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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德门城门边儿看火车

 LuXin4164 2014-03-05

哈德门城门边儿看火车

北京城开始拆城墙时,我还是个孩子,既不知道那些古老城墙和城门的文物价值,更不知道那些城墙一拆就再也不可能恢复了。就在我们这些孩子蒙蒙胧胧的意识中,那些城墙和城门楼子消失了。我想,如果当时我处于青年时代,大概也不会用照相机去拍照那些城墙,这可能是我们那一代人中很多人深感遗憾的事儿!

记忆儿时经历总是和那些小时候感兴趣或印象深的事物联系起来。要说城墙和城门楼子,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昔日的“建国门城门”和“崇文门城门”。建国门城门就在我所住胡同东边约600米左右远的地方。那是我儿时“出豁子”(出城)去城外玩儿的必经之路。而崇文门城门,那时候我听大人们都称它“哈德门城门”,关于这些已经有不少文章叙述,所以我也不想重复了。

提起哈德门(我儿时就这么称呼,感到亲切),我就想起我7岁以前的经历和往事。我的奶奶是在我7岁那年逝世的,奶奶在世时最疼爱我,这大概是因为我是三兄妹中的老大,又是个男孩的缘故吧。我奶奶是旗人,对老北京各方面情况有着很多了解。我四岁多时,奶奶就带我去串门儿或出城,所谓出城,其实主要就是出哈德门城门后在城门边儿看火车。那时候经过哈德门的火车很少,用“偶尔”两字形容似乎一点不过分。坐在哈德门城门边的石墩上近一个小时,也就能看见一趟过往的火车。火车在北京市民,特别是孩子眼中是个稀罕物儿。

出哈德门城门看火车,其实就是一种生活的情趣。儿时生活无忧无虑,但生活娱乐内容单调,孩子们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街道偶尔驶过一辆卡车,就会引得诸多儿童观看,有的孩子还炫耀说:“你们不知道吧,那是辆10轮大卡车。”说这话的孩子的父亲是运输公司开卡车的,在这点上他自然比其他孩子显得“博学”。看火车,胡同里的孩子可没这个条件,因为他们大多数的父母都参加工作,没时间带他们出城。可是我奶奶或上午或下午,经常带我去哈德门外看火车。

我家距哈德门城门不远,而且出我家胡同有多条路径通哈德门,可谓“条条大路通罗马”。出胡同南口往西,经原西观音寺胡同就到了东单十字路口,由此往南走约500米左右就到了哈德门城门。出我家所住胡同东口,经与原南小街相通的原“官帽胡同”、“洋溢胡同”、“西裱褙胡同”、“苏州胡同”等,再穿过其他一些胡同,到达哈德门城门会更快。之所以奶奶带我看火车一去就是半天,是因为看火车时间很短,大部分时间用在应酬熟人上或购买吃食上。如,在西裱褙胡同东口有一个推车卖炸糕的小贩,他炸的炸糕表皮焦黄酥脆、内瓤和豆馅甜香松软可口。有时候就买两个炸糕吃,这一吃起码耽误半个小时。再如,西裱褙胡同东口南边是一家卖水果和点心的商店,而且那家商店在夏秋季节在店门口支个大铁锅炒栗子。那大铲子搅拌着黑色糖沙和棕色栗子,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我最爱吃栗子,几乎每天必买1斤糖炒栗子,以便边等火车边吃栗子。穿过各条胡同,几乎都会遇见熟人,我奶奶总要和人家聊几句,这样很多时间都耽误在路上。不过,我觉得这些都很有趣。尤其是有时候遇到的熟人见了我奶奶就“请安”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问奶奶后才知道叫“请安”,是旗人见面的老礼儿。于是回家后,我也经常腿一弯学“请安”,这礼儿其实当时早就不时兴啦。

我至今模模糊糊地记着哈德门城门楼子很高,门洞很高大,夏天里面特别凉快;好像高高的门洞旁边还有个小门洞,走这个小门洞更显得清静。出了城门就看见那个铁路工人工作的小木房,夏天那个中年工人敞开门坐着喝茶等火车到来时,我不时地跑过去问:“大爷,火车怎么还不来呀?”每逢这时,那位慈祥的大爷就摸着我的头说:“小朋友,别着急,很快就来了。”日久天长,这位工人每次见我们祖孙到来时,就主动走过来打招呼,我们相处很好。当火车就要经过时,那位大爷就对我说“小朋友,别乱跑”,接着他放下那两根粗壮的长杆,那黑白道儿相间的长长的木头长杆儿,那两根水平放置的木杆阻挡住铁道两边的行人车辆,大家知道火车很快就会经过这里。时间长了,我的听觉特别敏感,当火车远远驶来时,我就听到那隆隆声,于是高兴地大喊“火车快来啦”,此时那位铁路工人对我一笑,便拿着一面小旗去克尽职守。我虽然看了一年多火车,但是从来没有数清过一串火车到底有几节车厢,因为那飞驰的火车不容我数清。

我那时候特别希望奶奶上午带我去看火车,因为一趟火车过后,奶奶往往就带我直奔“花市”。前不久我去过崇文门外“花市”这条街,这里已丝毫没有我小时候的印象。那时候就感到这条街道非常热闹,卖什么的都有,当然我的眼睛就盯着“吃食”——那里的各种小吃。每次去“花市”,进西口走上几十米,就会看见那两个并排在一起分别卖“油炒面”和“茶汤”的小贩。那两个小贩每次见到我奶奶都主动打招呼,而我每次必定要在这两个小摊儿吃一碗“油炒面”、一碗“茶汤”,那“油炒面”和“茶汤”远远比现在卖的好吃!一般逛了“花市”半条街,我这肚子就撑得很,“茶汤”、“油炒面”、“蜜麻花”、“小枣切糕”、“驴打滚儿”、“面茶”等,反正不吃撑了不住嘴。我这个嘴馋的孩子往往中午在“花市”吃完各种小吃后,就不吃晚饭了,因为肚子里的食还没消化。

奶奶逝世后不久,7岁的我就开始了小学生涯,从此也就很少去哈德门了。万万想不到的是,就在小学生涯结束时,北京城的城门和城墙基本都消失了。那些城门、城墙,连同曾在那里经历的往事,只能留在我们这一代人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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