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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惊悚小说——阁楼上的房客

 水云随缘斋 2014-02-09

 
 


(一)

五原路281弄8号3楼,其实是间阁楼式的单身公寓。虽然只有一间,但是二十多平米的空间也足够我和韩潇合租。上海的老旧房子,三楼已是顶层,一扇朝东一扇朝南的窗子,打开来视野辽阔,能够看到复兴西路和五原路的街道。窗前两侧都生长着高大的梧桐树,夏日里一片绿意,凭空能添几分阴凉。平日里这个地段还算幽静,到了周末,复兴西路上酒吧前洋大人喝醉后的大呼小叫就会透过窗子传进来,着实让人厌烦。除去这一点,8号作为两个单身汉的合租寓所是再好不过。

韩潇是一个学设计的文艺青年,屋子里被他拾摞得错落有致,层次感分明。吉他架、落地灯、沙发、茶几、衣柜、杂物柜、电视柜和兼具鞋架功能的书架摆放很有讲究,即使我们两个在屋子里各放了一张双人床,也丝毫不觉得拥挤。平日里来了客人也对我们的寓所称颂有加,说是有着浓郁的艺术气息,这都得归功于韩潇,要是给我来弄,可能整出来的就是热闹纷乱的喜庆气氛,说白了就是像婚房,更得坐实我和韩潇都是基佬的谣言。

我们平日下班后的生活也很简单,韩潇多半是叼着烟看着电脑上下的谱子练琴,或是跟QQ上来自五湖四海的姑娘聊梦想和情怀,我则是趁他不占网速的时候下毛片,顺便给好几个把我当成备胎的姑娘查资料写论文写企划案写简历,中文的英文的,文科的理科的,有时候觉得自己持之以恒备胎十年可能就能成就学富五车的人肉维基百科。我俩共同的爱好是玩撸啊撸,也就只有开黑的时候会交流两句,还多半是在骂对方意识不够,团战输出不到位,其余时间很少说话。

话少,矛盾就少。

这种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是有一次房东大妈来敲门,要在屋子里放些东西。

我们都说屋子里空间不够了,房东笑说不碍事儿,不会占用太多我们的空间,然后就从身后推出一辆自行车。

MLGB,这车子比我块头都大。

没曾想房东不是妄语,只见她又搬来了一架梯子,让我们俩移开了电视柜,迈着矫健的步伐蹬蹬蹬窜了上去,用手一推天花板。

上面开了个两人能过的四方大口,原来阁楼之上还别有洞天。

房东微笑着低头向我招手,看那意思好像是让我进去跟她大战三百回合。

我正边疑惑边泛着恶心,旁边的韩潇眼疾手快抓起了自行车的横梁向上举起递了过去,还不忘嘲弄我:“愣着干啥,一点儿眼色没有。”

最近得少下点儿熟女AV了。

房东接过自行车,奋力上举了两次都没有把前轮搁上去。我心里有愧,于是表示我可以上去接替她,让我和韩潇两人配合把自行车放进去。

房东丝毫没有客气地窜了下来,欣慰地拍着我肩膀:“小伙子真热情。”

我上梯子的速度比房东大妈逊色了不少,爬到顶以后,举着手机向里面看去。

那是一间顶高一米五左右,空间有我们的公寓至少一半大的阁楼型储藏室。里面凌乱堆放着一些纸箱,挡住了我的视野,让储藏室的尽头隐在了黑暗中,手机的背光完全照不到。

“看啥看,快点儿!”胳膊已经有些酸软的韩潇催促道。

我接过自行车,奋力一撑,让前轮先卡在储藏室的开口,然后用胸口抵住一只脚蹬,肩膀和手臂一起使力,总算是把自行车一点点挪了上去,最后奋力一推,自行车向前滚出去半米的距离,横倒在储藏室的地板,也就是我们的天花板上。

我合上顶门下了梯子,拍着胸口的污渍,房东大妈对我连声称谢,然后跟我和韩潇道别。

房东走后,我指指上面对韩潇说:“那上面够住一个人的。”

“你要上去住?我不反对呀。”韩潇抠着鼻孔回答我。

“滚你妈的,”我踹了他一脚:“我是说,要是上面就住着人呢?”

