉儿子叫贾三,他老婆为贾氏,他女儿为贾兰,日本老爸为三田。
 
       在这个接待和考察过程中,由于政府的重视,贾三被破格提拔为他原先所在区电信局的副局长,贾氏也从一个小厂工人被调到了妇联任职,而贾兰则因为好歹读了个野鸡中专,居然被安排进了招商系统,据说很快要成为陈局的副手。
 
       随着谈判的不断深入,三田的口气也越来越大,投资意向居然追加到一百亿,这个强心剂令得局面变得更加疯狂,以至于这期间发生的一件邻里纠纷上升到了“政治事件”。
 
       贾三和他的对门邻居之间一直以来都有些摩擦和不愉快,但是之前贾三是得罪不起对方的,因为对方的儿子在区公安局是个中层干部,但是最近的状况显然不同,贾三如今也是领导,而且出入打交道的都是更高级别的人物,自然不会把对方放在眼里,甚至想起以前的窝囊气还十分不平,于是就在一次酒醉之后,在邻居门口公然大小便了一通,以泄积愤。
 
       事情自然立刻就izh闹大了。
 
       处理的结果很快很明确也很坚决,单位立刻为贾三副局长准备了崭新带装修的新居室一套,并派人为他们乔迁,该邻居的儿子也在公安系统被降职去了街道派出所。
 
       贾三一家大获全胜。
 
       我对夏琳说,这样的人物,女儿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来了做陈局的副手,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可是够呛。
 
       夏琳神秘兮兮地眨着眼睛压低声音跟我说,不是我们够呛,是陈局够呛,我刚听说的可靠消息,贾兰这次来,是要做陈局的领导。
 
   日期:2009-04-06  09:30:17
 
       07
 
       在这样的地方从来没有空穴来风的消息。
 
       但凡有所传,一定有发生,只不过会有缩小和夸张的区分,但绝无可能是无中生有,这一点在我后来接触娱乐圈的时候也发现,规则完全一致。
 
       贾兰果然毫无悬念地成为了陈局的上级,一个原先连电信的临时工都干不上的小丫头如今独居一个大办公室,成为领导,其可笑程度和荒谬程度在我今天看来依旧咂舌。
 
       也许这件事情还是有什么不为我所知的内幕,因为我始终都想不通这些骗子有没有想过将来如何收场。
 
       闹剧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降下了帷幕。
 
       贾三还回去做了他的维修工,贾氏丢掉了工作,贾兰后来在一家私人的超市做理货员,至于那个三田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在空气中了。
 
       没有人去追究这件事的责任,也许是我道行浅,看不穿。反正,这件事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像是选择性失忆一般,在脑海中抹去了,并且都三缄其口。
 
       日子还是一天天过下去了。
 
       没多久,单位配上了第一台电脑,用的还是当时最新的windows95,这玩意儿对所有人来说都像是个高精仪器,大家一致认为我应该会用。
 
       老实说,我在学校倒确实接触过,不过上课学的那些什么dos,五笔还有wps是一点儿鬼用都没有的。我自费在学校的机房学多了一点,也不过都是用来玩当时最风靡的游戏《仙剑奇侠传》。
 
       我自告奋勇承接了这个设备的研究和使用,开始自己钻研起来。我一边摸索一边跟所有可能的朋友请教,一个月下来居然也摸出些门道来。
 
       每天大家下班时看我还在里面单独的电脑房噼里啪啦,都赞不绝口,其实我那时候已经开始了《金庸群侠传》的艰苦攻关。
 
       办公室就是这样,你会的越多,就意味着你必须干的越多。
 
       那时候我几乎承担了所有资料排版,文字整理,对口单位衔接的工作,经常在办公室里听到叫“东楼”的声音不绝于耳。
 
       但是回过头来,我觉得这一切对我来说真的并非什么坏事情,这样总好过天天闲着把自己废掉。我在这段日子学会了很多十分基础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对日后我的每一步成长也都有着不言而喻的好处。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
 
       直到有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招聘启事,一切平静下的暗涌才不甘寂寞地跳了出来。
 
       这种汹涌吓了我自己一大跳,原来我一直都没有真的遗忘。
 
       那个叫做理想的东西。
 
   

最新卷 第4节
  
 
   日期:2009-04-07  09:08:55
 
       08
 
       那是一个美资企业的招聘启事,我看到上面有一个职位是“商务主办”,职位描述是要求国际贸易专业出身,有良好的沟通能力云云。
 
       犹豫了很久,直到招聘启事上的报名截止时间快要终止时,我在一个周末的下午请假来到他们的招聘处,填了表格并做了简单咨询。
 
       接待我的是个和蔼的女士,大概是因为到了报名尾声,现场几乎没什么人,我谦虚谨慎地向她询问了若干问题,她也都颇有耐心地跟我作了讲解,我大概了解了这家企业是做印刷行业的特种技术,刚刚进入中国,一切都还是百废待兴。
 
       我回家后像曾在企业做过多年生产管理的父亲请教了许多对我十分陌生的问题,父亲一一解答之余感到十分奇怪,我含糊其辞地说最近招商的需要,我想学习学习。
 
       周日我带着问题的脉络来到图书馆查阅资料,那时候互联网还是个遥不可及的概念,查点资料真是难啊,但是作任何事情之前多做功课成为我在日后职场工作的每个阶段所向披靡的杀人利器之一,在这里我想对很多求职的人说,到任何一家企业面试之前,多了解行业甚至多了解该企业的特点,一定是事半功倍的事情,因为至少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对自己企业一无所知的应聘者,起码说明来人毫无诚意。
 
       于是经过了几轮面试和笔试,我顺利地收到了该企业的offer,我还记得对方在最后一轮面试问我对薪资的要求时,我毫不犹豫的回答说一切按照企业的规定即可,对方微笑后当场签了offer给我,我拿到后看到上面的薪资福利远远高于我现在的收入。
 
       以我在今后职场的经验来说,我在无心之中做对了。
 
       我带着这张薄薄的纸跟父母摊牌时,他们才大惊失色,本能地反对。在我阐述完我的想法后,父亲改变了他的初衷,给与了我最大的支持。
 
       也许是父亲打了招呼,也许是人刚走茶未凉,陈局不仅顺利放行甚至还给我办理了挂职手续,办手续的那天,局里所有人还给我吃饭饯行,陈局在酒酣耳热时跟我说在外面不开心随时回来,只是要趁他还在位的时候。
 
