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出生的中平卓马,其儿童与青年时代正值战争末端、左翼学生运动、安保斗争、日本泡沫经济大飞跃前夕,人们对现状失去信心、躁动不安,此时亦是人民对日本社会变革呼声达到最高峰的时期。30岁时与多木浩二(Koji Taki)、高梨丰(Yutaka Takanashi)、森山大道(於第二期加入)等人组成摄影团体「挑衅」(Provoke),提出「为思想发动挑衅」的摄影宣言并发表同名刊物。该刊物虽仅发表三期,但却重新界定日本现代摄影的方向,并在日本摄影史中切出一道深刻的裂隙,影响了往後日本摄影的发展。如同其名称「挑衅」,他们撼动、颠覆了日本当时奉精准、唯美为圭臬的主流摄影美学标准,以粗糙的高反差粒子、失焦、晕眩、晃动,与街头及时抓拍等创作方式进行影像革命,强调主观与个人化表现,成为当代摄影的新美学观,这样的拍摄方式实则也反映出日本战後一代面对社会现状躁动不安的焦虑状态。此时期中平卓马的作品也充满着浓厚反差的黑白色泽,与对闪瞬即逝景物的抓取,画面中的人事物都带有不安定的动态感。
「挑衅」宣言与摄影行动让中平卓马对摄影的想法产生极大的改变,甚至到最后还否定了自己以往所有的摄影创作。兼具着摄影家与评论者的双重角色,中平卓马的镜头一方面企图让影像能脱离文字意义的束缚,但另一方面,他的笔下又已经以文字的逻辑建构了完整的摄影观念,当他发现自己的创作与理论思想最后竟是背道而驰,内心的强烈拉扯令他痛苦不堪,后来甚至烧毁自己大部分的底片与照片,我们从这些行为中便可窥得当时他情感上的自我否定与矛盾。他在《写给未来》(来たるべき言叶のために)中论述自己的摄影理论,但在三年後出版的《为什么,植物图监吗》(なぜ、植物図监か)摄影集里又推翻了自己在「挑衅」时的摄影理论,「认为摄影不能表达任何事情,只能表达被拍的物件本身」。於是他在此选择了「植物」这个位居中间状态的拍摄对象:「既不属于任何主体,也不自觉」,否定摄影是人类对世界的观看方式与情绪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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