“草!”韩潇听了神经反射地看向天花板:“有点儿吓人啊。”

“我觉得我可以按这个思路写一个漫画剧本,然后你画出来,说不定能挣钱。”我和韩潇每个月的工资都入不敷出,工作都快一年了还在啃老,所以第一个念头是想着这里面是否有商机。

“好主意么,你快写!完了稿费分你两成。”韩潇一脸兴奋,他这个人总是容易被鼓动。

但是当晚我忙着在网上找小峰由衣的第一部后庭片,彻底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二)

第二天晚上韩潇去健身,我一个人从公司回了家,边叼着买来的面包边在XBOX上玩刚买的鬼泣四,屏幕上但丁走过木质的地板,发出蹬蹬蹬的脚步声。

我放下手柄,手捧着面包低头咬了两口,心里默默赞叹现在的游戏做得真是智能,没人控制了但丁还会自己走。

卧槽不对!我抬头看屏幕,但丁呆头鹅一样站在那里左顾右盼。

那这脚步声,是他妈从哪儿来的。

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了脚步声的来源,那就是头顶的天花板。因为整栋房子都是木质结构,天花板也不例外,所以被踩动时的声音与刚才游戏里的脚步声极其类似。

我吓得除了下巴还在咀嚼,浑身上下一动不动。

脚步声随着我“咕噜”吞咽的声音停止。

不会是上面那个东西听见我吃东西饿了吧,不知道是打算下来抢面包还是吃我。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夺门而逃,门外传来钥匙响声,我以为有怪物要两面夹击,站起来就准备拼着两条腿跳窗户。

韩潇甩着一头长发走了进来:“诶呀我草,累死爸爸啦。”

我拍着胸口:“你他妈吓死爸爸了,不是说今天去健身房吗?”

“噢,忘带肥皂了,就半路回来不去了。”韩潇坐到电视跟前,把Xbox里的游戏换成了2K18:“刚才我回来你怎么反应那么大,倒把呢正?”

“不是,”我惊魂甫定,拍了拍韩潇指指头顶:“刚才上面有脚步声。”

韩潇看着天花板不说话了。

 

“你撸多了,幻听。”半响他下结论。

然后脚步声就响了起来。

“你也是撸多了?”我得意洋洋地看着他,浑然忘了害怕。

“卧槽!”韩潇哆嗦了一下:“这上面真有个人?!”

“上次我就觉得不对劲,拿着手机照的时候总感觉有双眼睛窥视我。”

“你赶紧上去看看,别真有个小偷什么的藏在上面!”韩潇严肃地看着我。

“凭啥你不上去?!”

“Hia,球也不干!啥也是让我干,保险丝不是我换的?地毯不是我用吸尘器清理的?二狗不是我喂那么胖的?”

我想想好像什么都推给他确实也有点儿说不过去,只好搬了桌子放在那个入口下面,踩了上去,回头跟韩潇说:“万一真有啥,你可不能卖队友。”

“放心吧。”韩潇诚恳地说着,然后开始穿刚刚才脱掉不久的鞋。

“你妈逼你就是要跑呢!”我又从桌子上下来了。

“废话,万一是个啥怪物,我穿着拖鞋能跑过你?”韩潇理直气壮。

脚步声又消失了。

“要不,算了?”我犹豫着问。

“算了吧。”韩潇点点头。

那个声音整个晚上都没有再响起,我和韩潇睡觉的时候都穿着浑身上下的衣服,包括袜子。

(三)

楼上时不时响起的脚步声让我和韩潇都渐渐感到神经衰弱了。我们在与彼此的交谈中刻意地回避掉了阁楼上的诡异“房客”,但是却不由自主地因为紧绷的神经充满了火药味。韩潇开始不断地抱怨我什么家务事儿也不愿意干,每天大爷一样往那儿一坐就是玩电脑。我则不满于他不停地往家里带各式各样的姑娘,而且从来都是睡在他的床上。除去这些,有时候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们也会争吵,比如二狗跑出去了谁去抓回来,烟没有了谁去买,到底该不该因为有事儿就夜不归宿等等。

反正,这个素未谋面的邻居让我们两个都变得斤斤计较,肝火旺盛。

不过随着平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也习惯了他的存在,反正他也就是在自己的领地偶尔走动走动,从来没有试图打开天花板上的隔板探下头来跟我们打个招呼,而且作息规律,过了十二天从来不见上面有响动扰民,比起那些复兴西路上周末大半夜还高声笑骂的洋鬼子可爱多了。

后来我们甚至会拿这个邻居开玩笑,比如有客人来访,我们就会问他们猜猜这间房里到底有几个人,然后等他们数清楚之后狂笑,让他们感到大惑不解且毛骨悚然。这个无聊的问题被我们乐此不疲地问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一天有个客人数完屋子里的四个人后,说了一句六个。

我和韩潇面面相觑了一下,都没有笑,屋子里面一股寒意。

我们很刻意地强调了是多少人,所以这位客人应该没有把我们家的猫二狗算进去,而且为什么凭空多出的是两个?