       我连连点头,却在心里知道,无论自己未来的路是宽是窄,我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我在superpaper上班期间,除了最初的培训期之外,就是跟着马姐去跑各种繁琐的手续办理。马姐就是当初接待我报名的那个人,后来她告诉我她曾在我的报名表上做过标注,因为她觉得一个年轻人在来应聘时问那么多关于企业和职位要求的事情,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八字还没一撇就喋喋不休问薪水问福利,令她感觉很不错。
 
       这件事告诉我,在你的职业道路上,每一次举动都有可能遇到贵人,也可能随时会遇到绊脚石,但是你无法判断,那么最好的办法也是最笨的办法,就是始终如一地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当时企业成立之初,尚处于筹备期,部门也不完备,基本上除了本职工作以外,大家都需要做许多分外的事情,这时,我在机关所锻炼的那些本事就全用上了,马姐曾经说我一点都不像机关出来的孩子。
 
       我也曾在忙忙碌碌中茫然过:为什么进了外企,还是在做杂事呢?
 
       在我的迷茫逐步加深时,公司的筹备期终于进入尾声,又开始在各个部门设立新的岗位,重新招人,马姐的职务也从最初的办公室主任转成了人力资源经理,在马姐的要求下,我被借调过去协助她招人,这个大概算是我接触人力资源工作的最初雏形。
 
       人员基本到位后,我们进入了各自岗位的专业培训,总部的鬼子们也都陆续露面,办公室也装修完毕,我开始真正感受到外企的气派和风格。
 
       可惜好景不长,这些气派很快也就不存在了。
 
   日期:2009-04-08  09:05:37
 
       09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这家刚刚在中国站住脚的美资企业做出了跟国营企业合资的决策。而且更蹊跷的是,我们的投资方也做了更换。
 
       原本这家企业的投资人是个鬼佬,但是这次的更换法人变成了一个叫做杰克的美籍华人,原先的鬼佬法兰克在我面试的时候和公司筹备期时见过一面,这次他带着我们的新老板杰克罗过来,算是第三次,这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合资的事情似乎谈得很顺利,我在这期间跟着马姐跑了几次政府相关部门,其中还包括我原先的单位—招商局。
 
       合资的中方是一家国有的印刷厂,我第一次过去那边取资料的时候就吸了口冷气,工厂的残旧和办公环境的简陋都令人难以置信。我不知道美方究竟看中了对方的什么,这样的合作到底又会有什么前景。
 
       不过,这也许不该是我这种级别的小喽啰所应该担心的。可是,合资之后没多久,我们就不得不担心起来了,原先签下的合同被通知要废除重签,新的合同里我们的薪资和福利都大大缩水,有半数的人都因此放弃了这个企业选择离开。还好,公司按照规定给了他们合理的补偿,我经过思想斗争后还是决定留下。虽然,我父亲和陈局都表示我依然可以会员单位上班,但是我还是决定留下来试试看。
 
       接下来涉及到核心设备的引进,有许多商务工作要到省城的海关以及商检部门办理,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出差标准也比以前差了很多,之前我们这个级别都可以至少入住三星级以上的酒店,现在的差旅费只能选择招待所了。
 
       在接受报关员的培训期间,因为海关指定的酒店住宿标准超出了我们的制度规定,我和另一个同事只能找借口另寻住处,还令得海关的工作人员颇为不满,也令得其他来学习的企业人员对我们多了几分鄙视。
 
       没多久,培训还没结束,我的那位同事也辞职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独自坚持完了培训和考试,拿到了证书。我曾经对自己说,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住酒店的,但是这样的理由我自己都不那么相信。
 
       我记得那时候每天上完课,我就自己独自找个饺子馆吃碗面或要份饺子,然后在招待所旁边的书店租本小说,晚上复习完当天的培训功课就看小说打发时间,因为招待所的条件太简陋,我住的房间甚至没有电视,而且因为是四人间,每天也许都还要面对不同的伙伴。
 
       我在培训期间看完了整套的《卫斯理传奇》,整整八十多本。
 
       我出色的成绩给海关的一位老师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后来这位担任着征税处要职的处长还曾经游说一家不错的民营企业挖我过档,被我婉言谢绝了,但是这件事情令我知道,如果你是优秀的和努力的,即使你比别人穷,也不会被人看低一眼。
 
       若干年后我曾经对一名来应聘的大学生说过,企业用人不会单纯看你的成绩或你的专业,更不会单纯凭你的学历和学校名字来判定你的价值,对企业来说,应届毕业生或是初出茅庐的职场新人,我的标准只有两条:综合能力和人品。前者是决定你能否培养,后者是决定你是否值得培养。
 
       2002年我在一次大学讲课时做过模拟面试,我在总结时告诉大家:如果你自己瞧不起你的母校,我怎么可能瞧得起你?对企业来说,当你要的工资高于你的价值,不聘!当你的工资等于你的价值,考虑!当你的价值高于你要的工资,留住!这个标准不好听甚至很残酷,但是很现实。
 
       当我培训完毕回到公司时,我发现当初一起应聘的人又走了不少,这个发现令我有些沮丧,但是我依然决定继续做下去,原因很简单,我不想回到那条喝茶看报做杂务的路上,梦想的种子在我心里已经开始发芽了,我希望坚持下去,并且尽我的努力去灌溉它。
 
       事实证明,任何事情在坏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都会有些好的事情发生来回报你的。
 
       很快我便因祸得福,得到了一个本不该砸在我头上的馅饼。
 
   

最新卷 第5节
  
 
   日期:2009-04-09  11:31:28
 
       10
 
       这家公司的核心竞争力就是当时国内尚属空白的一种特种印刷技术,而设备则需要全套从美国引进,包括油墨和特种纸张的涂料,于是从商务角度来说,设备的技术掌握和进出口的一些前期事宜都需要出国到总部培训,当然还有行政及人力资源管理等培训。
 
       本来这些事情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我这个外聘的无任何行政级别的新人,但是偏偏这么个好事儿就掉到了我头上。也许在今天来看出趟国实在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动静,甚至我有时候都会觉得是个辛苦事儿,无论是长途飞机的跋涉还是倒时差的痛苦。但是在那个年头,出国实在不那么容易,尤其是去美国。
 
