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是唯一可以作为艺术品的文字。汉字是汉民族在悠久历史的发展过程中,在生产生活中进行文化交流而创造形成的一种记录语言文化的特殊符号,是唯一存留下来的表意文字。这种特殊的象形结构蕴涵、积淀了中华文化最丰富的文化信息,显示了汉民族文化强大的凝聚力、渗透力。因而,它的艺术表现力非常多样化。单就汉字被书写、记录、铭刻和印刷所稳定形成的基本形体区分,大体就有甲骨文、钟鼎文、石鼓文及至后来形成的篆、隶、楷、行、草、仿宋、黑体、美术字等等。而经过历代书法家在书写过程中衍生或创造出来自成一家、各具艺术个性的就更多。大量古今书法艺术家的墨宝留存就是最好的证明。同书法是孪生姐妹花,被誉为诗、书、画、印四绝之一的刻印章艺术,即书法美与雕刻技艺美为一体的篆刻艺术,将篆体汉字艺术演化到了极致。其以小见大,于方寸中演绎出深远的意境,既在艺林中独树一帜,又与书画相辅相成,在中国画和书法作品中鲜红的小印章竟有不可或缺的作用。由于篆刻艺术的传承,使难写难认的古汉字更葆其艺术的青春活力。
从对汉字结构说文解字方面来看,从古至今记录或流传的对汉字正解、别解、新解甚至曲解的文学艺术小品里也有一些故事性、哲理性、科学性、趣味性很强的东西值得人们去咀嚼。如:富,一室之内,一口人有四口人的田才能富,好像古代的人早已意识到人口与资源的关系问题;饭,有食是饭,无食成反,一个饭字将民以食为天解析的多么深刻;女与子合成“好”字,将人类繁衍的天性与家庭组合的基本形式表示的极其通俗明白。当然,许多字现代人已难以探知其最原始的内容,但由于社会文明的进步,有时在特定条件下就会显露端倪,被人们发现并挖掘出来,或赋以新的内容,创出新的意境。“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这种对汉字文化的挖掘、创新、发展、繁荣,都与汉字本身丰富的文化内涵密不可分。
书画同源,美术家将一些汉字进行美化处理设计而成的图案应用到不同的场合,其意境会别有一番韵味,更具艺术感染力。如在北京奥运会与上海世博会上,用“京”字与“世”字为原形创作设计的会徽标志是多么的令人赏心悦目,简洁而寓意深刻,令人赞叹不已!在各行各业,以汉字为原形设计成的美术字标志性图案有很多很多都是创意新颖、匠心独运的作品,令人回味无穷。
在各种有庆典活动的广场、体育场,用印刷体制作的大字标语倍显庄重。那种由人群队列组合排演,可以不断变幻、活动、方正壮观的汉字语句,给人们以无限的激情,倍添欢乐的气氛。天安门城楼上的两幅标语使见到的人们都会产生一种庄严肃穆、气势恢弘的感觉,给中华儿女的心中注入了和谐而强大的凝聚力,使各民族的兄弟姐妹们心驰神往。
北方冬季下雪后,在广场、冰滩或庭院中,用扫帚做笔扫出十来米大的"和谐"、"福"、
"寿"等祝福字句,在素白清爽的雪景中,更生纯洁宁静祥和之美;在旅游景区,山体悬崖峭壁上的摩崖石刻大字,倍添巍峨高山的磅礴气势;在园林里、草坪上,园艺家用花草组拼、修剪出的各种汉字图案,犹如画龙点睛,使草木生情,景致更加迷人。
记得在水库工地的大坝上看到过数米大水泥字的毛主席语录“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在黄河天桥水电站工程的西岸山坡上用片石摆砌的毛主席书法体“要把黄河的事情办好!”,估计有二十几米的九个大字,在相隔十多里的黄河东岸望去都非常醒目。领袖的伟大,水利工程的宏伟极其重要性仿佛一下子就注入了人们的心间。
全神贯注地写汉字,可以健康身心,这是被许多书法家和书法爱好者认同和证明了的。尤其是“脱影双钩”书法(空心字)和反书书法,还有人能够熟练地用剪刀将纸剪成一幅文字、优美的诗词或章句装裱成幅。这些特别的技能在创作时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对人手脑功能的提高是一种很好的锻炼,非常的有益于健康,而且这种形式还能作为一种表演节目,出现在各种文娱舞台上,使观众掌声雷动,热烈的气氛经久不息。
汉字是具有最高艺术品位的文字,没有哪一种文字可以与其相媲美。虽然经过数千年无数文字学家、书画家的研究、创新和发展,它蕴含的艺术宝藏却好像永远也挖掘不尽,好像江河之水永不干涸。它的这种艺术特性不仅表现在大雅之堂,也以多种不同的形式流行在街井市巷和山乡草庐的普通百姓人家。如文学体裁最为精炼的对联,以表现字词对仗与平仄音韵美的独特形式而普及到每家每户。由两个喜字拼合的双喜字图案,有各种写的、画的、剪纸的、雕刻的,花样不断翻新地装饰在各种大小喜庆场合,尤其在婚礼上释放出“爱”的强烈信息。在陕北神木县南乡,“双喜”字可以被民间剪纸艺人一笔不差的将笔体经过圆弧设计后剪成一对喜眉笑眼、幸福偎依着的人形图案,加方边框后就像“新婚照”,散发着最和谐的喜庆气氛。还有如福、寿等字都能在特定的场合展示其特定的艺术风采。它们被无数次的多样化地重复使用,却能永远的保持新鲜的艺术芬芳,从“百福图”、“百寿图”中看到的竟是多次的幸福和谐之美!不能不说这些字都是最具艺术魔力的单个汉字。
