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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解放战争渡江战役中，发生过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江阴要塞起义”，就是其中之一。江阴要塞起义成功，为夺取江南解放战争胜利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渡江战役打响了。四月二十一日晚八点，粟裕和张震指挥的第八兵团和叶飞指挥的第十兵团的七个军，共三十五万人，组成东集团，在靖江东、西一带实施强行渡江。这次渡江战役，攻克江阴要塞是一场硬仗，也是一场关键之仗。战役打响约一个小时后，粟裕接到了事先潜入江阴要塞的我华东局社会部情报科科长王征明发来的捷报：“江阴要塞起义成功了！”第八兵团顺利渡江，一举解放了江南重镇江阴城，为我军乘胜进军南京、上海、杭州建立了一个坚固的“桥头堡”。 江阴要塞素有“江防门户”之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江阴要塞以黄山为中轴，东起肖山，西与君山相接。三座三四百米的高山连为一体。整个要塞驻有国民党守军七千余人，有总炮台一座，大炮台三座，游动炮团一个，远程要塞炮七十门，加农榴弹炮三十六门。要塞的主要任务是担负张家港至黄田港六十里的江防。江阴要塞山顶有炮群，山腰有堑壕，山脚有地堡群，港口有木桩铁丝网，江面有巡逻舰只，形成一个完整而严密的防御体系，是国民党军队在长江上设立的一道雄关。汤恩伯曾经吹嘘说：“江阴要塞是铁打的防线，共军就是老虎、狮子，也休想攻下它！”如此坚固、国民党当局如此重视、严密防范的江阴要塞，何以顷刻之间起义了？ 正因为江阴要塞的战略地位极其重要，中共华中工委从长远着想，早在一九四七年就派出中共党员唐坚华去江阴城。他站稳脚跟后，在半年多时间里，先后发展了江阴炮台总台长唐秉琳、工兵营长汤秉煜兄弟俩加入了共产党。随后，唐坚华还发展了要塞守备总队长吴广文和王德容入党。由于唐坚华的努力工作，江阴要塞内的黄山、肖山、君山这三个山头上的要害部位，均掌握在我共产党员的手中。 淮海战役胜利后，中共华中工委负责人曹荻秋派建湖冈门区副区长唐坚华和他的妻子、共产党员邱美，到江阴要塞去组织武装起义。不料，一九四九年四月中旬，唐坚华、邱美以棉花商身份，装载一船棉花从盐城开往江阴时，船到泰州，在下坝码头被国民党城防司令部的特务截获，并以共军情报员的罪名，将他俩关进了附近一座叫做江照庵的尼姑庵里审讯。 唐坚华夫妇被捕的消息，很快被打入国民党中统机关的共产党员徐冠苏获悉。徐冠苏立即派中共地下党员聂姐携带密信，连夜赶到盐城华中工委，向曹荻秋报告了这一重要情况。曹荻秋一面派人营救唐坚华夫妇，一面派人将江阴要塞情况向我第十兵团司令员叶飞报告。 这时，叶飞正在筹划第十兵团在江阴迅速渡江登陆事宜，因为第十兵团的西面江面较宽。但是如果在西面渡江，此处靠南京较近，敌情相对严重，部队不易在拂晓前建立滩头阵地，要想一夜之间渡江到达对岸，困难很大。叶飞看着地图，考虑如果从东面的江阴要塞江面渡江，是较为理想的登陆点。可是，江阴要塞敌人防守严密，给部队登陆和向纵深发展带来很大困难。 叶飞面对地图，正在一筹莫展之时，接到曹荻秋送来的情报，顿时舒展开了紧锁的双眉，头脑中开始策划江阴要塞起义事宜。只要江阴要塞起义成功，第十兵团渡江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叶飞越想越兴奋，仔细地酝酿策划起义的每一个细节。首先考虑的是人选问题，派谁去策反呢？叶飞头脑中很快闪现出华东局社会部情报科长王征明的身影。 王征明原是新四军一师侦察参谋，也当过敌工干部。叶飞曾是新四军一师副师长，常派王征明到上海、南京策反搞情报。王征明机智勇敢，聪明灵活，只要他一出动，每每是马到成功。济南战役期间，他就成功地同济南地下党一起策反过吴华文部起义。王征明当时就被战友们誉为秘密战线的“孤胆英雄”。 叶飞认为，此重任非王征明莫属。他考虑成熟后，将自己的打算和想法向韦国清政委和盘托出。韦国清赞同地说：“只有王征明才能胜任，时间紧迫，赶快向社会部要人！” 叶飞的电话打到了华东局社会部，向社会部说明了情况后，很快便得到了社会部的支持。一个小时后，王征明就向叶飞报到。王征明一边喝水一边问：“叶司令，部队马上就要渡江，是不是有紧急任务？” 叶飞笑着点点头说：“你猜得不错，是有紧急任务。”叶飞将此行的任务向他详细交待了一番，然后强调说：“你和要塞党支部的任务是，起义后保持六十里防区，控制三到四个港口，不打枪、不打炮，迎接我军登陆。” 韦国清接着说：“王科长，你如果完成了这项任务，为我军渡江立了大功，其他事情就由我们来办。在方法上，要注意掌握几个连长和排长，利用他们的封建关系掌握士兵。口号可以提的灰色一些，比如，我们是难兄难弟啊，要打一起打啊，要死一起死啊，要当俘虏一起当啊，等等。” 叶飞交待他说：“马上渡江，解放全中国，全中国胜利在望。