       美国总部一共就给了我们四个名额,而中方的国企领导们自然需要去两个,技术负责人是不能不去的,剩下的行政人事、财务、商务就只能去一个,要命的是,前三位必须要去的领导除了技术负责人略懂点哑巴英语外,其他人几乎是只会说yes和no,那么翻译是必须要去一个的。也就是说,这个剩下的唯一名额要身兼翻译、行政人事、财务、商务的身份和接受培训的重任。
 
       可是当时招聘来的人员英语好的基本都走光了,目前就只有马姐、我和一个刚招的商务翻译小女生是英文过关的,那个小女生自然没有资格,而且除了英语也不具备其他能力。本来马姐是比较适合的人选,但是一来商务她完全不通,二来有一个十分微妙的理由,四人的团队出去后住宿是个问题,如果有一个女性就意味着要多开一间房,整个出国时间长达近半年,这个费用令得我们的主管部门十分心痛,于是马姐也成了个尴尬的选择。
 
       这个时侯,马姐主动要求弃权,并大力推荐了我。理由是萧东楼本身是商务部的骨干,英文好,前期筹备时跟着她做过行政人事许多工作,又有会计证(我在招商局闲暇无聊时考的),据后来我们出国同行的中方副总贾陆说马姐当时给领导的原话是:萧东楼是不二人选,难得的是这个孩子品质极佳。
 
       后来领导班子和各部门负责人投票时,我的票数居然是12票,14个投票人只有两人投了反对票,领导最后破格批了我的出国事宜。
 
       消息宣布时,我自己感觉像是做梦一样,觉得自己真TMD走了狗屎运。
 
       我相信这么想的一定不是我一个人。
 
       但是后来我回头去看,却觉得偶然之中实有必然。我当时不计较得失的踏实工作态度令得很多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而且坚持到最后没走也令我变得一枝独秀,像马姐这样的贵人相助我则觉得让人喜欢你实在是职场新人绝不能忽略的一个要素,喜欢你才意味着有人帮你,有人愿意给你机会,少些人会想要害你。
 
       父母对我的这个机遇也感觉意外,但更多的是替我高兴。
 
       接下来便开始准备出国的手续办理。正如我之前说坏事总会来伴着好事来,反之亦然,好事也会带着坏事一起到。
 
       事情办到最后,又遇到了麻烦。
 
       帮我们办理签证的商务公司拿到我的资料后明确告知,我的申请十有八九会被拒签。
 
   日期:2009-04-10  09:17:59
 
       11
 
       说起来也够丢人的,自从出国的事情定下来后,我已经在各种场合和各个可能的电话里有意无意地告诉很多同学和朋友:俺要去美国了。神啊,请原谅一个年轻人无知的虚荣心吧,而且还是当时足以得到充分满足的虚荣心。
 
       其实现在回过头看,在潜意识里,虚荣心只是一个表象,我更多的是在下意识里想向众人证明,我离开机关的选择是对的。
 
       但是这个故事也告诉我们,事情一定要等十拿十稳的时候再得瑟,要不分分钟都会鸡飞蛋打顺带丢人打家伙。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可是我的心情却无比阴霾。
 
       人最怕的不是没有惊喜,怕的是惊喜完之后再告诉你逗你玩儿。就好比升官发财娶媳妇儿,笑着笑着笑醒了,南柯一梦,情何以堪啊。
 
       签证的商务公司坐在我们的办公室絮絮叨叨地讲他们以前的失败案例,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那些失败的、拒签的案例,每一条都符合我的情况:年龄太小、未婚、家里不是亿万富翁、学校背景特殊、公务员家庭……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那个口条特别好使的家伙敲着桌子上我的资料袋说,有任何一条都可能被拒签,您可是占全了啊。
 
       我早已经从惊吓到失望再到愤怒,这会儿已经绝望转无所谓了。所以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觉得这人真啰嗦,不行就不行呗,说那么多干啥?
 
       我没经验,可是我们马姐不是吃素的,从那人的不厌其烦和反复强调中看出了些端倪,于是她果断地打断了对方的长篇大论:如果加钱,能解决不?
 
       我算是开眼界了,局面立刻比电影蒙太奇切得都快,下一个画面就是讨价还价了,最后在你一刀我一剑中双方都被对方砍得一身血。马姐捂着胸口说:这次真是亏大了。对方抱头痛哭说:这不是赔钱的买卖吗?
 
       但是为什么我看到俩人扭过头都偷笑了呢?真是不明白。
 
       但是这个故事告诉我,当一个人告诉你一件事很难办或者说办不了,却又不肯断然拒绝而是继续纠缠时,十有八九是想坐地起价了。当然,也不排除,他是因为办不了而内疚觉得欠你人情,但是那个前提是对方肯定得是你的什么人,否则,这个世界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呢?
 
       按照对方的说法,我的送审资料被他们做了技术处理。
 
       我被要求背诵自己的新档案,并且要尽快熟悉起来:我发现我有了新的毕业院校名称,有了新的属相,有了新的出生年份,还有了……有了配偶!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配偶的名字叫郑继芳,是市人民医院的一名护士,我看了档案里她的小照片,还挺漂亮,可惜我到现在也没见过她本人,我甚至怀疑此人存在的真是可能性。
 
       说实话我当时十分怀疑这样的所谓技术处理能有什么用,但是,签证居然也就这么顺利地办下来了。
 
       其实后来我也知道了所谓的签证没有那么严格,商务公司只不过是揪住了我们的软肋敲诈了一笔罢了,当然,没有他们我们也确实可能被拒签,但是这个价码还是贵的有点离谱了。
 
       没办法,趁火才能打劫啊。
 
       就在我的开心像泄了气的皮球又被气筒一点一点充回去时,一个电话像针一样,扎的我魂飞魄散,荡然无存。
 
       那天马姐在办公室叫我接电话,我接过来笑眯眯地打了招呼,对方的声音却是冰冷的:萧东楼对吧?我们是xx局x处的,想核实一下你的配偶真实情况。
 
       虽然是深秋,我的汗,却一下子就把衬衣湿透了。
 
   

最新卷 第6节
  
 
   日期:2009-04-13  09:19:41
 
       12
 
       这段虚惊一场的往事在《职场如棋》里面我也有换个角度描述过,桥段巧合得犹如时下狗血无比的电视剧,但事实千真万确。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生活永远比电视剧更精彩啊。
 
       电话里的声音冷酷地让我头皮发麻:你爱人叫郑继芳?在第一人民医院做护士?
 
