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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疫诸方组方特点浅析

 龙凤冈 2014-01-05
以升降散为核心的杨栗山温病十五方受到包括蒲辅周[1]、赵绍琴[2]等众多名家推崇,2006年防治SAPS期间,升降散更是成为中医药治疗SAPS初期常用方[3]。但追溯杨栗山温病十五方的学术渊源,则是自陈良佐治热诸方继承发展而来。  陈良佐,号愚山,清代山阴人,生卒年不详。雍正癸卯(公元1723年)间,河南发生大饥荒,继而热疫流行,当时陈氏客豫,定方数张,普施救济,药甚平常,功极神速。陈氏总结其治疗热疫的经验方,著成《二分析义》(又名《救济灾黎陪赈散》)一书。目前,全球面临甲型H1N1流感疫情的威胁。对陈良佐治热疫诸方的组方特点作一浅析,以备当今中医药防疫之参考。
  1  专方治热疫,主以陪赈散
    《二分析义》一书共记载经陈氏临床试用有效方剂十一首,分别是:陪赈散、大复苏饮子、小复苏饮子、大清凉涤疫散、小清凉涤疫散、代天靖疫饮子三方、宁心驱疫饮子三方。其中陪赈散是这一组方剂的核心,其它十首均是陈氏在陪赈散基础上创制而来。陈氏认为热疫多由五脏邪火凝郁蓄久而来,亦可得自传染,但并没有泛泛地使用一般清热方剂来治疗,而认为热疫“非寻常药品所能治也,宜以陪赈散主之”。这是一种专病专方的思想,既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辨证论治,也不同于普通温病的按卫气营血或三焦分阶段分部位用药。
    盖热疫之为疫,有其特殊性。防控之时首先应考虑的是疫毒致病的特异性,其次疫毒能够乘天时而发越,造成传染流行,其致病力之强自与普通热病不可同日而语,其病理机转恐也未必拘于普通传变规律。比如余师愚《疫疹一得》以清瘟败毒饮治“一切火热,表里俱盛,狂躁烦心,口干咽痛,大热干呕,错语不眠,吐血衄血,热盛发斑”,强调“不论始终,以此为主”。所以防治热疫用药有其特殊性,不能仅是简单的热者寒之,必须有专用之药,主治之方。
    陈氏确立的治热疫主方是陪赈散,其书中自称“佐以天下后世生民之性命为重,是以日不暇食,夜不暇寝,半生心力尽瘁于此,从一隅三反而得其旨趣,由触类旁通而得其要归,自阅历以造于精微,屡经验而知其神妙”,可见是在长期临床检验的基础上反复筛选修正而来。“此药计重一钱八分二厘五毫,下咽即苏,半日全愈全活者,不可胜记,诚卫世之仙丹,保民之至宝,不可视为泛常而忽之也”,陪赈散的疗效与陈氏对此方的重视于此可见一斑。
  2  热疫源热毒,清解擅苦寒
    陈氏书中记载了其所经历的热疫的临床表现,有壮热、自汗、大渴、头痛、身痛、谵语、神昏、癫狂、头面咽喉肿痛、呕哕、痰壅、发斑、发疹、丹毒、风疮、舌强、口苦、口舌生疮、口中及大小便出血、尿淋、尿涩、便闭、泄泻、腹痛、肠鸣等数十种症状。陈氏认为热疫的形成,“是五脏之邪火为害,发而移热于六腑,一时不能畅达,凝郁蓄久而成热毒,此热疫之源也”;热疫的流行具有时间特征,“每年自交春分,天气渐热,疫毒渐炽,一交秋分,天气乍凉,疫毒得凉即解,是热毒皆乘天时而发越,因名时疫”。总之,热疫源于热毒,乃热病乘天之热而行,所以陈氏提出热疫治法“宜以祛风散火清热解毒为要”。
    因此在陈氏以陪赈散为基础创制的十首方剂中,大量使用了清热解毒药,且陈氏往往在一方之中群集数味,十面埋伏,以求一击必中,毕其功于一役。如大清凉涤疫散以“胆草、黄芩泻肝、肺热,栀子清三焦,……黄连泻心,泽兰行气消毒,银花清热解毒”,又如小复苏饮子,就同时含有黄连、黄芩、黄柏、栀子、知母、木通等。由此可见陈氏治热疫,擅长用以黄连为首的苦寒之品清热解毒。盖热疫热毒炽盛,病急势危,非多用此类大寒之品不能从速扑灭炎胜之火。
  3  火郁宜发之,升散重蚕蝉
