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给天堂的电话
明天就是奶奶的十年祭日,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在漫无边际的黑夜侵袭时,往事闯开记忆的闸门一涌而起,一幕幕的往事仿佛发生在昨天一样,驱走了我的睡意,今天有好多的话想说。我起身坐在电脑前,对着冰冷的荧屏,奶奶我想你了,你好吗?如有可能请接听我的电话。
你过的好吗?在天堂里爷爷见到您了吗?你离开我整整十年,我始终没有停止过对你的思念,悲伤的情绪时时萦绕着我。有时在睡前,我努力地不去想你,特意地嘱咐自己在今晚一定要梦到你在做什么。每天总是生活在回忆当之中,你在时的一些琐事,一遍又一遍的在我记忆长河中浮现。有的时候在街上看到身影类似于你的人,我会驻足,甚至会紧追几步多看几眼,而每次都是泪凝与睫,孤单的在风中肃立,我多么希望人世间没有生死离别啊!
奶奶离开我十年了,但往事历历在目,许多事情好象就发生在昨天。当我回到久违的村庄--大村,恢弘的厅堂、古朴的戏台、酸酸的红心李、甜甜的冬米糖奶奶慈祥的微笑将我的思绪拉回到了纯真的童年。
奶奶是最爱我的,也许因为我是我们家的第一个女孩,对我特别的偏爱,每次去奶奶家做客,她总是给最好吃的东西给我。一包瓜子、几颗水果糖、一杯白糖茶、几毛零用钱。因为我们孙辈比较多,奶奶有时会塞给一些吃的东西,每次想到这些,内心就会涌起一股莫名的温暖和浓浓的甜蜜。
我从小爱吃鱼,可家里穷,一年到头都很难闻到腥味。自从知道我有这个爱好,奶奶就不再吃鱼了。每当弄到一条小鱼,她都会做好端到我面前,然后在一边看着我吃,满脸的慈爱和满足。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她也是很爱吃鱼的,可她却骗我说她不喜欢吃。后来就是我骗她了,那是在她重病的时候,我已经清楚地知道她将不久于人世,却一次又一次地骗她说“医生说没事,很快就会好的”。直到弥留之际,她还抱着一线生的希望。她走后我很伤心,但从不为自己没对她说真话而懊悔。
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奶奶也向往幸福和美好。由于过苦日子时我爷爷去世了,奶奶当着大家的面似乎很平静,可一到夜深人静,她就一个人偷偷地到离家不远的小河边去哭,向刚去世的丈夫倾诉自己的不幸与孤单,那声音就像一只受了伤的狼在哀嚎,让我至今都不忍回想;
有次我去外地出差,我给她带回一个精美的头发夹,那时她只有依稀的白发了,给她后就没见她戴过。直到她去世,我在整理她的遗物时才发现,她把那个头发夹用一块不知从哪弄来的红花布,连同给我做的一双未完成的布鞋包在一起。显然,这两样东西寄托了她太多的情感,我当时就哭了!
奶奶的晚年是在寂寞中度过的。父亲平反后,奶奶从乡下来到日照跟着他住。可大家都忙自己的事,没有谁和她说话,也没有谁告诉她外边的事情,但她却总在关心和惦记着每一个亲人。在她的腿摔伤后,只能躺在床上,整天望着墙壁发呆,很难想像那是一种怎样的孤独!后来她又让人帮她买了个小闹钟摆放在桌上,成了她唯一的伙伴,每天都望着指针一点一点地移动,听着那“嘀哒、嘀哒……”的声音,送走一个又一个黑夜和黎明……。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只知道,我每次去看她都是她最快乐的时光。每当周末,她总是一大早就爬起来,换上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拽着楼梯的扶手一步一步地往下挪,然后靠在门口,远远地望着我来的小路,微风吹拂着她的白发,那情景我一想起就心酸;而每次到她床前,她都会拽起裤脚给我看,那日渐干枯的伤腿,那乞求救助的目光,至今想来都令我心碎。
十年前的这个时候,奶奶怀着对生命和亲人的无限眷恋永远地走了。几天后,我们在老家的墓地安放她的骨灰。那天阴沉沉的,还下着小雪。我从墓地出来,想起这世上最心疼我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禁不住泪流满面。后来,在奶奶的墓旁栽下一棵小树,每年的清明和她的忌日,还有万家团聚的除夕,都要去她的坟前看她。
十年过去了,那棵小树已经长成了枝繁叶茂的大树,像个忠实的朋友,默默地守候着我的奶奶,我就管它叫“奶奶树”。每次来到奶奶的墓前,我都要轻轻地抚摸一下那饱经风霜的树干,心中对它充满感激。
这些年来每当我人生失意时,也会一个人悄悄地去到奶奶墓前,向她诉说我的忧伤,每去一次都泪流满面;我还常常在梦中见到奶奶,那真真切切的情景,常使我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醒来后才知道,奶奶真的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心中无限悲凉。此时此刻,我多希望这样的梦能永远地延续下去!
当然,与奶奶在世时相比,现在的生活条件有了很大的改善,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不但有了比较好的收入,还有有了宽敞的住房。我常想,假如奶奶还活着,我会把她从父亲那边接过来,让她和我住在一起,天天和她谈心,给她讲外面的事情,向她倾诉我的快乐和忧伤;我会给她治病,给她疗伤,让她能够站起来;我会替她写信,耐心地为她修改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我会给她买来她喜欢吃的东西和她喜欢穿的衣服;我还会为她梳理头发,修剪指甲……。可惜,假设永远都只能是假设了。不过一想到死后又能见到她,心里竟充满温暖和期待,并因此而觉得,死亡也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奶奶离去已经十年了!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光,她最大的心愿是希望我找个婆家、有个孩子,还有就是能到我的家里住一个晚上,可是由于种种原因,她的这两个心愿都没能实现,这成了我心中永远的伤痛。
奶奶是2003年12月13日去世的,享年91岁,记得那年很冷,一个很冷的冬天,她走的并不快乐,我内心始终充满了内疚和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