       ……。是。
 
       你结婚很早嘛。
 
       我陪着笑:……也算是响应国家号召,按婚姻法规定算是晚婚了。
 
       你今年二十八了?
 
       虚岁二十九了。我生月大。
 
       对方终于失去了耐心:那你丫高中是83年上的?!我怎么不知道自己83年就上高中了?那时候我还上小学呢!
 
       我张口结舌:你为什么要83年……
 
       你丫真不老实,我是张飞---对方终于把一直压着的嗓子放开了,哈哈大笑。
 
       这厮就是我前面说过在杭州上一个神秘学校的家伙,毕业后自然进了同样神秘的单位,他本名跟《三国演义》里一个名将同名,我在《职场如棋》里管他叫赵云,这儿也不妨管他叫张飞,下次叫他黄盖马超也无所谓,反正都是三国,谁较他这么无耻地涮我呢?
 
       我的汗一下下来了,浑身冰凉的后怕了一会儿。
 
       张飞告诉我我的档案送到局里例行公事政审,他正在实习,负责整理这些材料,一眼就看到了我的材料,看看照片是他认识的萧东楼,看看资料怎么就这么多对不上呢?后来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后,就决定打个电话戏弄我一下。
 
       我愤怒之余也不敢真的得罪这个现在穿老虎皮的家伙,于是虚与委蛇地跟他打着哈哈,并一再叮嘱他不要再传了,回头我请他吃饭。
 
       张飞十分不高兴地说,我像是那种多嘴的人吗?
 
       的确不像,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穿上制服跟威严的铁塔似的,怎么看也不像是长舌妇女啊。可是不像是不像,不代表他不是。
 
       接下来出国前的一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能接到同学的电话询问我什么时候结婚了。你看看,铁塔张飞舌头有多长。
 
       这件事儿也就那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出国的日子在一天天临近,我明白了事情不能张扬的道理后,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做人,尾巴都快夹断了。
 
       领导们都夸我,你看看东楼,年纪轻轻就知道低调做人了,多么难得。
 
       ……
 
       出国的时间终于捱到了,我们一行四人先坐火车来到了北京,顺便办理了一些公务后,在走之前的头一个晚上预约了一个司机第二天早上五点来接我们去机场。
 
       之后领导叫上我们开了个小会,宣布了一些出国纪律,丢人的是,我那一晚上基本上就没睡着觉,不是激动的,是同屋的总工打鼾打得地动山摇,好不容易在凌晨我刚睡着又被叫起来了,冬日的北京早晨天还是漆黑一片,我们四个像做贼一样溜出酒店,在寒风中等待出租车司机,结果一直到五点过了三刻还不见踪影,那时候手机还没那么普及,两位有手机的领导也把手机留在了家里,没有国际漫游啊,我们借了酒店的电话狂打出租车司机的BB机却没人回应,我们都快疯掉了。
 
       后来还是酒店的服务员找了相熟的司机来跑私活儿,恨恨地敲诈了我们一笔,我们也只有认孙子了,车在高速公路上趁着黑一路狂奔时,我们都紧张的一塌糊涂,这要是赶不上飞机可该咋办呢?
 
       还好还好,赶上了。
 
       当我们一头汗地坐上了美国西南航空的飞机时,所有人的脸色才正常起来,这个故事告诉我重要的事情一定要有两手准备,甚至三手准备,这个道理我一直谨记至今,直到现在我出去做培训,PPT都要准备三份,电脑里一份,U盘一份,邮箱里再发一份,我的助理觉得我总是谨慎过头,可我已经习惯了,这个习惯关键时候确实救了几次命,所以说,人都是在吃亏中长了聪明的,可这世界上就是有很多笨人,吃了亏还不长记性。
 
       上了飞机我们被告知飞机要在日本成田机场先转机,我们惊喜的发现,空姐里面居然有一个漂亮的中国人,所以当我听着广播里的指示紧张地填着出境入境卡时,一个没跟上漏了几项时,便心安理得地招呼那个中国空姐来咨询,用亲切的母语跟她打招呼。
 
       谁知道,她露出美丽的微笑:“CAN YOU SPEAK ENGLISH ? I CAN’T SPEAK CHINESE .”
 
   日期:2009-04-14  09:03:52
 
       13
 
       我有些吃惊,看着这张面孔脑子里很久没有反应过来。
 
       事实上很多人大概已经猜到,这个空姐是个不折不扣的香蕉人,黄皮白心。我只好转用英文跟她沟通,总算把漏掉的部分补充了上去。
 
       那时候的国际航班大概还没有提速,我印象里我们飞了大概三十个小时左右,中间转机日本成田机场,后又转机阿拉斯加,也耽误了不少功夫,可能是订机票的人为了省钱。
 
       几年后再飞美国,却都只需要十四五个小时,真是不知道是飞机提速了还是航班的路线问题。
 
       说起来这是平生第一次坐飞机,就坐了这么久的国际航班,我只觉得飞机上的饭十分糟糕,唯有饮料还比较丰富,当时是深秋近冬,飞机在高空飞行放着充足的暖气,人会感到极度缺水,我旁边的贾总身高马大,更是渴得厉害,不停地示意我跟空姐索取饮料,后面干脆只要水,为了减少麻烦,他努力跟我学习了两个单词,直接跟空姐交流。
 
       我睡得迷迷糊糊中不停地听到他生硬地发出“WATER”和“TEA”的请求,后来我醒来时发现他面前放着一个巨大的矿泉水瓶子,想来是空姐干脆给他一瓶,免得大家都费事。
 
       送饭的时候,空姐笑着对我说,YOUR FRIEND JUST LIKE A DESERT。
 
       其实说是空姐,从日本成田机场转机后,飞机上的乘务人员都变成了空嫂和空奶了,许多人的年龄据目测至少在五六十岁,多半是美国人认为这类工作是不需要耗费年轻资源的,对比亚洲人对空姐的年龄和相貌要求真是天差地别。
 
       飞机最终在美国时间清晨降落在洛杉矶,我们还算顺利地出了关,入了境。当我们走出机场大厅,加州的阳光之灿烂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我们没有在约定的地方等到人来接我们,于是我决定按照联系方式打电话给我们总公司,我们很快就找到了打公用电话的地方,可是没有硬币,于是又经过询问辗转找到了人工服务的电话处。
 