但是，胜利在望，不等于不要努力，任何时候不可麻痹大意。大意失荆州啊，如果稍有不慎，就可能暴露自己，而且导致前功尽弃。” 韦国清反复叮嘱：“你一定要记住，我们十兵团是二十一日晚上八点渡江，你们必须在八点前干掉要塞司令戎光，或者设法架空他。”王征明一一记下了首长的嘱托。当韦国清问他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解决时，王征明提出，对江阴要塞的情况不甚了解，这些，唐秉琳、唐秉煜会向他介绍的，只是由于时间紧迫，军事骨干太少，希望首长给他几个团、营干部。叶飞爽快地说：“可以，你马上去找二十九军军长胡炳云、政委张藩要人，他们会全力支持你的。” 王征明接受了任务，出了兵团部，赶到第二十九军，胡炳云和张藩已接到了叶飞的电话，从几百个干部中，挑选了团长李干、营教导员徐以逊、陆德荣、王刚等四位同志，共同完成策反任务。 四月十五日一大早，王征明一行人化装后，由政治交通员吴铭领路，向江阴方向疾行。他们当晚赶到江边，登上了小木船，向江南驶去。此时，天空一片昏暗，转眼便狂风大作，江面上巨浪翻滚，九级大风将小木船吹得一会儿抛向半空，一会儿跌入低谷。没几个回合，小木船便被浪头掀翻，王征明等几人全部掉入江中。他们在江水里搏斗着，挣扎着，与风浪搏斗了半个小时，终于游到了对岸。吴铭对这一带地形十分熟悉，在附近结交了不少朋友。他们摸到一个村子里，在一个朋友家休息了一会儿，将衣服晾干后，便向江阴要塞走去。 江阴虽是个古老的城市，它的出名，还是在出了著名的旅行家和地理学家徐霞客后才被世人熟悉和认识的。早在清顺治二年，江阴军民抗击清军二十四万人的围攻，守城八十一天，死难十七万多人，城被攻破后，江阴遭到屠城，幸存者仅有五十三人。日本人入侵中国时，江阴再次遭受战火袭击，江阴人当时纷纷举家外迁。据说现在的江阴人大部分是苏北人逃荒到这里，住下后在此扎根。江阴由于历经战火，城里到处千疮百孔。吴铭和王征明把同来的三个人安排在城外，俩人便直奔地下党的联络点。 在大街西边的一条小巷深处，住着一位从苏北来此扎根的唐老板叫唐仲衡。唐老板家每到晚上，总是贵客盈门，这些人都是要塞司令部的军官，最常来的有唐秉琳、唐秉煜、吴广文、王德荣等人，他们是中共要塞地下党支部的核心成员，常常到唐老板家以打麻将作掩护，研究讨论地下党的活动，酝酿组织起义事宜。一个月前，他们就接到通知，说“娘家”要来人，领导和组织他们的起义工作。可是，他们左等右盼，却一直不见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一无所知。整日盼望着组织上派的人快点来到，他们并不知道唐坚华夫妇被捕的事。 这天，他们又照例来到唐老板家，正在小声讨论着、猜测着，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那声音对他们来说是那样的悦耳，犹如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使他们为之振奋。敲门声先是三下，接着是两下，最后又是三下。然后便听到门外有人轻声地问道：“我是江北来的，这里是不是唐大哥家？” 里面的人听到敲门声，立即屏住呼吸，仔细地倾听着十分有节奏的敲门声。“不错，是暗号！”唐老板喜形于色。“太好了！娘家人终于让我们盼来了！”要塞政工文书、挂着国民党上尉肩章的女地下党员何漪激动得热泪盈眶。 唐秉琳向何漪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去开门。何漪便站起身，走到门口，当她打开门时，吴铭和王征明站在她的面前。吴铭说：“我是益生猪行的王福生，请问哪位是唐先生？” 吴铭这句话也是联络的暗号，何漪做了个手势，请他俩进了屋。唐秉琳虽然日夜盼望着上面派人来，可是，当时的斗争十分复杂，一定要谨慎小心。他告诫自己：“一定要沉住气，弄明白了再接头。”于是，他客气的说：“我就是唐先生，可是我并不认识什么猪行的王福生，请你走吧。” 吴铭明白唐秉琳的用心，便笑着说：“唐先生，我的确不是王福生，你们可能不知道，化名王福生的唐坚华同志已经被捕，你的大哥君照派了另一位同志来替代唐坚华。”他指指身边的王征明说：“他就是老家派来的王科长王征明同志。” 唐秉琳上下打量着王征明，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为了进一步证实王征明的身份，他试探地问：“王征明同志，你知道我是哪里人，我的哥哥叫什么名字吗？”王征明回答说：“你是建湖冈门人，你哥哥叫唐碧澄，化名王福生的唐坚华是你的侄子，我说的对不对啊？” 唐秉琳这才相信了王征明的身份，上前握住王征明的手，抱歉地说：“对不起，斗争的残酷性迫使我们必须提高警惕，如果出了漏子，个人暴露牺牲是小事，组织机密被泄露是大事。为了防万一，不得不多问几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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