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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家门，落寞的归人与落寞的老屋相对，一阵凄凉铺天盖地而来。奶奶走了，猫也不在了。
猫猫，你失约了。 唐突的留宿 你是怎么到我家的？听说你妈妈跑到我家生孩子，生下了一只白花猫，一只黄花猫，一只就是你-----黑花猫。你们还没多大，猫妈妈就回娘家了，带走了小白和小黄，却把你遗弃在我家，从此不管不顾，消失得无影无踪。是你丑吗？眼睛大得出奇，耳朵 也特能招风。还是你太淘气了，惹你妈妈生气了？ 你就这么在我家住下不走了，有点唐突，不是个好兆头。此时奶奶已是风中残烛，大有灯尽油枯之势，你这不速之客恰恰将奶奶生命即将终结的事实明明白白的揭示出来，有点残忍。我们不怪你，奶奶快要离世本来就是不争的事实，不是你的错。你很无辜，自小就被妈妈无情的抛弃，如今又不明不白的背上带来凶兆的罪名，而且还带着黑恶魔的色彩，你还那么小就得承受那么大的压力，我觉得你好可怜。 是不是你本不该转世为猫 你在我家一天天长大，没有妈妈的指导，你没有捉老鼠的本领。以前我家猫像你那么大的时侯已经可以在房梁上、屋檐上穿梭奔走如履平地了，小厨房的柱头上全是它们的抓痕，还常常叨着老鼠招摇过市的显摆邀功。而你不会磨爪子，不会爬柱子，不会在屋檐上奔走。 我想你终究是只猫，只有学会了这些本领你才是真正的猫。你妈妈不管你了，我管！我手把手地教你磨爪子，你的腰懒懒长长的伸着，手软绵绵的连爪子都没伸出来。喂，有一次你还打呵欠了，嘴张得老大，你就不能认真一点吗？磨爪子不成，那你也得练一下走房梁，我把你放在高处的一根横木上，站在一边监督你，你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叫唤了半个小时，也不敢挪动一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看出了我的狠心，不会给你 解围，于是横下一条心往下跳，摔到地上，还打了趔趄。你不会用 肢上的肉垫撑地，那骨肉与地面撞击的声音让人心疼，后悔不该胡乱训练你，我也就放弃了对你的培养计划。
不过你还是有猫天生的本能的。听奶奶说你曾拼命的追捕一只和你一样大的老鼠。奶奶用拇指和食指比划着大酒杯的样子说：“有这么大，追得那只老鼠没命的逃。”奶奶憔悴的脸上终于绽开了得意的笑，就像年轻时夸耀自己的儿子考了第一一样。可是你最后也没追上那只“和你一样大的老鼠”。是不是你本不该转世为猫？你应该是小虫子、小蝴蝶、小花、小草、小树......反正是没有一技之长的小懒东西。
与奶奶相依 他们说你是爷爷的转世，特地来陪奶奶的，看你的面目有几分神似。我不信，你本是无知的怎么被强加了那么多思想，被神化得叫人难以置信。 他们说，是的是的，只要奶奶坐下，猫一定要挨过去，绕着奶奶的腿 撒娇，偎奶奶的脚睡觉。你总是一整天一整天的陪着奶奶，从奶奶起床坐在那张沙发上，到奶奶离开沙发去睡觉，从你来我家，到奶奶去世，你一直如此陪伴奶奶，不离不弃。 更神的是，一次奶奶 在烤火时想挪一下身子，可是没坐稳，突然向炭火倒去，左手本能的想撑住身体， 可那只手却是向火伸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你纵身一跃挡住了奶奶的手，你被按到烧烫的三角架上，奶奶毫发未损，你却被烫伤了 。你还那么小，那么瘦弱，就被承受那份伤痛，光是想想就让人心疼。 你不爬柱子，不磨爪子，不会跳跃，不会抓老鼠，只是时刻守护着奶奶，有时我怀疑你不是只猫。 年底，2012年仅剩的几天时间了，奶奶的生命快要枯竭了，那样子让我担心，我担心就连蝴蝶轻扇粉翅都会使属于奶奶的那颗摇摇欲坠的星辰陨落，曾经他们的祖辈不是微微振翅就掀起一场龙卷风吗？ 