       电话接通后接待员弄清楚我们的身份后说杰克已经亲自开车来接我们了,她会再跟杰克联系一下,让我们再耐心等待。
 
       打完电话后我们付钱,大概不到一美金的样子,但是我们身上都是在国内兑换好的一百元一张的美钞,那个女士表示没有散钱找零,而我们那时候并不知道在美国这样的大钞用起来着实不很方便,那个美国女士看我们确实十分为难,于是微笑着从自己身上掏出了散钱放进收款机,把那张美钞还给我,说:WELCOME TO LA。
 
       这件事给我和三个老总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贾总说美国人民还是很不错的嘛。
 
       我们等了没多久,就看到杰克戴着墨镜向我们招手,那时候我看到美国老板亲自开车来接,心里着实温暖和感动。
 
       车子行驶在宽阔的公路上时,阳光明媚,视野开阔,我打量着窗外的风景,很快就昏昏欲睡起来,这之后好长时间我形成了一个很坏的习惯,每当早上八九点钟坐在车上时都会有如自动催眠一般,实际上,这跟旅途的疲惫和初次体验时差的昼夜颠倒有很大关系。
 
       杰克一路上十分健谈,不停地抱怨着美国糟糕的交通和政府的无能,实际上却是一种俨然把自己当做美国人的炫耀,不过那个时候我是听不出来的,只是觉得十分羡慕。
 
       到了公司,贾总等三人被安排去参观,而我则直接参加了管理培训,我记得我当时进去听得第一堂不完整的课是关于时间管理,这个概念在国内当时尚无涉及,听来十分新鲜。
 
       我记得进去时讲师正在讲一个故事作为培训的导入:一个狐狸来到果园,十分想吃里面的葡萄,但是因为自己太胖,钻不进栅栏的空隙,为了吃到美味的葡萄,它饿了三天,然后挤进了果园,进去后大吃了一顿,结果撑得肚子大到又出不来了。于是它又饿了三天,才钻出果园的栅栏,出来后它想,我这是折腾什么呢,忙了半天等于啥也没得到嘛。
 
       讲师说到这里眨了眨眼,我们学习时间管理,就是不要在工作中作愚蠢的狐狸。
 
   

最新卷 第7节
  
 
   日期:2009-04-15  13:49:05
 
       14
 
       听了两天课,我就被杰克通知说接下来要先到我们的设备供应商那边接受关于设备和技术的培训,我们的设备供应商MC公司坐落在一个离市区不远的地方,就临着道路,没有围墙,也没有栏杆,厂房和办公区比邻而建,都是只有两层的建筑,灰色墙体和米色屋顶搭配在一起,显得随意却令人舒服。
 
       后来我在周围溜达时才发现,附近的公司多数如此,而且即便是DOWNTOWN,也没有什么摩天大厦,那是因为洛杉矶第一人口密度不大,第二因为位处地震板块,所以建筑多为板式结构,而且甚少高层。
 
       至于没有栏杆没有围墙,这倒是美国多数公司的风格,即便后来我再去硅谷和美国东部,看到的知名或不知名公司,也都呈开放式建筑。
 
       开始在MC公司的技术培训后,我陡然发现自己的英文跟不上了。
 
       大量的技术术语令得我应接不暇,加上这些培训的授课者不像专业讲师,他们只是技术专业人士,在讲课的时候毫无节奏可言,令我在这些夹着大量技术术语的课程中狼狈不堪,一个跟不上就会步步跟不上,竟然在几位领导面前紧张得错漏百出。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借故身体不舒服不想参与,后来总工走进来陪我抽了根烟,说他已经向两位领导解释了英文水平和技术专业的错位问题,他们表示可以理解,并且建议晚饭时向杰克提议要MC公司考虑到这个因素,能否提供一些技术资料给我们事先翻阅。
 
       他说,我会和你一起看资料,我的哑巴英语这时候还有点用。
 
       最后,他拉着我去吃饭,在下楼的时候,他语重心长地跟我说,东楼,在这种遇到困难的时候,尤其是在异国他乡,我们是一个集体,你要首先考虑的是怎么想办法去沟通和解决,而不是内疚或者逃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沟通,接下来的日子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时侯你不去吃饭而是躲在房间,领导们会怎么想?
 
       我听的一头汗,深感自己遇事处理方式的幼稚,同时十分感激总工为我做的这一切,这以后在我的职场道路上起了很大的作用,因为他告诉我的这个道理使我无论在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首先要去考虑的不是丢人与否,不是感觉,而是如何去沟通和解决问题,更不能去逃避,否则在你的领导面前,你是个不堪重用的人,关键时候掉链子;在你的下属面前,你是个令人无法有信心和踏实的领导;在你的同事面前,你是个太讲感觉的人,合作起来会有很多不确定因素。
 
       这些道理我虽然明白,却也还是在若干年内不同程度地重新挫折过,并不断在修正。
 
       知道,明白和做到,真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事情果然如总工所言,摊开来沟通后反而都被大家理解和解决了。想想如果我傻乎乎地去逃避,后果真的有些不堪设想,我甚至后怕地想到,也许我会走入内疚和被人厌恶鄙视的恶性循环,然后最终灰溜溜地提前回国,甚至离开公司。
 
       所以,职场上肯去指点别人一下,有时候可能真的是会影响一个人职场道路的很大方向,可是很多人偏偏要么不会教,要么不肯教。
 
       解决方法是有了,但是做起来却并不简单。
 
       我每晚都会提前熟悉第二天要讲的课程,搬着词典看到深夜,不懂的地方标出来去问总工,差不多每天都是凌晨两三点才上床休息。
 
       我们每天从酒店到MC公司的车程有差不多半个小时,我基本都是在睡觉中度过的。
 
       但是无论如何,问题总算基本解决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月后,我彻底进入了轻松的状态。技术专业词汇经过这一个月的熟悉基本已经掌握,后面的课程少了很大的障碍。
 
       我终于又开始注意到加州阳光的美丽,而不是昏昏欲睡、心事重重地度日了。
 
       感谢每一个在职场上帮助和指点过我的人,他们就是我路途上一盏盏明灯,照亮着我的前程。
 
   日期:2009-04-16  10:53:45
 
       15
 
       所谓的成长,很多时候不过是理想的不断降低而已。有被动的,也有不知不觉地主动为之。
 
       我曾经总结过一个这样的公式:幸福=能力/欲望。
 
       很多人在不自觉地执行这个公式,只不过比较极端,通过不断降低欲望来提升自己所谓的幸福,这不免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
 
       人生的成功需要3Q:IQ、EQ和阿Q。
 
       做人一点儿阿Q精神没有,很容易折断,面对成功路上的重重挫折,怕是到不了终点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但是做人要是阿Q精神太强,自欺欺人的太过厉害,估计这辈子跟成功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IQ我就不用解释什么了,至于阿Q,我想IQ正常的人也不用我解释什么了,倒是关于EQ我想必须得多啰嗦两句,因为似乎很多人对此理解不够,或者说每个人理解的都不太一样,我就说说我理解的EQ里面我宁愿独立出来以示其比较重要的一点:逆商。顾名思义,也就是在逆境中的承压能力和处事态度。
 
       我对此有过这么一个简单的归纳,人要成功需要----我能!我要!我还要!
 
