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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散笔
一、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时值深秋，已是重阳已过、霜降未至的时分了。
天气也是愈发的寒冷，到处都如蒙了一层霜般。在夜间，彻骨的寒便向你袭来。
仿佛置身于冷窖一般，有无端的寒气向四周漫去；而阴森又恐怖的黑暗将你罩住，任你在其中如野兽般仓皇乱撞。但怒吼总是喑哑的。似有极端的恐惧，使舌头打卷，或者使你如畏蛇蝎般战战兢兢，将满腔的怒火竭力压下去，同时不可名状的惧意又使你胃液翻腾，只有虚张声势地报以嘶鸣。——这时唯有将灯打开，待满屋都亮起来时，心头的惧意才稍减三分；如蒙大赦般快速赶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上去，才又觉得侵人心脾的寒来。
夜晚，我从学校回来，走到自己熟悉的屋门口，踱步进去时总会有这样的感想。是因为深秋的缘故吧？屋子里总弥漫着不属于我的气息。
深秋，到处都是冷的。桌子上附着的玻璃、椅子光滑的椅面、水龙头拧开冒出的水、隔夜的茶、飘飞的叶、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气流，甚至触手所及都感觉到冷，这又使人想到冬天。脚趾也因为时常与地板接触而变得麻木，于是冷不断刺激着你的神经，让你打起精神，埋头工作，这简直比以水沃面更能使人精神抖擞。——真想直起身来，走上几步，让全身都暖和起来，但这真是妄想，迟钝的身子已安于既往，再也不愿有所动作。
二、
天气虽然这么寒冷，我的心却不甘于被冷冻，好像伶俐的鸟，要从屋内飞到窗外，啁啾在深秋的清冷的天幕。我的确在“啁啾”着，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心事，也不曾理会别人的眼光。即使在鸟中也是有伶俜的失群者的，独自站在斜伸向空中的疏疏旳枝上，不曾绕树三匝似的彷徨，却另有一种落寞；苏轼曾描绘过“拣尽寒枝不肯栖”的孤鸿，我想这或静或动的情景都有那么一种清绝，那么一种孤寂，大概也只有“寂寞沙洲冷”的背景才能将这鸟儿高傲而又落落难合于尘俗之间的形象表现出来吧？但这已说得有些远了，且说说而今我对冷的感触吧！
是很冷的，令我不由想到冬天。
冬天里我与家人的围炉夜话，我的雪人，炕头牵针穿线的身影，昏黄的灯，呜咽在窗边的风，......都是我幼时的影像了，但我却觉得似乎是昨天发生的事。我总觉得温暖，尤其是想到亲人在我的身旁。而我总不断的回忆，当那许久许久之前的模糊记忆浮上心头时，我浑身便充满了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又觉得如沐春阳，精神、肉体都消弭了苦痛，暖洋洋的。这让我想到或许在同样的季节里，浑身瑟缩的我总不停地爬动着，想钻入母亲的怀里。那时的我还年幼，所有的行为都是下意识的。但那难道不足以说明我渴望亲人的臂怀里的温暖么？而如今的我，却再难体验那时的温暖；我已成了男子汉，要独自一人体会生活的艰辛了。但总有一点是无法改变的，我渴望那至真至清的温暖，我不断榨取着记忆，只为回味那时昏黄却显温馨的画面，只为感受依稀尚在手心里的亲人的余热。
三、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想要表现温暖，却总以为寒冷中的温暖最弥足珍贵。然而寒夜的记忆多是不存了，我只有去想象幼时的一切。我觉得那时的我心里一定是快活的，有着自己的小幸福，但我如今的日子却似乎并不如意，也许是长大了，亲人的关怀便少了，雏鹰只有在无遮拦的天空下才能飞翔；也许是心思复杂了，不再单纯，也再难有细腻的感觉，总以为爱还太少......谁知道呢？但我总迷恋这温暖的感觉，我总莫名地想到一些片段，一些是属于我的，一些恍然又不是，可心底却升起温暖，将我裹住，仿佛我在寒冷中身边却有个火炉似的。这时我便觉得：心底有着温暖的人不会孤单，纵然天地间只他一人；也不会寂寞，哪怕无依无靠，浮萍一生；他心底是有着亲人的，亲人便仿佛在他的目前了，不管亲人是否健在；他似乎总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现时间自己或许是凄惨的吧，可那个时空里的他却多么自在，这正如卖火柴的小女孩看到天堂里的幻象一样，不同的是，他心底依旧是有着温暖的，未曾消失，未曾改变。
在这篇文章的结尾，我想引用朱自清笔下《冬天》里的一段：
外边虽老是冬天，家里却老是春天。有一回我上街去，回来的时候，楼下厨房的大方窗开着，并排地挨着她们母子三个；三张脸都带着天真微笑的向着我。似乎台州空空的，只有我们四人；天地空空的，也只有我们四人。那时是民国十年，妻刚从家里出来，满自在。现在她死了快四年了，我却还老记着她那微笑的影子。
无论怎么冷，大风大雪，想到这些，我心上总是温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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