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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清明菜棉茧头草与青团|原乡

 老朱煮酒 2021-01-11

棉茧头草,2016年4月2日摄自故乡菜地边田埂上   )

        清明前回常州老家,弟弟陪我田间地头高埂野地到处走走。

        我想用手机拍一些故乡风物,以资留念。在这样一个大拆迁时代,说不定瞬间什么也看不到了。

        看不到的,不只是故乡风物,还有自己的曾经的岁月和历史。

        按旧时说法,清明,万物生长,皆清洁而明净。

        清明时节,也是江南故乡最好的时令。

         清明前后,也是故乡诸多时令菜肴的旺季。

         刀鱼河豚,竹笋芦笋,秧草水芹,菜苔香葱,。。。。。。个个都馋死过往神仙。

        不过,荠菜清明前已经开花,马兰过清明也不再食用,在我的印象中,真正称得上清明菜的,只有一种,故乡方言称其为棉茧头的野草。

        过去只有在过清明,故乡的妇孺,才会去田埂上挑采棉茧头,专门用来做清明时的食品,青团,或者做菜粥,摊饼。

        棉茧头草,茎叶绵软柔和,茎叶之上似有一种绵密的白毫,通常卧趴与田间地头,不争不抢,在各种杂草中悄然生长。

        棉茧头草外形与菊花中的一种相似,但却不是菊花。它也不像菊花似地,往上蹿长,却是趴在地上生长,老了,绽开黄色小花。

        棉茧头草也与故乡蓬蒿外形有些相似。蓬蒿也开黄花,不过,它是人工栽种的蔬菜,茎叶肥大而多水,味道也不一样。

        棉茧头的长相,总让人心疑它与蓬蒿菜、菊花有非婚血缘关系。

        不过,棉茧头至今仍是一种野植,生长在干涸的田间地头,我尚未听闻一丝已被移植栽种而成为的信息。

         我小的时候,挑棉茧头通常是小孩和妇女的任务。

         清明前,大凡挎只篮子,拿把镰刀,在麦地里的田埂上到处游荡的小孩老妇,不是挑马兰的就是挑棉茧头的。

        棉茧头不像马兰那样有侵略性。一棵马兰通常一年下来能长出一簇,到最后甚至能蔓延一大块,即便被从根部割断,只要根须仍在,第二年仍能顽强长出新芽。

        棉茧头通常是单株生长,最多几个兄弟姐妹挨着,数量远不如马兰,被割掉之后,再也长不出来。

        所以,挑棉茧头是很费时的。通常挑满一小篮,要走好几条田埂。

        挑满一篮回家,把根须摘掉,洗净之后,用来作为做青团的材料。

(青团,显然不是棉茧头青团,图片来自网络)

         用棉茧头草做青团时,最简单的做法,就是用水焯过,然后切碎,和米粉一起揉开。过去讲究些,要放在石臼里舂碎,起码也要放在碗里,用铜勺柄舂碎了,然后在揉米粉时,碎末连着汤汁,混杂在米粉里,加入开水,使劲揉开,棉茧头青绿的色泽,便渐渐在米粉里渗透。

         说来也怪,不算多的棉茧头,舂碎之后揉在米粉里,其浸染能力如此强大,能把一大块米粉全部渗透,加豆沙或芝麻为馅,做成团子,蒸煮之后,白米粉团子色泽青绿明艳,竟然成了青团绿团!

        棉茧头做成的青团,有一种特别的清香,加上米粉的糯软香味,真的是一种特别的美味。

        旧时清明时做青团绿团,通常是要用来孝敬先人的。搁过去,祭拜之后,才能食用。

         不过,今天风俗变异,青团已是一种清明时令美味,其祭拜之义,许多人,年轻人都不再理会,甚至老人也不以为然了。

        当然,故乡做青团还有一种原料,即绿苎麻叶子,这在过去有栽种,街上也有买的。通常过年时做青团,都用绿苎麻叶汁,绿苎麻叶可以用腌制存放,第二年照样可以用。

        但棉茧头却因其是时令野植,采集存放成本不知比绿苎麻叶高多少,所以,我从来没听说过也没听家里长辈说过,过年做青团用储存的棉茧头草的。

        倒是清明时做青团,取不到棉茧头草的,偷懒常用绿苎麻叶来做,反正都是青团。

        但棉茧头草洗净还可以熬菜粥,还可以用米粉摊饼,即烙饼,这却是绿苎麻叶没法取代的。

         也许,在今天许多长久生活在城市的人,会觉得棉茧头熬粥摊饼,是特别美味。其实,我小时候,挺怕喝棉茧头粥的。

        无他,棉茧头粥摊饼只是为了粮食不够,而它是一种中药材,多少代人食用的经验,无毒,经饿,所以才在粮食不够时,用来充数果腹。

        那个时候,反正人力时间不值钱,吃饱重要,所以,大家愿意花大精力去挑拣这样的野菜果腹,哪有什么美味之说啊!

       不过,世事无常,在物质充裕的时代,青团在今天倒是成为一种美味留了下来。但今天许多青团,想来大多不是用棉茧头之类的绿植做的了。

        即如今天,我家也懒得做棉茧头青团了,太费事了。

        我和弟弟走在麦地里的田埂上,弯腰低头,寻找儿时熟悉的棉茧头。

        应该还有很多啊,弟弟也奇怪,怎么这么少了。

        到了菜地边上,我们终于发现了几个肥硕的棉茧头,懒洋洋地沐着和煦的春阳。

         我和弟弟都很兴奋,我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到今天,它还没被农药时代消灭,也还没有像马兰荠菜似地移居到豪庭门阀,当属不易了。

(原文写于2016年4月4日,首发今日头条朱学东的江南旧闻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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