我突然意识到,我和韩潇从来都没有确定过,那来自上面的脚步声,是否始终来自于一个人。

如果是两个呢?如果是三个呢?

当楼上的邻居比我们的数量还要多时,那种强烈的危机感又涌了上来,可能之前的蛮不在乎,不过是因为我们认为自己在人数上占优势吧。

客人看着我们煞白的脸,不解地问道:“不就开个玩笑么?你俩不至于吧。”

我们强笑着扯开了话题,四人的晚餐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最后意兴阑珊地不欢而散。

客人们走了以后,我跟韩潇说:“要不把房东叫来,让她处理一下吧。

“怎么跟房东说?阁楼上面住着个人?她肯定以为咱俩捣乱呢。”

“就说有耗子,让她来处理。”

诶你说,会不会真的是只大耗子。”

楼上的脚步声再次传来,“咚咚咚”得怎么听上面那位体重都超过我和韩潇俩人任何一个。

“我宁愿上面是个鬼也不愿是这么大一只耗子。”

(四)

最终我们还是没有给房东打电话,阁楼房客的阴霾又一次笼罩了五原路281弄8号3楼。即使是我强烈反对,韩潇也开始频繁地带朋友回家过夜。我晚上会熬到半夜听床,但是怎么听都是万籁俱寂,由此可以推断,韩潇带人回来绝不是为了一逞淫欲,而是因为他相信人多力量大,要是楼上的邻居憋不住了跳下来,至少我们有四个人一起面对。

没错,就是四个,这个丧心病狂的约炮狂魔。

很奇怪的是韩潇带人回来的时候,楼上的房客好像也会因为怕生,不造成一点儿动静。

但是我难以忍受韩潇一直带朋友回来住,这样做侵犯了我的领土权,隐私权和其他乱七八糟我说不上来的个人权益。最主要的是两个姑娘睡到他床上会让我因为浮想联翩失眠,精神状态比楼上那位最活跃的时候还差。于是我有一天跟他摊了牌。

“要是再这么不注意作风问题,我就得搬出去了。”

“搬呗。”韩潇不以为意:“正好我觉得三个人挤一个床太热了晚上,你走了可以匀一个过去。”

“卧槽老子在也可以匀一个呀!”

“你倒是愿意,人家姑娘不乐意吧。”

“倒也是。”我颓唐地低下了头。

韩潇把手放在我肩膀上,语重心长道:“做人得靠自己,别啥也指望我帮忙。”

我豁然开朗。

但是开朗了也没用,就连长得丑的姑娘我都骗不回家来,这种事情真的看天分。

我有时甚至会想,要是楼上那个是个田螺姑娘就好了,我打开木板放她下来,反正韩潇床上也放不下了。

(五)

这样的日子又捱了一个月,直到韩潇觉得阁楼上的邻居销声匿迹已久,再这么以此为借口带姑娘回来暖床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才不需要再忍受这种痛苦。

但是韩潇没有带人回来的第一天,楼上的脚步声就又响了起来。

“我觉得,阁楼上肯定藏了什么只有我们两个能够破解的秘密,要不然为什么一来人就不响了,只剩咱俩的时候就死灰复燃。”我跟韩潇说。

韩潇没有理我,拿起电话开始搜通讯录。

“你干啥?”

“叫两个妹子来啊!辟邪。”

“你他妈够了!”我忍无可忍:“我都快被这种事儿折磨成精神病了,我宁愿听脚步声,就当咱们这栋楼有四层,也不愿意忍受你床上睡俩姑娘我床上一个也没有的煎熬!”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韩潇板着脸斥责我。

“卧槽!到底是谁自私?你每天晚上软玉温香在抱了,我就只能和二狗睡,它还半夜老跑,你能懂这种滋味么?反正你他妈别叫人来,要找人你出去开房去!”

“成,”韩潇把手机塞回了兜里,然后站起身来换裤子穿外套。

“你干啥?”我傻眼了。

“出去开房去,我可受不了这上面每天晚上响个不停。”

“卧槽,那你就留我一个人和这不知道是啥的玩意儿共处一室?”

