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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靜安、周秉鈞之誤

 巴九公 2014-03-01

王靜安、周秉鈞之誤會

何焱林

 

近人周秉鈞《尚書易解》釋《書?金縢》“敷佑四方”之“敷佑”為: “敷,徧也。佑,讀為有。王國維曰:“盂鼎雲:'匍有四方,知佑為有之假借,非佑助之謂矣。’罔,無也。祇,敬也,此言武王新見命於上帝,徧有四方。”①周之釋語焉未詳,盂鼎銘此段為“盂,丕顯文王,受天有大命。載武王嗣文(王)作邦,闢厥慝,匍有四方。”

大盂鼎製作時已是康王二十三年,正是成康之治鼎盛期,其語境與《金縢》成冊時完全不同。周用數十年後製作盂鼎銘以釋《金縢》之“敷佑”,必乖剌。

     “受天有大命”本來文從字順,義理曉暢。受於天,有大命。《書?康誥》亦有“天乃大命文王”,與之同義。近人王靜安釋“有”為“佑”,句遂成“受天佑大命”,文、義俱乖。既受天大命,不佑何受?加佑則贅則隔;若天佑大命,不受何佑?加受則贅則隔。

“受天有大命”不僅為加強語勢,且為既成時式。即受於天有了大命。這種時態表述,近人亦有,南洋一帶老華僑,常以“有”作語助,以表示過去完成式。如問:“你去開會沒有?”答:“我有去開會!”卽“我去開了會“。有古人亦常作語詞,如有熊,有娀,有唐,等等。

“有”無“佑”義,“佑”無“有”義。如《書?西伯戡黎》:“王曰:'嗚呼,我生不有命在天。’”書為“我生不佑命在天”,成何話語?又如《書?泰誓上》:“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師。”能寫作“天有下民”?

靜安君將《盂鼎銘》之“匍有四方”與《書?金縢》之“敷佑四方”混為一談,完全脫離時間,人物,語境,孤立地看待“匍”與“敷”皆從“甫”得音,“佑”古亦讀“有”,而認定“匍有”即等於“敷佑”。實則是兩回事。

《盂鼎銘》所敍之事為“載武王嗣文(王)作邦,闢厥慝,匍有四方。”譯成今語,即“從前武王繼文王之位,率邦人伐商,除去昏君商紂,成為天下共主,'匍(溥)有四方’。”其主角是武王,其主述是武王伐紂成功而“溥有天下。”《書?金縢》則是“乃命於帝庭,敷佑四方”即請命於天帝之庭,施佑於四方,其主角無論是天帝,或是三王,豈能“溥有四方”?溥有四方何為?無論是天帝或是三王,都只能在冥冥中“庇佑四方”。惜乎智者千慮,猶有一失。 

《廣韻》:“徧,周也”。又《廣韻》:“徧,俗作遍。”《魏誌?賈逵傳註》:“逵最好春秋左傳,自課誦之,月常一遍。”故徧者遍也,溥也。“清華簡”之炮制者將《書》之原文,“敷佑”按周秉鈞之釋《盂鼎銘》“匍有”為“徧有”,改徧為溥,《書》文“敷佑四方”遂成“簡”文“溥有四方”。

“匍有四方”即“溥有四方”,此借溥為匍。故清華簡“溥有四方”亦從盂鼎得,“溥有“與”敷佑“絕非同義詞,已如前述。盂鼎當與盂入土時一起入土,至遲當於犬戎攻破鎬京時入土,於清嘉道始重見天日,戰國楚人,不可能見盂鼎銘,由漢至清末,諸注家及閻百詩等攻《古文尙書》者,皆未涉及“敷佑”與“匍有”,便是《盂鼎銘》不見于世之明證。故清華簡炮制者乃從今人對盂鼎銘之誤釋改寫“敷佑”為“溥有”,清華簡為上世紀80年代後之人所炮製,鐵案如山!

    ①見周秉鈞《尙書易解》(1984年岳麓書社版)一四九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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