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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大战时的牧邑,即今天河南省卫辉市的旧城区,可以从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等一系列史料典籍得到确证。牧野之战的历史地位及其主战场处于卫辉地面,更是名扬四海。然而,在牧野大战胜利之初,周武王还曾设想过在牧邑建立国都,只是后来因故改变主意定在洛阳一事,就鲜为人知了。
一、牧野大战前周武王的牧邑情缘
公元前1046年1月20日的牧野大战,周军以牧邑为大本营,和以朝歌为大本营的商军对垒,一方面应是出于军事上的考虑,另一方面,周武王对于牧邑“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也该是辅助的因素。关于后一因素,至少可由以下三点来解读。
首先,我们从《逸周书?度邑解》里可以看到,武王在临终前曾经对其弟周公旦说过一段肺腑之言:“维天不享于殷,发之未生,至于今六十年。(当时的情况是)夷羊在‘牧’,飞鸿过野。”类似的文字,还见于《史记》、《淮南子》、《说苑》等典籍,如《说苑?辨物》篇里说:“商之兴也,梼杌次于丕山,其亡也,夷羊在‘牧’。”夷羊,诸家有注,一说乃神羊,一说乃神兽,意思相近。至于“六十年”该作何解,武王为什么不明说,尚不见有人提及。我们研究以为,当指武王的祖父季历被害之年,内中藏有隐情。因为设若武王向周公交心之年为武王生命的最后一年,即公元前的1043年,参照古今本《竹书纪年》,文丁杀季历为文丁11年,即公元前1102年,中间正是六十个年头。另外,卫辉史学前辈梁子新先生曾说“今香泉寺之洗心洞,史传即文丁囚杀季历之所,手法及其残忍。史书上说‘季历之十年,飞龙盈于殷之牧野,此盖圣人在下位将起之符也’,可能就是文丁囚杀季历的本因。”还有,《今本竹书纪年》称武王的长相为“幷齿‘望羊’”,恐怕也非纯属巧合。总之,我们不难设想,武王姬发大概从记事起,就把祖父蒙难,先是飞龙又化作神羊的牧邑,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直到晚年。
其次,是他遇上了牧邑人姜太公,这样一位良师;娶上了牧邑姑娘邑姜,这样一位贤妻。良师助他兴周、灭商,成就了大事业;贤妻为他养育了成王姬诵、唐叔虞,一个是嫡传接班人,一个是封疆大吏。还有,武王常炫耀说他的事业所以成功,主要是“予有(治)乱之臣十人”。孔子对此解释说:十人中“有妇人焉,九人而已。”而朱熹的解释更明确,妇人即邑姜,是“九人治外,邑姜治内”。我们看,邑姜一人为周方国撑起了“半边天”,那周武王对牧邑人的感情定非一般。
第三,是商、周之间生死存亡的大决战在即,对于在镐京的周军来说,抵达殷商的王畿需要千里跋涉,而且还有远近不等的诸侯军需要集结。哪里才是生死攸关的立足之所呢?对此,武王做出了斩钉截铁的回答:牧邑!正如《逸周书?武寤解》所说的,是“王赫奋烈,八方咸发;高城若地,商庶若化;约期于‘牧’,案用师旅。”而且,据《魏书》和《括地志》可知,当时,武王在牧邑还是筑了城的,因时间匆忙,至少该是在原有基础上加强了吧!就武王当时的心境判断,战争的进程如何,他并无十分的把握,所以要修城池,就是做了长期对抗的准备。同时,据《史记?周本纪》等典籍的记述我们还知道,当时武王是用车载着文王木主(俗称神牌)的,在牧邑设坛祭父祭天以求保佑灭商建周,事所必然。那壁厢的朝歌城内,据甲骨文可知,纣王也在祭祖祭天,以求灭周卫冕。牧邑与朝歌两军对垒,寄托了武王多大的精神、情感祈求啊!