“你要事儿逼么?怪我了?”韩潇挑着眉毛,骂了我一句,然后拿起钱包出了门。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和楼上的那位隔着一道天花板默默相对了。

脚步声不再响起,我把电视开到最大声,从鞋柜下面的存酒里拿出好几瓶,把金酒伏特加龙舌兰朗姆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倒在了一个杯子里。

我决定将这种闻着就乙醛直冲脑袋的东西命名为“Attic Explorer”。

是的,我下定了决心,在灌下两杯这种东西后,我就会去阁楼上,把那个困扰了我和韩潇如此之久的东西揪出来。

那一刻我就是荆轲,我就是豫让,我就是仗义多出屠狗辈的朱亥。我抱定了哪怕一去不复还,也一定要解决掉让我和好基友的友谊分崩离析的噩梦。

我他妈真伟大。

两杯酒下肚,我整个人都在飘,站起身来腿肚转筋不辨东西。电视上老大带领的湖人队落后于雷霆,我迷迷糊糊中依稀看到老大的三分又打了铁。

有战而不屈败而不馁的科比老大在,我怕啥?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桌子挪到了那个隔板底下,晃晃悠悠地站上去。

在我面前的是充满了危险的未知,我就像把狗拴在了雪橇上的的路尔德.阿蒙森,将要去征服可怖的南极点,当我成功的那一刻,历史会记住我的名字;如果我不幸牺牲,少女们会在我的坟前洒满鲜花,为我留下惋惜的泪水。

我长出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伸出手去,在隔板上轻轻地敲了三下。

“有人吗?”我决定先礼后兵。

没有回应,我稍微松了口气。

拼了!我用力向上一推,一个漆黑如墨的四方形洞口第二次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把手放在开口的边缘,用力一撑,两腿顺势一蹬,跃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我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即使电视里面斯台普斯中心的球迷在老大难得的出色表现时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我还是能够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还好,呼吸声只有一个。

我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背光。

自行车还是孤独地躺在地板上,纸箱依然挡住了光线,使其无法穿透层层黑雾到达阁楼的尽头。

我小心地迈动着步子,越过横躺着的自行车,将垒叠成山的空纸箱拨开,让手机的背光能够到达阁楼的深处。

很近的距离,但是我感觉走了很久。在光线照到阁楼尽头墙壁的那一刻,我居然涌起了一阵难以言明的失望。

那里空无一物。

也许真的只是幻听吧。

就在此时,我感觉到了脖子后面有温热的气息喷涌。

就像呼吸。

我全身僵硬,汗毛竖立,一股麻痒就像电流一样沿着脊椎蔓延上了后脑。

“一个人住在阁楼里这么久,有人能来看我,我很感激。”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慢慢地回过头,那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我从小就与他朝夕相对。

“真是寂寞啊。”另一个常乐对着我苦笑。

我听到了自己撕心裂肺的尖叫,然后两眼一黑,吓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我躺在屋子的地毯上,手边是跌倒的酒杯,浓郁的酒精味混合了化纤,变得格外刺鼻。昨晚搬来垫脚的桌子一直就在它原本所在的地方,天花板上的隔板也严实地盖着,没有任何移动过的痕迹。电视机开着,上面播放着体育新闻。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我在沮丧与恐惧中饮醉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时所做的一个噩梦。

肯定是被韩潇刺激的,加上单身这么久,日有所惧夜有所梦。

我他妈说什么也得找一个女朋友,无论美丑。

昏昏沉沉地在家里躺了一上午,韩潇还是没有回来,午饭前有人敲门,我强打起精神挪过去开了门。

门外是一楼的山东老奶奶,一脸笑容看着我,告诉我该交水费了,能不能抄个水表的数字给她。

我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奶奶,我看不懂水表,等晚上小韩回来看了抄个字条,明天一早给您送下去。”

“小韩?”山东奶奶一脸的疑惑:“小韩是谁?”

附作者解析:

Q:既然韩潇是幻想出来的那自行车是怎么放进阁楼的,还有为什么房东大妈也会看到韩潇?

A:又在跟我讲逻辑了。仔细想想这个故事吧,根本就没有正常的房间,只有狭窄的阁楼和住在阁楼上的房客“我”,所有的一切都是阁楼压抑的环境造成的幻想,这么说你可明白?

Q:那么就是说文中的真实人物只有一个压抑的产生了幻觉的“我”和最后出现的山东老奶奶是么?

A:谁说老奶奶就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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