       我能靠的是IQ,我要靠的是EQ,我还要靠的就是逆商了,没有这个我还要,其实很多人的成功和失败都会夭折在路上。
 
       可惜人总是在不断走极端的过程中成长的,只不过有些会一条路走到黑,有些则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只有极少数人会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调整自己,把握好度,路也越走越正。
 
       何为正路呢?一言以蔽之,就是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我年轻的那个时候,走的是另外一个极端,就是以为只要不断提高自己的能力就可以获得幸福,甚至认为提高欲望是刺激自己提高能力的源泉,我不知道自己即将走上一条徒劳无功的疲惫之路,我不断地扩大着自己的分母,疲于奔命地扩大着自己的分子,可是有一天我会发现,我的公式得出的结果,似乎没有什么改变。
 
       不管我是多么的不情愿,有些我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还是会扑面而来,避无可避。
 
       比如,职场政治。
 
       在我们初到美国的困难都渐渐过去之后,这个仅四个人的团体依然出现了微妙的暗涌,即便我再笨,再菜,也逐渐看出一些端倪,感受到一些气场。
 
       我隐约知道这三个人背后都有不同的派系,然后彼此之间因为是三人结构又有着各怀心思的联吴抗操之思路,我本来非常庆幸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但是好事儿不会自己送上门,坏事儿一定不会绕着你走。
 
       我记得那天培训的间隙,带队的穆总跟总工被杰克叫去看一份设备的合同,贾副总一个人在厂房外面抽烟,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因为逆光,只看到贾陆高大的身影有些孤独地站在那里,我眯着眼睛打量他时,却看见他冲我招手。
 
       我有些疑惑地走过去,他亲切地拍拍我的肩膀,并且让了支烟给我,我推辞了两下后也就点上抽了起来。
 
       他随意地跟我聊着,说起这次美国之行的种种趣事和艰辛,说起当初在国内时我们共同认识的一些人和事,然后他很“无意”地将话题转到了我身上。
 
       他说,东楼,当初审批你出国的时候,领导小组14个人14票,只有两个人是投了反对票,你知道是谁吗?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话题吓了一跳,说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贾副总笑了笑,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
 
       我不知道接什么话才好,于是静静地等他开口。谁知道,贾陆笑了笑之后就不再出声了,一直默默地抽着烟。
 
       我有些莫名其妙,终究还是年轻,沉不住气问道,贾总你说的到底是谁啊?
 
       贾陆转过头看着我,用眼睛瞄了瞄办公楼:你说呢?
 
       我愣了一下,旋即脑海中蹦出两个人的名字,有些难以置信。
 
       下午四五点的太阳,光线斜射,贾陆似笑非笑的面孔让我觉得心惊肉跳。
 
   

最新卷 第8节
  
 
   日期:2009-04-22  08:53:02
 
       16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接下来的几天,穆总和总工也分别找了独处的机会跟我聊天,谈心。穆总居然在茶水间问了我跟贾副总同样的问题,更要命的是,他也用眼神暗示了我另一个答案。
 
       我开始意识到这件事背后蕴含的复杂性,不禁感到无比头痛。
 
       职场之上的恩怨和人际关系有时候就像是一个罗生门,如果你每天都尝试去搞清楚这里面的真真假假,那么我不敢说你是徒劳无功,但一定会疲于奔命,并且十有八九会陷入下一个罗生门中。
 
       我们的培训逐渐进入尾声,商务谈判开始逐步展开。
 
       这天在一次谈判中,对方因为一个重要人物的缺席,谈判不得不延期。杰克建议带我们去一家CASINO的小赌场玩,三位领导对此都表示了浓厚的兴趣,我却无甚兴致,加上有杰克在,他们应该不会有语言障碍,所以就请示是否可以不去。当然,我的理由是希望抽时间去翻译我们的技术资料。
 
       三位领导急着出发,于是对我的请示十分爽快就允诺了。
 
       突然多出了半天的闲暇,我就带着技术资料在酒店附近溜达了一下,意外地碰到了来给MC公司做技术支持的电气工程师迈克。他表示正要去喝杯咖啡,问我有无兴趣,然后把我带到一个小小的咖啡馆,离我们居住的酒店步行不过五六分钟。
 
       迈克的公司是在圣地亚哥,他到这里来属于外派,那时候我第一次了解到美国的许多公司都是走比较专业的路线,而一些比较通用的技术则采取外包或者购买技术支持的方式,迈克所在的公司便是一家专门提供电气技术的外包公司。
 
       这次意外的邂逅让我得到了两个收获,一是与迈克有了共同的业余闲暇休息处,可以通过闲聊向他请教许多技术上不解的问题;二是找到了一处我非常喜欢的小咖啡馆。
 
       我记得这家小店英文名叫做 SUNNY HERO ,我在心里第一时间就给它译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名字:欢乐英雄。看过古龙小说的人大概应该知道这个名字的出处。
 
       这家店的老板是一对老夫妇,他们生意不是热闹的好,而是淡淡的做那种回头客,两位老人总是快乐而积极,他们的这种快乐感染着来这里的每一个客人,当然也包括我。
 
       这里成为我工作以外的一个据点,当每天晚饭前后三位领导不需要我的陪同时,我就会带着书本资料到这里做功课,时而与迈克交流,时而与老先生闲聊,不知不觉,我的技术资料译了过半,进度超乎想象的快,而我的自信心也在不只不觉中返回着。
 
