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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往事 我家门口的“猪肉杠”和“羊肉床子” 所谓“猪肉杠”，就是过去老北京卖猪肉的铺子，老北京人称之“猪肉杠”。老北京人还把卖牛羊肉的铺子称作“羊肉床子”。至于老北京人为什么这么叫？为什么同样是卖肉的铺子又有“杠”、“床”不同称号？我至今还没有听到某个老人说清来龙去脉，只是在一本书上看到介绍说猪肉铺“一般都在进店门处，靠边架着个横圆木杠，整扇的生猪肉都挂在这木杠上，故称猪肉杠”。这样的解释我不能说对错，可是我家门口及附近几家猪肉杠，进门旁边都没有木杠。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要完全说清楚老北京历史及各方面的事儿，恐怕越来越难啦！ 过去，不少老北京人说，在住户密集的地区，一般最多隔两三个胡同就有一家羊肉床子，而距羊肉床子不远处，又必有一家猪肉杠。这说法源于何时我不清楚，但是直到我童年时期的上世纪50年代，事实还证明这句话的准确性。当时我住在位于现在北京站口的一条胡同内，这个地区可谓住户密集、胡同密集。出我家胡同东口的马路对面，就有一家猪肉杠；距这家猪肉杠不到100米的地方，就是一家羊肉床子。记得当时在我家附近1平方公里左右地区，大概起码有四五家猪肉杠和羊肉床子。一般二者相距皆百米左右。距我家最远的猪肉杠，就是600米远的东单的那家铺子，记得字号叫“同华坊”。 猪肉杠、羊肉床子给附近居民生活带来极大方便，一是一般住户出门儿不远就能购物；二是这些铺子不是只卖生肉，而且还卖各种熟食。就拿距我家100米左右的那家羊肉床子讲，虽然只是个一间门脸儿的铺子，却干净整洁，牛羊肉类食品几乎一应俱全。尤其是夏季，敞开的门窗分别悬挂着珠帘，那微微晃动的珠帘阻挡了苍蝇的飞入。透过珠帘能隐隐看见里面的肉食。走进铺子，几步远的迎面地方是一个很大的长方形肉案，肉案后面悬挂的铜钩子上钩挂着新鲜的牛羊肉；肉案上也摆放着待卖的新鲜牛羊肉；案上一些洁净的长方形白瓷盘儿里摆放着羊杂碎、羊头肉、酱牛羊肉、白水羊头等熟食；案头还摆放两台绞肉机等。顾客买肉可以随便挑选牛羊各部位的肉，当然你不能把好的部位的肉全选走，但掌柜的能最大限度满足顾客要求。如果你买肉要绞成肉馅，掌柜的肯定免费为你服务。所以买卖双方关系相处非常好。由于我家只有我母亲喜欢吃牛羊肉，弟弟妹妹也吃，而我和我父亲都不吃牛羊肉，所以我和羊肉床子打交道不是太多，也只能这样写写大概其情况而已。 猪肉杠除了卖生肉、下水外，一般还卖酱、熏、烤、卤肉类熟食，还卖对虾、鱼等水产品等。我家胡同对面那家猪肉杠的字号我忘了，但是那面积很大的铺子，宽阔的店门，整洁的房间，品种齐全的食品给我留下深刻印象。顺便说一句，夏季时这家铺子的门上也悬挂着珠帘。 我经常跟母亲或自己到这家猪肉杠买肉或熟食，和掌柜的很熟。他们对待顾客真正做到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走进门儿，迎面的大肉案后面也悬挂着整片的新鲜猪肉，肉案上摆放着肥瘦相间的鲜肉；肉案左右靠里面的地方，分别摆放着白瓷盘儿，一边放着各种熟食，一边放着对虾、鱼等水产品。熟食那边的瓷盘儿较多，有时多达十几个摆放成两排。里面分别放着做熟的酱猪蹄、酱肘子、卤鸡、猪肝、肺头、小肚等。我最喜欢吃的就是那盘儿熏鸡蛋。我真不知道那是用什么方法熏制的，吃在嘴里又香又有各种诱人的滋味儿。那熏鸡蛋是剥了皮儿后放在盘子里的，鸡蛋一头是白色，另一头有点儿淡蓝色，隔着很远就能闻到那熏鸡蛋的蛋香味儿。有时候我母亲带我去买肉，她知道我爱吃熏鸡蛋，所以一进店铺先给我买个吃。有一次我实在是太馋啦，接过鸡蛋竟一下子整个放进嘴里嚼，结果让蛋黄噎得我直瞪眼儿，我母亲笑着对掌柜的说：“这孩子真馋！”人家掌柜的会来事儿，叫着我的小名儿说：“这小子，老吃还老这么馋！来来，大爷再给一个吃。”说着，掌柜的又拿了一个熏鸡蛋给我，说是送给我吃的，我呀是接过来就吃。我母亲是个非常讲面儿的人，哪能让我白吃人家东西，所以坚持付钱，结果和掌柜的争了半天，我母亲还是付钱了，弄得掌柜的直不好意思。这也说明当时一些店家经营的人情味儿。 这家猪肉杠确实给我家购物带来方便。那时候，我家经常来客人，不是我家的亲戚就是我父亲的同事，他们都爱吃北京菜，所以每次来人几乎都要在我家吃饭。除了到胡同里的菜店买点蔬菜外，其余肉类食品只要和那家猪肉杠掌柜打个招呼，他们凭印象会给我们准备欲买的熟食，有时还派伙计送到我家来。那些熟食都味道好吃，加上我母亲炒的一手好菜，所以每次大家吃得非常满意。有时客人要吃烹对虾，这时候我母亲就要亲自带我去这家猪肉杠挑选，顺便买回炒菜用的肉。 过去的买卖人，一靠和气生财，二靠一个勤快，嘴勤、腿儿勤。如到了冬季，有时候我和母亲途经那家羊肉床子时，那位胖掌柜就对我母亲说：“马太太，该吃羊肉白菜馅饺子啦，我明儿给您留块好肉绞馅吃？”或“马太太，天冷，明儿不涮一锅（涮羊肉），我现给您切。”往往这时母亲不会驳人家面子，所以不是买二斤羊肉馅，就是切个5斤羊肉片，那肉质量确实好。这说明掌柜的会做买卖。 再如，那家猪肉杠的掌柜，有时不惜亲自到我家说：“马太太，明天进鲜虾您不留几条？”或“明天进几只熏鸡，马先生就爱吃这口儿，给您留只？”往往这时母亲也不拒绝。所以这送货上门既方便双方，也增加感情。 大约到了1958年，随着北京城市建设加快，由于拆迁,我家附近的猪肉杠和羊肉床子一下子消逝了大部分；随着经营性质的改变，原店铺经营的老板也换了人，所以以后像以往那种与商家打交道的情况也不存在了。猪肉杠、羊肉床子的称呼慢慢被北京人淡忘了。如今，恐怕更多人都不知道这两个“词儿”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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