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读者之所以需要书榜,是真心实意地想看看一年的阅读是否有遗珠之憾,又是否有意外之喜。而媒体之所以有书榜鸡肋之叹,则是忽略了书榜作为文化清单在知识谱系与阅读疆界建构上的独特意义。 临近岁末,各路书榜纷纷揭晓,颇有梁山好汉排座次的气势。书榜何时兴起,我不确知。起先是年末十大好书之类的评选,一如小时评选三好学生的味道,各家媒体纷纷操持了起来,像是给出版社戴小红花的感觉。此后或是媒体觉此类榜单多少有些无趣,评来评去,都是说好话,弄佳评,遂动念开列最差图书或最受高估图书之类。 按鲁迅先生的说法,“明年的元旦,绝不会和今年的除夕就不同,不过给人事借此时算有一个段落”,书榜之类大抵亦是如此,是要“借此时算有一个段落”。既然年终各种榜单此起彼伏,这书单自然也不可拉下。媒体如此可有个不大不小的话题,读者如此可有个不咸不淡的谈资,至于可怜的出版界,则得一个不大不小的宽慰,书店呢,现在还有书店的话,则是一份不轻不重的进货参考。不过,倒也不是说书榜就纯然无趣无益。我以为书榜,在褒贬这层意思之外,亦不妨借此一形式,给图书出版带来些新眼光。 就本质来说,书榜其实乃一张图书清单。意大利学者艾柯认为,“清单”的特质在于“无所不包”和“不及备载”之间。他指出清单的背后,是一种“美学上的悸动”,而这种悸动的来源则是“我们所仰慕之物具备一种有限但尽善的完全性”,与之构成对应的是“具体地暗示无限”的再现方式,艾柯将这种“事实上无止境,且不完结于形式”的再现模式称为“清单”。换言之,如果我们暂时忘记书榜作为一种奖评的形式,而是关注其内里作为文化清单的表现形式,我以为我们的所获将更多。 譬如说,我认为年末书榜是否能依据不同主题进行评选,就广大读者相对较为关注的话题罗列这一年里的相关著作,如此给予不同读者以不同兴趣的参考,而非打统仗;再如是否能多多关注未曾受媒体关注的遭冷落的好书,为更多消失在读者视野中的好书雪中送炭,而非仅仅抱着几本已然炒作过度的平平之作锦上添花,又抑或是让那些本不值一看的著作借骂名而趁机行销了一把;再如是否媒体能有自己的态度立场,不盲目追求阅读的最大公约数,相反以个性选择为基础,为读者奉上一份创意之榜,即便这可能会被戴一顶小众的帽子;又可否由不同人群评选不同书榜,让读者从一份榜单中窥见社会生活阶层的不同肌理,原来同一片蓝天下自有不一样风景;又能否跨越一年的时限,三年五年,十载半世纪,在历史的比对中发现整个时代阅读兴趣的嬗变与不变。我以为这些都是今日各大媒体书榜的未尽之事。 书榜不仅是一份评选,读者之所以需要书榜,我猜大抵也非注目媒体的褒贬,相反则是真心实意地想看看一年的阅读是否有遗珠之憾,又是否有意外之喜。而媒体之所以有书榜鸡肋之叹,要之我以为是太多关注书榜的奖评功能,而忽略了书榜作为文化清单在知识谱系与阅读疆界建构上的独特意义。实话说,不少庸常之作,真是吐槽亦嫌口水多。倒不如费些心思在可能的主题与可能的形式中抉发新意,让读者由此循序渐进,目睛大亮。 而由书单之叹可牵连开来的则是,当下阅读界的话题手段真是贫少。而贫少的背后则是我们对于一本书的理解,似乎还停留在简单的评骘好坏的阶段。确实,书自然有良莠之分,但我以为,今日媒体对一本书的接受若总不能脱出点赞与吐槽的范囿,则似乎多少失了一份整全的视野。 所以我以为当务之急,其实是媒体和出版界共同建立一套新的“书的世界”的理解方法。在一本书的介绍中,更多地让一本书站在一堆书上,让读者从一本书跃入一片海。同时借助今日新媒体技术的手段,以一个个小系列、小清单的方式,让书与书之间重新构成某种联系。这种联系表面看来是书和书发生关系,其实是不同的知识结构在做互动,时间一久,则有不可名状的美妙的化学反应产生。在今天这个信息本身变得泛滥的时代,读者最需要的其实并非评价,尤其是当绝大多数评价本身也不具有十足的代表性水准,那不妨将评价的功能更多让渡给介绍的功能。但这种介绍,并非早先的资料说明,而是背后具有一定文化主见的知识重构,而这才是今日大多数书榜最感不足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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