       领导们不知道这个变化来自于什么,却乐得看见这个结果,当然也赞许有加。
 
       我也因为这个工作的加快为由,暂时避开了令我头疼的职场“罗生门”。
 
       上帝给每个人相同的24小时, 第一个8小时工作,第二个8小时睡觉,人与人的不同就在于第三个8小时。
 
       有这么一个小故事,讲得多了,真正听进去并身体力行的人却不多。
 
       有两个和尚分别住在相邻的两座山上的庙里。他们在这二座山之间的一条溪打水而相识。于是这两个和尚便成为好朋友了。
 
       就这样不觉过了五年。
 
       有一天左边这座山的和尚没有下山挑水,他想:他大概睡过头了。便不以为意。直到过了一个月他担心起他来,并要到那座山去拜访。他到达时,看到他的老友正在庙前打太极拳。
 
       他很好奇的问:你已经一个月没下山挑水了,难道你可以不用喝水的吗?老友回答到:来来来,我带你去看看。
 
       于是他带着他来到后院,指着一口井说:这五年来,我每天做完功课都会抽空挖这口井,即使有时很忙,能挖多少就挖多少。如今终于让我挖出井水,我就不必再下山挑水,我就有更多的时间练我喜欢的太极拳了。”
 
       在公司干的工作,领的薪水再多再少,那都是挑水。而把握下班后的时间挖一口属于自己的井,这样无论未来发生怎样的变化,还是有水喝,而且喝得很悠闲。 
 
       可惜令人遗憾的是,我看到的多数人还是在每天疲于奔命地挑着水,挑水之余躺在地上发着牢骚,希望大家都能用心地在挑水之余把用来发牢骚的时间为自己挖好属于你的那口井。
 
       著名导演KHL曾经在一次跟朋友闲聊时说过:我把别人用来SJ的时间都用来看书了。
 
   日期:2009-04-24  12:34:32
 
       17
 
       在贾总的建议下,公司安排我们去了一趟拉斯维加斯。提起拉斯维加斯,人们首先想起的是它的别称——赌城。其实,在去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拉斯维加斯还有另一个浪漫的名字,叫做结婚之城。
 
       据统计,平均每年在拉斯维加斯登记结婚的男女有20万对左右,因为,拉斯维加斯的结婚登记手续非常简便。根据当地法律规定,年满18岁以上的男女,都可以直接前往婚姻登记处领取结婚证书。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婚姻委员会也可以办理结婚手续。在这里,只要你对自己心上人说出“亲爱的,我们结婚吧!”,不必排队,不必验血,不必等候,连周末假日都有24小时通宵办公的婚姻登记处,只要5分钟,就可完成终身大事。很多港台明星也会选择悄悄来这里完婚,以此避开狗仔队的追踪。
 
       许多来到拉斯维加斯的情侣都会受不了当地浓厚结婚气氛的诱惑。看着一对对甜甜蜜蜜的恋人,由拉斯维加斯的白色小教堂步出,以及随处可见的结婚宣传广告,难保不会冲动之下赶着潮流结婚去。
 
       在赌城结婚,除了速度快之外,花样也多。可以选择浪漫传统的教堂婚礼,或是安排颇为前卫的直升机结婚、热汽球婚礼或其他光怪陆离的结婚方式,还有复古婚礼,回溯中古欧洲的皇室婚礼、摇滚婚礼……真可谓应有尽有。除了向官方单位登记之外,赌城的饭店,大半都能代劳,许多饭店甚至还提供各式主题的婚礼套装产品,供游客参考。
 
       不过,赌城文化依然是拉斯维加斯最经典的特色。贯穿拉斯维加斯市中心,当地人俗称为“长街”的拉斯维加斯大道北至弗利曼,南达热带大道,其间豪华赌场、饭店林立,可说是拉斯维加斯观光的精华地段。
 
       弗利曼街可说是赌城文化最早的发源地,赌城的第一条街道、第一栋高楼、第一座电影院皆由此发源。后来“弗利曼街体验场”正式对外开放。这一段占地十几万平方英尺,耗资数千万美元,且在街道间搭起高近百英尺天棚的户外声光展示厅,重振了赌城老街的昔日风光,成为观光客造访赌城的必到之地。
 
       我们到的时候是晚上,灯火辉煌到令人觉得刺眼,数数那些用来营造灯光效果的霓虹灯泡,就足以让人叹为观止。
 
       我们一行四人按照公司事先的安排,寻找凯撒皇宫酒店。走到长街的心脏地带时,我们不觉眼前一亮。
 
       恺撒皇宫赌场饭店最突出的是广场商店街,在这条与饭店相邻的商店街上,有许多罗马塑像、喷泉,让人恍如回到两千年前的古罗马时期。此外,我们赶上了那年刚刚开幕的一项新鲜事物,那就是结合晚餐与魔术表演,名为“恺撒魔术帝国”的表演场地,也是恺撒赌场饭店吸引游客的一大亮点。整个表演场地面积为有数万平方英尺,我们站在那里看了很久的远古魔术表演,不由对异域的神秘叹为观止。
 
       我带着贾总他们进了酒店CHECK IN之后,放下随身的小行李,重新回到酒店的大堂。坐着喝了杯咖啡后,我们起身去寻找吃饭的地方,并边走边商议晚饭后的节目。
 
       金殿赌场大饭店是我个人比较喜欢和倾向于入住的酒店,但是鉴于公司的安排,我也只能建议大家去参观一下。整座金殿赌场饭店充满异国情调,那座出名的火山入夜之后每一刻钟都会作一次逼真的火山爆发,我们相约入夜后再来观看。
 
       名声大噪的“白老虎魔术表演”是令金殿声名远播的主要原因,据说这是赌城最贵的表演,入场门票每人100美元,我们却买不到11点之前的门票,场场爆满。
 
       金字塔赌场饭店则因其门口巨大的人面狮身像及金字塔闻名,金字塔高达350英尺,足以睥睨群雄,塔顶还设计了一束非常罕见的强大光束,据说连远在拉斯维加斯之外几百英里的范围都可以看得见。
 
       我们吃完了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之后,带着猎奇和寻求刺激的心态进入赌场各自试试手气。我试着玩了几下老虎机后就感觉到索然无味,所以兑换了300元美金的筹码去玩21点。21点有许多牌桌,大多是以最小下注限额为区分,我注意到,最小下注额为60美金的桌子最为紧俏,大约是数目比较适中,适合许多人的需求。
 
       21点起源于16世纪的欧洲,又称“BLACKJACK”,简单说就是使你手中所有的牌点数之和不超过21点,并且仍然比庄家手中的牌更接近21点,赢得游戏。它是一种以运气成分居多的游戏,但是有经验的高手,可以计算出牌机率,提高获胜的机率。
 