    如前所述,陈氏认为热疫之毒,是五脏邪火一时不能畅达,凝郁蓄久而成,并说“风木太过,克制脾土,气不运化,邪火自生,热毒郁结,壅塞于上中二焦,停滞于肠胃曲折之处,随生疫病”。《素问·六元正纪大论》云:“火郁发之”。因此陈氏所提热疫治法除清热解毒外,并以“祛风散火”为要。方中皆用风药,意在发泄郁遏,升清以降浊,疏通壅塞,则热毒自散。所用风药皆为辛凉清化之品,是力避辛温解表药物的。他提出“凡治伤寒热病发表取汗之药,一概禁用”,麻黄、羌活、独活、细辛、葛根、苍耳、桂枝等均被列为禁药。当热毒炽盛之时,虽然同有升散开郁之功,但辛温之药易于伤津助火,辛凉之品确实更为安全,有功无过。具体说来,陈氏最常用者首推僵蚕、蝉蜕。他盛赞“蚕以清化而升阳,故能祛风祛疫。蝉以清虚而散火,故能涤热解毒。君圣臣贤,治化出焉”。每方必用,被陈氏视为治疫要药。
  4  活血并凉血,和胃利小便
    热疫多有头面咽喉肿痛者,缘于火热壅盛,血行不畅。因此陈氏在清热解毒的同时,每每兼用活血凉血之品,如当归、生地、丹皮、紫草、泽兰、黄酒等,活血消肿,凉血止血。除陪赈散外,生地与黄酒在陈氏方中出现八次,当归与丹皮则出现了七次,最常用组合为当归、生地、丹皮。
    陈氏在《二分析义》开篇即提出热疫之病“皆因岁歉,久困饥寒所致也。久困于饥,则脾胃受伤而邪火上炎”,热毒“壅塞于上中二焦,停滞于肠胃曲折之处,随生疫病”,加之治热疫必用清热解毒之品,而清解之品多苦寒败胃,是以陈氏非常重视和胃调中。十分之六的方中使用神曲,其它还有甘草、陈皮。和胃调中药物的使用一可使运化强健,正气遂得水谷精微之充;二可有助于疏通壅滞于胃肠之疫毒;三可防苦寒之品败胃,对于热疫的治疗极有裨益,可见陈氏之匠心独具。
    凡祛邪,必与邪气出路,切不可闭门留寇。陪赈散以僵蚕、蝉蜕升散,大黄降泻,从上下两途分消热毒,这是自龚廷贤内府仙方继承而来。陈氏略有不同之处在于与通泻大便法相比,他更为重视利小便,导热下行,随小便而解。其最常用者为木通、车前子,陪赈散以外的方剂十分之六都含有此两味,其它还有泽泻、滑石等,使无形之邪热附于有形之津液,气化而出。过利小便容易伤津化燥而助热,是以陈氏利小便法均为有制之师,除代天靖疫饮子第二方外,木通、车前子等都是与生地同用,所以利小便而不伤津液,这与“热病以存津液为主”(吴坤安《伤寒指掌》语)的精神是相符合的。
  5  善化古人方,临证参机变
    仲景著《伤寒杂病论》,曾“勤求古训,博采众方”,陈氏治热疫诸方也多是从前代方剂发展而来,且常结合自己的观点与临证实际随机化裁,活用古方以治新病。比如陈氏最为倚重的陪赈散,是自龚廷贤《万病回春》治肿项大头病、虾蟆瘟病的内府仙方改分量、变服法而来。此方原用大黄四两、僵蚕二两、蝉蜕二钱半、姜黄二钱半,比例为16∶8∶1∶1,若依方中各药用量比例而论,则主药当为大黄。但由于陈氏尤为重视升散,认为“清阳之气既升,而阴浊之气自降,则邪火自散,邪热自除”,因而把祛风的僵蚕为君药,蝉蜕为臣药,将用量改为大黄十斤、僵蚕五斤、蝉蜕二斤半、姜黄十二两,比例为40∶20∶10∶3,更名为陪赈散。内府仙方原用姜汁糊丸,蜜水调服。陈氏因为治热远热回避辛温而去姜汁改为散剂,重视活血消肿而改为生蜜、冷黄酒各五钱调服。陈氏以陪赈散为基础创制他方时,方方皆用僵蚕、蝉蜕,恐辛温助热,是以不用姜黄,或出于“热疫之病,皆因岁歉,久困饥寒”的考虑,一律去大黄以护胃气,皆是其小心之处。
    综上所述,陈良佐治热疫诸方以陪赈散为主,注重用苦寒之品清解疫毒,僵蚕、蝉蜕升散郁火,同时兼用活血、凉血、和胃、利小便等药,充分吸收了前代清热方剂的优势,并加以化裁以切合当时治疗热疫的临床实际,正所谓承古而能拓新,继往而能开来,直接启发了后来的杨栗山温病十五方。这些方剂是陈氏治疗热疫的实战经验总结,且历经杨栗山、蒲辅周、赵绍琴等医家检验,确有良效,具有极其珍贵的学术价值,对于当今中医药防疫工作具有重要参考意义,值得我们进一步研究和探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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