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对曹操杀杨修之事,评论很多。 许多人认为,杨修“身死因才误”。 其实不然。 曹操杀杨修,《三国演义》中是这样描写的。 汉中战事不利。入夜,夏侯惇请示口令,曹操正在喝鸡汤,见碗中有鸡肋,随口说道:“鸡肋。”行军主簿杨修见传“鸡肋”二字,便教随行军士,各自收拾行装,准备归程。有人报知夏侯惇,他便问杨修,“为何收拾行装?”杨修说:“以今夜号令,便知魏王不日将退兵归也。鸡肋者,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今进不能胜,退恐人笑,在此无益,不如早归:来日魏王必班师矣。故先收拾行装,免得临行慌乱。”夏侯惇说:“公真魏王肺腑也!”遂亦收拾行装。曹操夜巡,发现军士各自准备行装,惊问其故,夏侯惇说:“主簿杨修先知大王欲归之意。”曹操叫来杨修问他,杨修说从“鸡肋”之意知道的。曹操大怒,说:“你怎敢造谣,乱我军心!”喝刀斧手推出斩之,将首级号令于辕门外。 史书中对此事和杨修之死的记载与此不同。 建安二十四年五月,汉中战事不利。入夜,将吏请示口令,曹操随口说道:“鸡肋。”杨修听了说:“鸡肋者,弃之可惜,食之无肉。魏王即将班师!”让大家收拾行装。次日,曹操果然下令撤回长安。 建安二十四年十月,杨修随军到达洛阳,与曹植一起酗酒闹事,又“谤讪”曹彰,以“交构罪”被曹操斩首。 由此可见,杨修并没有因为“鸡肋”之事在汉中被杀。在此后六个月,杨修在洛阳与曹植一起酗酒闹事,因此被杀。 史书中记载的杨修被杀的时间、地点、原因,均与《三国演义》中所写的不同。 当时的情况是,曹植与杨修酗酒之后,在洛阳御街策马奔突,从皇宫司马门冲到金门,违反“司马门惟(帝后)车驾出乃开”的禁令。曹操为此非常伤心,对将吏们说:“当初,认为子建(曹植字子建)乃诸子中最可定大事者。然而他私自外出,打开司马门至金门,致使老夫不得不另眼看待此子!”因为司马门事件,负责守卫宫门的公车令因渎职罪被杀,说明此事非同小可。杨修与曹植一起酗酒闹事,必然要受到惩罚。值得注意的是,曹操是以“交构罪”杀死杨修的,根据是“谤讪”曹彰。曹彰是曹操的爱子之一,时常随曹操征战,屡建功勋,被称为“战神”,封为代理越骑将军,镇守长安,手握重兵。 有学者指出,“交构罪”,即挑拨离间罪,指杨修挑拨曹氏兄弟争斗所犯之罪。曹操以此罪名杀死杨修,是为了警示后人,不要离间曹氏兄弟之间的关系。 应当说,这一罪名,正是杨修被杀的关键所在。 在曹操的诸子之中,曹丕与曹植最为优秀。曹丕年长,文武兼备;曹植才华盖世,甚得曹操喜爱。在立谁为太子的问题上,曹操一度犹豫不决。 曹丕和曹植为嗣君之位展开激烈的争夺,双方身边都聚焦了一些智谋之士。曹丕一边是吴质、陈群、司马懿等人,曹植一边则是丁仪、丁廙、杨修等人。 曹丕立为太子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时常在太子府第与朝歌县长吴质等人暗中策划。吴质隐藏在竹箱里,深更半夜用马车运进运出,行动鬼祟。杨修发现了这个秘密,报告了曹操。曹操怀疑曹丕勾结党羽阴谋抢班夺权,大怒,说要亲自抓获。曹丕得知这一消息,恐慌不已。吴质说:“不必担忧,明天在竹箱里装绢,以车载入,迷惑杨修。他再去报告,验证不实,就该倒霉了。”依计而行,果然扬修又去报告,曹操赶来察看,竹箱里却没有人,便怀疑杨修诬告曹丕。 曹操时常以军国之事问曹植,他都对答如流,曹操非常满意,同时又感到奇怪,怎么如此快捷?暗中派员调查,原来是杨修事先写好预备对答的文章十几篇,让曹植备用。于是,曹操大为惊异:杨修竟然预知我会问什么。 曹操考查曹丕和曹植的应变能力,命令二人各出邺城一门,却暗中预先命令守门者不准放行。曹丕出门受阻,无奈返回。曹植则说:“奉魏王之命,谁敢阻拦?”挥剑杀死了守卫者,径出邺门。曹操了解到曹植此举为杨修所教,深感杨修可畏。 曹植由于自身的弱点,在魏太子的竞争中败北,也给他的同党带来的灾难。 曹操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为了确保曹丕继位成功,不发生变乱,决定剪除曹植的羽翼。 杨修智谋高深莫测,众人难以匹敌,令人敬畏,自然首当其冲。曹操担心的是,如果日后他辅助曹植作乱,后患无穷,因此必须置之于死地。 这才是曹操杀杨修的真正原因。 司马门事件,只不过给曹操提供了一个借口。 《三国志》作者陈寿说:“太祖(曹操)既虑终始之变,以杨修颇有才策,而又袁氏之甥也,便以罪诛修。” 后来,曹操致函杨修的父亲杨彪,对杀杨修一事作出解释:“操白:与足下同海内大义,足下不遗,以贤子见辅。比中国虽靖,方外未夷,今军征事大,百姓骚扰。吾制钟鼓之音,主簿宜守。而足下贤子,恃豪父之势,每不与吾同怀,即欲直绳,顾颇恨恨。谓其能改,遂转宽舒,复即宥贷,将延足下尊门大累,便令刑之。念卿父息之情,同此悼楚,亦未必非幸也。” 此信,大有深意。一是说杨修违反了军令被杀。二是说“每不与吾同怀”,即总是不与我同心,即使如此,我也曾宽恕过他。三是说如果再宽恕他,将会使您一门受到牵连。现在杀了他,未必是坏事。言外之意是,如果日后他帮助曹植夺权,将会构成叛逆大罪,株连九族。 杨修之父杨彪,曾任三公高官,也是明智之人,对信中的深意自然是明白的。 曹操随信送去礼物安慰杨彪及家人,其中有钱六十万,绢五百匹等等。 曹操又授意其妻卞王后致函杨彪夫人袁氏:“贤郞有盖世文才,阖门钦敬。明公(曹操)性急,辄行军法。”同时送去礼物安慰。 杀人如麻的曹操,对死者家属如此殷勤地慰问,绝无仅有。 书函和礼物,曲折地反映了曹操深表歉意的心境:杀杨修,是不得已而为之。 杨彪夫妇强忍丧子之痛,复函:“恒虑小儿,心致倾败。足下恩恕,延罪迄今。……深惟其失,用以自释……”这是承认杨修的失败责任在他自己。 曹植,被誉为“八斗之才”,杨修作为他的密友,也是才华横溢之人,但他的被杀,主要是政治原因,因为他是曹植的死党。曹植如果得势,他会青云直上,可惜曹植失势,也就决定了他悲惨的命运。 有人说,杨修即使不被曹操杀死,曹丕称帝之后也不会放过他。此言有理。何以知之?曹丕称帝后,对积极支持曹植竞争魏国王太子之位的丁仪、丁廙,诛戮其两家全部男口。杨修与丁仪、丁廙是曹植的三干将,因此,他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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