       我一直认为自己在21点方面算得上高手,结果一上阵就发现力不从心。我发现庄家的水平远远比我想象中更高,而周围的玩客也都个个经验丰富,我开始坐在起头第一个位置,但是很快就在众人责难的眼光下调换回了中间,因为头尾的人的判断和决定直接会影响赌局的变化。我很快输掉了手里的筹码被迫退出了赌局。我极不甘心地又兑换了300美金,但是结果依然悲惨。
 
       待到入夜的时候,我已经输掉了将近2000美金,以当年我的收入而言,我已经输掉了差不多半年的工资,换言之,我几乎输掉了自己在美国工作期间的全部补助的余额。我汗如雨下,开始意识到自己在婴儿时期“抓周”的预示开始应验。
 
   

最新卷 第9节
  
 
   日期:2009-04-26  16:19:31
 
       18
 
       视线模糊了,我却在一片朦胧中清晰的看到了自己,那个刚刚学会走路的自己。
 
       我看到自己正在蹒跚着走向那个挂着玩具的摇车,意志坚定,表情坚毅。
 
       我记事早。这是我妈说的。
 
       我知道,她说的没错,我记忆里面保留的第一个场景就是爸爸妈妈去送客人出门,然后我在爬行的过程中跌下了那张高高的床,发出一声闷响。
 
       所以,从我自己独立生活之后,我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撤掉了床架,直接将床垫铺在地板上。直到现在。
 
       然后的记忆就在“抓周”上,其实许多地方都有着这样的习俗,让孩子去抓一样他喜欢的东西,以此来判断其将来的前途。
 
       我抓了本书,所有的人都很开心,认为我将来必会在此有所成就。
 
       如今,我才明白,为什么我逢赌必输。
 
       我不想空着手回家,更不甘心将这次出国的补贴收入贡献给美国人民,我咬咬牙,拿着剩下的五百美金向筹码兑换处走去,我感觉得到自己脚步的沉重。
 
       我换筹码的时候遇到了贾总和两位总工,他们也在兑换,不过是拿筹码兑换现金,看样子收获颇丰。我问他们一直在玩什么,他们的回答是一致的:老虎机。我有点纳闷,那有什么好玩,纯粹是搏运气。他们也很纳闷:来赌场不是为了赢钱么?赢了钱就应该开心啊。我想想也是,同时因为他们的话感到沮丧。
 
       贾总指指手上的表:“东楼,时间差不多了。”我明白他们是要去看这里闻名遐迩的大型脱衣舞表演,时间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我跟他们说在楼下的咖啡厅等我,我半个小时后一定来。
 
       贾总点点头,嘱咐我见好就收。我笑着答应,心想我倒想见着好啊。我迅速将手里的钞票换成了筹码,毅然选择了最小赌注为100美金的牌桌。100美金的筹码是黑色的,我攥着5个筹码向牌桌走去的时候,手心里居然满是汗水。几年后,我在澳门陪客户一万一把地赌“百家乐”的时候,我都没有因为恐惧或兴奋出过汗,我甚至曾经怀念过当年那个手心出汗的日子。
 
       此刻的牌桌人开始变得稀少,尤其是赌注额稍大的更是人少得可怜。大抵是许多小赌的人去看表演,而真正赌得大的人又在贵宾室赌。这张牌桌的荷官居然是个黄皮肤的年轻人,但我无法准确判断他是否中国人。我坐下来,他冲我微笑,显得十分友善。我报以微笑,并且主动用中文跟他打招呼,他回答得也很迅速,而且是纯正的北京话。
 
       牌桌上只有我一个客人。
 
       我将一个占满汗水的黑色筹码放在台上。开始发牌。
 
       对方的第一张牌是“4”,我的则是“K”,我感到自己运气不错,接下来,他拿到了一张“3”,而我拿到的则是一张“4”,我感到有些郁闷。我要求他继续发牌,他抬眼看我:“Areyousure?”
 
       我坚定地点头。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扫了我一眼没有出声。接下来他拿到一张“9”,而我则拿到了一张“10”,爆了。
 
       我感到一阵沮丧。年轻的北京荷官开始轻声地跟我聊天:“来这里公干?”
 
       “是的。”
 
       “今晚手气不好?”
 
       “不好!”
 
       “输了多少?”
 
       “2000多。”
 
       他点点头。接下来的一局,我又输掉了,而在最后一张令我失望的牌之前,他又问了我同样的话“Are you sure?”。
 
       第三局的时候,当他再次问到我同样的问题时,我脑子里激灵了一下,抬头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摇头:“不要了。”他笑:“Good!”我赢了。接下来的几盘,我按照某种默契,几乎十有八九可以获胜。我手里的筹码迅速回到了15个,这时候,他轻声地说了一句:“我要交班了,最后一局。”我愣了一下,旋即将手里的筹码全部放在台上。
 
       当我把30个筹码纳在手里时,我数出了五个推给他作为小费,他看了看我,从中间拿出一个剩下的推还给我:“祝你好运,哥们儿。”
 
       我握着失而复还的筹码发了一会儿呆,有点恍惚。我迅速将筹码兑换成现金去找贾总他们会合。时隔多年,我还记得这个北京的哥们儿,而且,日后我也了解到,他这样做分分钟也会有一定的危险。我记得他跟我说他还在读博士,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我想他也应该读完了自己的学位,不知道他是否回到了我们的祖国。
 
       我跟贾总他们一路向表演的剧场走去,路上开始看到大量的“STREETWALKER”,她们纷纷搔首弄姿,向路上的行人兜揽生意。看到我们的时候,一个金发女郎踏着丁丁丁的高跟鞋走到我们面前,居然开口说出了蹩脚的中国话:“来来来,看一看。”我们相视一眼,颇有点目瞪口呆。接下来的话才让我们大跌眼镜,那个金发女郎扭动着她前突后撅的身材很生硬地说到:“很便宜,有发票。”
 
       这样的感觉在我后来去兵马俑游览时才又找到了相似的感受。我看到我们的农民兄弟们用夹着浓重陕西口音的英语,不停地忽悠那些外国游客:“孬伊客死盆希武,骚妻普。”然后用娴熟却蹩脚的英文数字讨价还价,把一个又一个小土人(兵马俑的仿制纪念品)以令人咂舌的价格出售给那些热爱文物的傻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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