那几天猫猫你也开始掉毛了，你头顶上、前后肢上的毛都慢慢脱落了。我问你怎么了，你朝我大叫，那样子不是委屈，也不是乞怜，而像是在斥责，在提醒，在无奈的愤恨。 你是想说奶奶很痛苦，快撑不住了，我们留不住她了吗？ 喵，喵，喵...... 嗯，我知道...... 除夕夜的前两天在凌晨，奶奶捱不到过年就走了。家里人来人往的忙着，只有奶奶平时烤火的房间没什么人走动，门敞开着，火堂里的火熄了，你独自坐在奶奶每天坐的沙发上。我走过，你看了我一眼，没有叫唤，然后又看向那火堂里的冷灰。恍惚间，我从你那一瞥中看到了深深的悲恸，沉沉的如同当时的夜色。我从没在动物眼中看到那样的神色，你过去也从没有坐过奶奶的沙发，那一晚，我觉得你很神奇。 你开始失踪，我老是找不到你。除夕夜上有好多好吃的，你却没有来蹭我们的腿撒娇。你又让我好找，躲到黑暗的角落里，我打电筒才找到。我抓起你，你使劲扭动身子反抗，我才把你放到饭桌下，你就又跑开了。你是怎么了，你怎么不馋了，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天使降落人间 我要回学校了，你终于不再失踪了。那天早上我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车子还有一段时间才来，我看你坐在火堂边静静烤火，才想起一直以来只记着照顾奶奶，都没怎么把你放在心上，你来我家那么久了，我还没给你取名字呢。暂时还想不出 ，那我会学校以后慢慢想，要给你取个漂亮的名字。也没给你拍照，我用手机马上给你拍了三张，你的眼中依然蒙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你那么脏，我准备帮你洗澡，可是天太冷了，而且车子快来了，只好把这事搁下了。 我跟你约定下次回家一定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给你好好洗个澡。你对我“喵喵”叫几声，那我们就这么说好啰。 每次打电话回去我都要问我妈你的情况。 “猫猫脱毛的地方长新毛了吗？” “长了。” “ 猫猫胖一点没有？” “ 胖了。” “猫猫是不是很想我？” “想呀，想得茶不思饭不想。” 每次 听到这些我都特别开心，那段时间多亏了你守护奶奶，猫猫，我感激你。 暑假越来越近了，猫猫，我要回家了，我要来兑现诺言了。 “妈，猫猫长多大了，是不是很大了？” “猫......那只猫死了，在奶奶去世满一个月后的几天它就死了，一直没告诉你。" 我感觉心脏在那时有一秒忘记了跳动。 “怎么死的？在哪？” “不知道怎么死的，那天早上就看到它死在灶边了。” 我还有很多很多问题要问，可是泪水早已淌满我的脸，我说不出话，只听到爸妈在电话那头说：“喂，喂，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我挂了电话，泣不成声。 猫猫，你是怎么死的 ？冻死的，饿死的，还是病死的？你死的时候是蜷缩着把头埋在手下，伸直了身体，或者是靠着灶...... 你失约了，没等我给你取名字，给你洗澡。 你果然不是一只猫，所以你不会爬柱子，不会抓老鼠。你是爷爷的转世，或者说你是降落人间的天使，特地来陪奶奶度过这最后一段时光，陪她走这最后一程。你这一生只为奶奶，奶奶走了，你也匆匆随她而去了。 那一刻，你是神话，我信了。
猫猫，你在天堂遇见我爷爷奶奶了吗？你失约了，我不怪你，不过如果你见到了我爷爷奶奶，请帮我转告一声：爷爷奶奶，我好想你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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