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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筆可言:現代史學開門人

 育则维善余言 2014-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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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大「圈中人」陳獨秀

葉兆言

 也許領銜的緣故,對朱希祖先生我一直是多個心眼。章太炎弟子中,眾所周知的應該還有兩位,一個是大弟子黃侃,他先於老師過世,否則為首也輪不到朱先生。還有一個是魯迅,他沒來湊這個熱鬧,卻一氣寫了兩篇紀念文章,這是魯迅生命中最後的文字,因此值得記上一筆。

屬於圈子中人

 朱先生應該屬於那種圈子裡的人物。知道的人,都覺得他了不得,如雷貫耳。不知道的,就得繞點彎,要借住其他名人或掌故來說事。譬如說他是章太炎的得意弟子,是魯迅的師兄,比魯迅還要大兩歲。當年北大有卯子號名人之說,所謂卯子號,就是幾個屬兔的大腕。這窩名聲赫赫的兔子中,兩隻老兔是陳獨秀和朱先生,四隻小一輪的兔子是胡適、劉半農、劉叔雅、林公鐸。時過境遷,大家今天耳熟能詳的,大約也只有陳獨秀和胡適了。

 朱希祖在政治上無法與陳獨秀匹敵,反過來也一樣,提到學問,陳與朱相比要遜色許多。在中國的傳統學問中,向來有文史不分家一說,朱先生留給後人可議論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文史離婚分家。朱先生是大學文科中自有歷史系以來的首任系主任,是現代史學的開門人。「以科學方法,為治史階梯」,歷史系從無到有,朱先生首嘗螃蟹,功不可沒。歷史為社會科學之一,欲治史學,必先通政治經濟法律社會諸學,是朱先生的努力,改變了歷史系的形象和地位。事實上,蔡元培剛設歷史系的時候,歷史系並不被大家所重視。當時,考不上中文系的人,才勉強報考歷史系。在我印象中,已經考入北大的名人中,像傅斯年和羅家倫,像朱自清和俞平伯,都不是歷史系的。

留學日本「作不得數」

 朱先生早年參加過科舉,後來又考取官費留日,進早稻田大學攻讀歷史。在日本學歷史,和魯迅郭沫若學醫一樣,都不能作數。章太炎說起愛徒,以太平天國為例,封黃侃為天王,汪東為東王,朱先生為西王,錢玄同為南王,吳承仕為北王。他對朱先生的評價,是「逖先博覽,能知條理」。經史小學,章太炎的學問中,最得史學真傳的是朱先生。當年北京大學剛分系科,朱先生是中文系主任,後來才改任歷史系主任,其中原因,今天已經很難說清楚。朱先生也說自己「所學得章先生之實」,事實就是,自從掌管了歷史系,他才把治學重點轉移到歷史方面。

把「現世」唸成「厭世」

 朱先生鄉音很重,他的浙江口音,北方學生聽起來很吃力。周作人《知堂回想錄》裡有過記載,說學生聽朱先生講孔子,反覆聽到「孔子的厭世思想」,心裡覺得奇怪,看黑板上引用的孔子語錄,都是積極向上的,一點厭世痕跡都沒有。稀裡糊塗聽著,過了很久才弄明白,原來朱先生的海鹽腔,將「現世」的「現」念成了「厭」。當時的北方學生都老實,調皮搗蛋的反而是南方學生,譬如後來一度很有名的歷史學家范文瀾,特別喜歡跟朱先生玩點惡作劇。范是浙江紹興人,主編《中國通史》之前,曾寫過一本與《文心雕龍》有關的著作,頗有些小才氣,他發現講義上有漏洞破綻,自己從不露面,寫在小紙條上丟給同學,讓好出風頭的站起來起哄,責問指摘,常把朱先生弄得很窘。名師出高徒,那年頭的大學生就是這麼厲害,用心讀書的學問好,調皮搗蛋的學問也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名教授的學問好,也是被學生逼出來的。

建議漢語注音第一人

 漢語注音符號的第一個版本,是因為朱先生的建議,才得以確立。這套注音符號,以古文篆籀徑省之形為字母,既採其形,復符本音,今天的很多人已不明白,當時卻是最簡易可行。或許正是因為這件事,朱先生獲得了最初的名聲。那個時代的精英,最大特點就是多面手,什麼都會,樣樣精通。袁世凱稱帝,曾設博學鴻辭科,欲網羅天下名士,年輕的朱先生也曾被徵入選,但是他羞與袁賊為伍,「堅辭不就」。

 朱先生是新文學歷史上,最初的文學社團「文學研究會」十二個發起人之一。這十二人,後來都有些名聲,譬如茅盾周作人鄭振鐸葉聖陶,換了別人,此事值得大書特書,在其子朱偰為其撰寫的年譜中,竟然一字未提,由此可見他並不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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