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我的”经典
——臆读志斌兄书法
罗方龙(柳州书法院院长)
在我目前看到的书法集子当中,志斌兄的这一本最使我看得“不得要领”;惟其如此,方又让我沉思不绝。
我猜想,许多善书者都会从各种渠道得到这么一种教诲,就是“书如佳酒不宜甜”。当展卷之际,一股浓烈的金石意味扑面而来的时候,感觉上就自然是如醉醇醑了!
当年阮元临池的时候,愁思百结,遂慨而倡导向众碑找出路——由汉代碑刻隶书上溯至各代篆法,在宋元以后复古晋唐的潮流中,这种独具慧眼的另辟蹊径,不仅在书法理论上是振聋发聩的,更有一层实际意义为康南海公所弘扬,这就是书法不得不步入碑学之路的历史选择了。我认为,志斌兄就是一位在碑学道路上艰苦跋涉的求道者。在他的前面,我们隐约可以看见战国的智者在竹简木牍上以笔代刀,也可以看见龙门的黎庶在洞窟土壁上以刀代笔;既可以看得见金凿之下玉屑石沫飞溅的奇观,又可以听得见无名大匠在汉碑之额纵毫嗖嗖……新时代以来,我们屡见无数的书坛巨子在隶书的推陈出新方面矻矻以求,斩棘披荆,终于杀出一条条血路。志斌兄,当之无愧是其中一员猛士!如果我们津津乐道于东汉碑刻隶书的富丽堂皇,则志斌兄的隶书,就是披着汉隶灵魂游走的侠士,潇洒,但不江湖。江湖虽然追崇义薄云天,同时也充斥着表面温文尔雅的陈规陋习,有时甚至酸不可耐。志斌兄出手,是意气纵横的,是戟与戟远交的铿锵,是剑与剑近格的凛冽,是秋风催狂的战马,是战马嘶裂的秋风。
但其实在我的“不得要领”的意念下,我也感悟出了志斌兄笔下的种种超凡的要领。不过我又认为,志斌兄最出色的要领,并不是在于不厌其烦地为我们展示他所掌握的十八般武艺。恰恰相反,他以他的大智若愚,向我们诠释了一种“清水出芙蓉”般的随心所欲。是的,随心所欲。佛说:“外门闭内门开”,寒山僧说:“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洁。”这些都是内心的自我体验结果,也可以说是浮图磨炼正果的途径。有途径,就伴随有技巧。世间没有不用技巧就可以做成的事情。为艺之道,技巧越高超,则所成越出众。而最高明的技巧,不只在于匠心独运,更在于妙造自然,于书,乃在于将千百年锤炼过的经典放在心湖深处沤泡,日久化成心血,流淌在血管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照实说,这是一个破坏经典的过程,但又何尝不是一个创造“我的”经典的收获!?志斌兄多才。志斌兄因此创造了自己的经典。志斌兄的经典,在我看来,是彻头彻尾的漫不经心,是在股掌间玩弄经典而悄无声息的“经典”,是“明月松间照”,是“孤云独去闲”。这是一种意境,是志斌兄用我们惯常的笔和惯常的墨写在我们眼前的禅和禅一样的诗,经典的诗。
打住罢,真是愈说愈不得要领了;诚恐我的臆读曲解了志斌兄创造的经典——经典是不可以臆读的。
丁亥冬至前三日,方龙臆于纵心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