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墨染裳，青灯长夜声声慢 作者: 孤风 编辑：喜好喜好
小楼上，是那素衣安静的女子。 一盏青灯，一砚香墨，一轴长卷， 记下世间离合悲欢，生死之说， 却只得她唇角轻笑。 伊说， 我不过写墨之人，虚妄真假，看客自知，我亦自知。 纤盈似水的你，好似那妙润初妍的晨星，在媚月的间霜下，轻澜了泠泠的梦呓。指如柔荑，诗谱婵娟，于玉簟锦涵中，灌落了水媚的胭脂，宛若那柔桡轻馨的黛远，又如翩云出岫的惊鸿，于雕镂轩檐下，晃漾了羞莺初啭的娇嗔。慵倦的舜华，于晓夜的氤氲中，悠悠探出了颜。那，一汪深情的秋水，嫣然地远瞻，掀开了一卷入冬的扉页。只是这穿尘地思，酸楚地恋，为谁一一漫遏在宫阙，媚态而生辉。月似洗，夜未央，凉了水湄一方的初妆，寒了日游云迁的流光。而你，在灯下呵手挥毫，以情为笔，以泪匀墨，在宣纸上洇晕开来，细细描画。那长长的悲愁，便化成了词，走出一阕阕瘦了又瘦的字句，轮回着轮回的故事。
纤指起落间，摇醒了前世今生斑驳的记忆，书写的素词锦字，零落成一纸清澜的心事。前世，你是那流香的桃花扇里，拈花微笑的女子，霓裙舞翩跹，晃漾飘举着，柔肠百转的浓情婉婉，嫣嫣为他，而醉。今生，在他路过的水墨江南，你从泼墨的山水画中轻轻走出，半醉半醒间成就了一场邂逅，穿过红墙绿瓦，透着氤氲云烟，眸光与凭栏而立的你相望，羞涩浅浅，笑颜深深。惊起的眷恋，凝结了宣纸上的叹息，顾盼着流年中的平仄。 冬风扬起，清泛涟漪，心念游弋，情意弥漫，指尖的温柔，轻轻溢泻三千尺。瞬间，打捞了笑颜熏风里，潜藏的幽怨。静然于秋水，溅湿了指尖下，如泣如诉的画面。浅浅望去，花事荼縻，阑珊遍遍。在孤寂的雕镂里，瞻仰苍穹的浮云。那凄凄灵魂，漂泊的苦楚，或许，只有秦淮的风雨，方可知晓。坐忆寒窗，情似纷花痴痴涌，那份雪藏的甜蜜，那番地吴侬软语，酸了如昔的惦念，转身间，便也跌落在天崖。
谁是你眉间攒成的相思，夜夜在你梦里轮回上演着同一场悲曲？谁是你泼墨画中留白的别离，卷轴上反反复复始终画不出的谜？灯影照壁，那些旧事缭乱如烟，穿过唱了千年的词调，惊起了笔下万千的闲愁，在秦淮水面涟漪成长短不一的诗篇。那深掩的重门，锁了多少关于你的旧日繁华？封了多少关于你的昔时故事？而今君何在，看春花几度，临西风几番，不知嫣然了谁的容颜？天边皓洁，依稀是旧时，你敛眉叹说，最易逝去的是这场，流光。 荒芜了的庭院，空空荡荡，寒风吹过纱缦，扬起丝丝缕缕他留下的气息，又化做淡淡的烟尘。那些交织在时光里的缠绵，早已远去，淡的仿若一杯清酒，再也没有了往昔的浓烈，芳醇。转身的不舍，宛如一阕让人怅然的词，在红尘烟雨朦胧处，飘飘扬扬，终成绝响。叹，只叹他不曾归来，你已在等待中老去，那份篆刻在三生石上的誓言，是无悔的赤诚。只是这红尘，还有谁懂？失语的忧伤，压低了眉梢眼角，到最后，只剩下梦里梦外的荒凉，以及，卷里卷外的残词旧句。
收笔间，才知晓自己早已被锁入往昔的风月中，无处落脚，风干成痛。还记得，那个为你守尽春色的白衣少年，只是，隔了经年的时光，再回首，青春已消逝，一如他匆匆又匆匆了的脚步。当繁华散尽，还有多少人记得最初的容颜？时光荏苒里，你依然还轻轻守侯着他的归期。灯火一点点暗去，低首时分的落寞，染满眉梢，便化做了齑粉，碎了的记忆，逝了的时光，凉了这夜色如水，更远了佳期如梦。一纸翰墨，两重迷离，千里之外的他，是否安然依旧？ 守望了的几度光影娑婆，都一一抖落在纸笺上，幻化成时光，安然的老去。回首此生，是谁，苦苦轮回在浩若烟海的红尘中，用无尽的等待，不悔不怨地苍老了一世的芳华如锦？为情字，痴痴守侯，为爱字，苦苦沉沦。回眸渺渺，苍茫处，一梦便是一个天涯，多少沉眠的记忆被风吹散。
陌上的女子，轻颤着精致的幽婉，在浓淡墨痕中喃喃细语。如水的盈眸晶粲眩泪，如玉的朱砂轻缀眉心，如桃的灵唇欲语还羞，如墨的青髻瀑若雨下。望穿几世红尘的流转第次，依旧悄悄地轻倚于夜深人静的暗夜，不知厌倦地，为他，如泣如诉地轻拾起，遗忘在唐宋的醺衣，为他，如痴如醉地铺开，古韵幽香的天籁绝音，为他，不眠不休地挥洒，千条万絮的绵柔情溢。恍如望见，独倚在一抹月色的西窗下，低首垂眸挥毫的女子，守着零碎的散句，在如歌的红尘里，遥遥的等，痴痴的候。 经年的旧事，被一阵孤风绕成一径疏离的流苏。而我，自你的思念深处走出，轻蘸了一抹桃红醇香，铺开纸笺，临空挥毫，已然成了一阕声声慢。黄花深巷，红叶低窗，凄凉不锁更声。故人远，知他愁到晓，灯前尚有砧声。
我匆匆又蹑蹑的脚步，终是不愿惊醒一瓣落花的恬静。拾尽那些荒凉岁月中，无奈的花魂，每一瓣桃开的轻唱，每一瓣桃落的轻叹，都让我明白，我不是归人，仅是一个过客。只是，只是你可知，你痴痴为他，荡涤了铅华，上演的那一场出尘绝美的戏，一一都让台下的我，鼓掌暗忖，驻足流连。似仙如幻，余音绕梁，那时的我，已然忘却了身在何处。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