广泛流传民间那种既是写又是画的花鸟字形式的书画艺术,被创作成中堂、对联、横幅,悬挂在厅堂居室,呈现出书画与文学艺术相结合的复合美。
在民间还有一种被称作“组合字”、“组合画“或“组合书法”的艺术形式,流传的也很广泛而久远。如用“招财进宝”、“黄金万两”每四字组合地写成一个繁体大字,写制成红色斗方,俗称“斗方字”,看上去美观有趣、寓意深刻;用“福、禄、寿、喜”或“学好孔孟”组合写成中堂画轴,再配上对联,更显得文气高雅。
在中国古代的铜币里,有一种叫“借口钱”的铜币。这种圆形铜币中间是方孔,四周按右上左下的顺序分别铸有“佳五矢止”四字,钱上的方孔被这四个字组合借用就成了“唯吾知足”这样一个词句,用以告诫人们不可贪财。可见铸钱人构思巧妙、用心良苦。这种钱币图形又被民间艺人雕塑或画在财神庙的影壁或画壁上,标注的题目变成了财神爷的一句箴言“唯吾知足,方可理财”。对贪心的官吏起着重要的醒示作用,其劝世哲理颇为深刻。
西安碑林有块石碑上刻着用“正心修身,克己复礼”八个字组成的魁星点斗像,将选录人才的基本要求组合成传说中掌握这一权力的魁星神形象,很耐人寻味,其拓印品很受游客欢迎。无独有偶,在陕北的一个文昌庙里,两壁彩画的正中各有一个分别用“正心修身”“学好孔孟”组合的繁体行书字,非常符合文庙的主题,点明了道德与学问不能偏废的重要性。组字画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书画报刊上时有出现,各有妙趣,但如今已很少见到。几年前,在山西吕梁的一个圆亭里有六匹组字马的“六骏图”,是壬午年创作的。分别用“跃马迎春”“雄风万里”“与时俱进”“开拓创新”“万马奔飞”和“马踏飞燕”六个词句组成,每四字一匹马,形象生动,白底黑马,马旁画有作注的四字一印的篆刻或隶刻图,颇具中国书画味。北京奥运会时,陕西日报曾刊登出“北京欢迎您”的组合字,上面把五环、福娃、燕京等内容都包含或表现出来,可谓独具匠心。
创作组合字就是把可以借用笔划的、搭配美观、内容关联的几个字(多为一个词句)通过构思、设计,书写成一个整体的字形图。要求组合自然,不能牵强附会,同时要符合书法和图案双重规范,使其能更好地表现内容和主题。近年出现的签名设计艺术和组合书法是同工异曲的并蒂花。但签名设计是独具个性特点的创意,仅限于个人使用。而组合书法却要求普遍的认同,在创造趣味和意境的同时还要使其文化内涵更深刻,表现力更强。如“取长补短”组合在一起,好像用图解的形式将这一成语的词意注解的更加明白了;还有如“学而时习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科学发展”、“喜迎新春”、“五谷丰登”、“天长地久”、“万世太平”、“佛心有我,我心有佛”、“福寿延年”等等。古老的篆刻艺术在创作时,安排字划之间挪让、参差的章法,其实也就是组合过程。
广西桂林有一石刻巨形大“带”字,书法与刻工都是炉火纯青,有人能从中读出几个字甚至一句话来,但多数人只能认作是一个“带”字,尽管如此,也给本来就“江如青罗带,山是碧玉簪”的桂林山水增添了浓郁的文化氛围。陕西周至有座老子的楼台观庙里有副很有名的对联读作“玉炉烧炼延年药,正道行修益寿丹”,但是其联语的每个字都是由两个或三个字不借笔地拼合成的复合体字,如果没有旁边注的通俗字,多数人是不认识的,可这十四个复合字的组合方法竟然包含了许多修身养性的道学理论精华在内,须有很高的悟性才能搞明白。另外,中国神秘文化里符咒内容里的一些“符”其实也是汉字组合的产物,不过这种“符”主要是让神鬼看的,当然一般人就很难看得懂了。
相比之下,能被广大群众认知接受,能在相应的场合应用的组合书法才更具有汉字的艺术性。汉字的这种可以组合的特征时而、偶尔地会被人们发现、利用,创作组合成新的作品。它虽是一株小草、小花,但却寄托着人民群众朴素纯真的思想感情,散发出的幽香也沁入和融合了整个汉字文化艺术的芬芳,吸收和散发着整个汉字文化艺术的光芒。
“写字是中国人的大事”这句话浓缩了中国人对汉字的感情和责任,中国书法已被定为世界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如何继承和发掘这份遗产,怎样才能使中国的书法艺术更加发扬光大,更多地发掘汉字里蕴藏的艺术宝藏,是汉字文化永远的课题。汉字文化艺术的这股清源活水要一如既往、万世不竭的奔流在中华民族的心田沃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