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恋爱角度讲,读博士不是个增值的事,是贬值的事。” “女孩子是一个产品,卖了二十几年,还没把自己卖出去。” 这样的言论,出自广东省政协的罗委员之口,虽然是在非正式讨论的议题中的发言,但是也如一块小石投入湖面,引起了几圈小涟漪。媒体跟进报道说,这位委员拒绝就此“理论”道歉,“之所以把女性比作产品,是基于婚恋市场的理论”,他振振有词地强调,并声明要他道歉的人,多是断章取义的,这前半句倒是说了大实话,将女性比作“产(商)品”,罗委员并不是始作俑者,比如广东俚语中有“卖剩蔗”、“箩底橙”等等,都是用来奚落大龄未婚女青年的,即俗称的“剩女”。 广东盛产甘蔗,田野里,最常见的大片大片绿油油的,除了蕉田就数蔗田最绵延。甘蔗不外乎几种,从用途上来分,用作水果食用的,皮较脆易咬好咀嚼,有黑皮的果蔗,有青皮和白皮的,青皮的甘蔗也常用来榨汁,贪其汁多鲜甜;大部分的甘蔗是用来制作食糖,多是黑皮蔗,粗壮皮硬,胜在糖分高;另外还有一种广东人称为竹蔗的,皮是青色附着黑色的粉末,枝节幼细,皮质坚硬,按节斩断再一分为四块,多用来作烹饪的辅料,比如煲汤、煲竹蔗胡马蹄胡萝卜糖水,甜润清热,焖羊肉和炆红烧猪肉时也可以加进去,能僻味和增甜。 冬春是甘蔗当造的时节,过年前的甘蔗抢新上市。广府人的风俗里,将甘蔗也作为年货之一,抬上一二根连头带尾的甘蔗,摆放到厅堂边,说是好意头的食品,寓义生活甜甜蜜蜜,从年头甜到年尾,又因甘蔗是节节往上生长的,意即步步高升,这条尾部仍然留着叶子的甘蔗,虽然与现代家居装饰在一起,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只是广府人一般能接受这般的不协调,“意头”大过天,这甘蔗要摆设至开年后,方可削皮分食。 (《一碌蔗》电影剧照,该片由叶锦鸿导演,舒淇、黄秋生等主演。2002年在香港上映。图片源自网络) 平日里,甘蔗是被抝成一截一截售卖的,为了令到切口平整,卖蔗的人用刀在蔗节先碾上一圈,然后两手在结口的两端一齐用力扳,甘蔗从切品处断开,称为“一碌蔗”,香港怀旧文艺小电影《一碌蔗》,内陆翻译成“爱比甘蔗甜”,说的是一个在电影院前卖甘蔗的穷小伙子,追求女神的浪漫爱情故事。俚语里还有“掂过碌蔗”的说法,强调的,是蔗甘甜的特质,也即形势大好,前景乐观的意思,颇为生鬼的方言。 跟我们所熟悉的中国式传统销售形式一样,卖甘蔗也是地摊式的,均等长度的甘蔗,被搔去须根,码放整齐,任人挑选,有人喜欢前端的,稍甜一点,也有中意尾部的,牙口不好的容易咬,中间部分的兼具有两个优点,所以最受欢迎,早早被识货的买走了,留到最后的就是“卖剩蔗”,货尾必掉价,折价处理,小贩总带点委屈的意味,来申辨,又不是“生虫蔗”,是蔗总归是甜的。 在广州的近郊路旁,常可见果农将大捆大捆的甘蔗排在路边,车停人前来议价,挑选上喜欢的,果农用刀将皮削除,边削边截成一碌碌,方便人们拿着吃,一边吃一边随地吐渣的,也是被吐槽的对象,皆因没公德心。 生活方式决定思维模式,话说出国的大妈们,在他国的超市里购物,将人家包装好的水果,重新拆开,将个头大的挑走,令他国的售货员目瞪口呆,实情并不是中国大妈们素质怎样低,人家只是购物习惯使然,都怕“执输行头惨过败家”,以为挑到最好的归己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新加坡所售卖的多为白皮蔗,皮色洁净,所以售卖者也不做过多修饰处理,因此有“新加坡卖蔗——骚都唔骚下”的歇后语,如今这一句话比较少人运用,并且理解它需要在脑袋里转几个弯,在广东卖甘蔗的通常将须根和枝节部位都搔得很干净,“搔”是比削更表浅的动作,轻轻地刮去,不损表皮,而“搔”同“骚”同音,“骚”又是“SHOW”的译音,则这句话可理解为“不被理睬”的意思,比如见到一位容貌亮丽的美女,想办法过去搭讪,谁知人家爱理不理的,这种情境就可以用“新加坡卖蔗”来自嘲。 过年收红包本应是开心愉快的事情,广府人习俗中,未婚的人士都有权利收取“利是”,那些大龄的男女青年,一样能从长辈手中逗利是,派者会意味深长地叮嘱:“几时轮到你派利是?”(已婚者有权利和义务派红包),这时,闻者就算是甘蔗一般的甜食,想必也味同嚼蜡。不懂爱情是什么感觉,千疮百孔的婚姻关系,人们愿意选择忽略或者遗忘自身存在的问题,而将控制欲向下传达。 在不违法乱纪的前提下,婚姻应该是自由选择的,道理简单明了,歧视却经久未衰,将女性比作销售的商品,把婚姻视为市场交易,在父权男权社会,比比皆是。其实也就那么一步之遥,观念上的一点点飞跃,如果将女性比喻成甘蔗般的甜蜜可人,效果必然是皆大欢喜的。 (责任编辑:代金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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