二、灭商后周武王在牧邑的活动及建都设想
让周武王喜出望外的是因商军前徒倒戈,牧野大决战只打了一天,至次日清晨纣王 自
焚,纣之二宠妾自缢,百余名小头目被捉,整个殷都朝歌已在周军掌控之中。此后的两三天里,周武王草草进行了一次社祭,以示承接天命得到了土地;做了一些安抚工作,如封比干之墓,散鹿台之财,封武庚之爵,迁九鼎、宝玉之类,便班师了。班师班到哪里?据史料考察,还是决战前的大本营:牧邑!让我们先看在牧邑举行的三次大型祭礼。
第一次举行祭礼是在1月24日,即牧野决战后第四天的戊辰日。《逸周书?世俘解》说:“戊辰,王遂柴,循追祀文王。时日,王立政。”《礼记?大传》说:“牧之野,武王之大事也,即事而退,柴于上帝,祈于社,设奠于牧室。”通过两项史料,我们至少可以看到以下三点:一是所谓“牧室”,当是战前牧邑城内祭祀文王木主的地方;二是所谓“王立政”,应该是指武王向天下颁布周朝已经替代商朝的诏书;三是当时商朝王畿周围的战事还在延续,所以祭祀仅仅举行了一天。而且,从利簋铭文可知,四日后的辛未日,武王还曾到过管地(今郑州)。
第二次祭祀活动是在牧野决战后的第11至13天,共进行了三天。即1月31日至2月2日(乙亥至丁丑)。祭祀情况记载在著名的天王簋铭文里。祭祀内容主要是周武王由姜太公辅佐,在天室祭祀上帝和文王,报告自己继承先烈遗志灭商的情况,末了,还把牧邑(即蔑每)封给了太公的后人。天室的位置,当在牧邑西北三十里的太行山麓坛山。当地历代相传坛山者,乃因武王祭天筑坛而得名,而且,北距传说囚禁季历之香泉寺洗心洞不过三四里地。另外,《逸周书?度邑解》里说:武王曾于殷郊“升汾之阜,以望商邑”,咏叹商纣不尊天命而亡。我们以为文中的汾字当是汲字之误。理由有二:一是汾地与殷邑远隔千里,难以望之叹之;二是如《纵横家书》、《礼器碑侧》等字书,“汾、汲”二字几乎同形。所以,更汾为汲一通百通。
第三次祭祀是在牧野决战后的一个半月,即3月8日至12日,《逸周书?世俘解》说是辛亥日至甲辰日,连续举办了五天。仪式隆重空前,比如,武王当时已经穿上了只有帝王才穿的衮服,并且,封、列了许多诸侯。又如,祭祀的祖先有太王、(吴)太伯、王季、虞仲、文王、伯邑考等长长的一列,祭祀的人牲也有整整一百人。再如,五天的仪式始终伴有歌舞,并且是在大庙里举行。大庙自然是在牧邑城内原有祭祀文王木主的“牧室”基础上扩建。设若要用一句话来概括当时盛况的话,可以说简直就像一个改朝换代的新帝王,在京都举办的开国大典。
关于周武王确曾有过在牧邑建都的设想,《淮南子?汜论训》里有明确记述:“武王克殷,欲筑宫于五行之山。周公云:‘不可!夫五行之山固塞险阻之地也。使我德能覆之,则天下纳其贡职者回也;使我有暴
乱之行,则天下伐我难矣。’”文中的五行山即太行山之古称,历来无异议。武王具体要筑宫的地点,我们以为就在坛山一带。除了前文所考,今香泉寺一带也多有武王打算建立离宫被太公劝阻的传说。牧邑为王都,坛山为行宫,加之距离朝歌既不算远,可以对殷商文明更好的传承;又拉开了距离,和商纣的腐朽做出了地缘“切割”,本应是相得益彰的精妙设计。只是颇为遗憾,由于周公、太公的阻谏,后来武王又到伊、洛一带亲自考察比较,最终还是把国都定在了洛阳。
不过,牧邑虽然没有建成国都,但仍属军事重镇。我们知道,周初的“国防军”共20个师,“西六师”驻镐京,“成周六师”驻洛阳,“殷八师”的驻地就是牧邑。据《小‘言速’簋》铭文可知,东夷伙同所谓“三监”叛乱时,著名将领、卫康叔之子伯髦父参与平叛,所率部队就是牧邑的“殷八师”,而且,胜利后原队人马凯旋又驻扎到了牧邑。从这件事看,如果称牧邑曾为周初的“第一
大 军 区”,似乎也不能算错。
周武王曾设想建都牧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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