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是悲哀啊,为什么你会这样的狠心?深夜窗外秋风大作,阵阵凄紧,野鸡求偶不成的悲鸣声,声声入耳,听此声音,我心中更是黯然销魂,茫然不知所措。我只能低声轻叹:或许等到天明太阳出来时,会知道该怎么办吧。
这个女子深爱一个人,而那个人却不在不在身边,她怎能不相思成疾?记得《诗经。子衿》里写,一个女子在城头焦急等心上人的情景,“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隔三日兮。”她一日不见情人就像三日没见,她在城头来回焦急徘徊,等待他来相会。可《有所思》中女子的心上人,远在大海之南,她们想相会一次也是不容易啊!她已掉进相思的泥淖,她怎样才能排遣心中无尽的思念?
李之仪在《卜算子》中说:“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卜算子》中的女子把一腔思念,寄托在滚滚东逝的长江水中。《有所思》中的女子将一腔思念,寄托在为心上人做的玳瑁簪中。

那是一支怎样的玳瑁簪啊!玳瑁簪已经很珍贵了,她用心地为它镶嵌了两颗珍珠,可是她还嫌不满意,又用美玉将它缠绕装饰。不知道做这样的一个定情之物,这个女子要熬多少夜;不知道她在美好的憧憬中,多少次挑亮灯花;不知道她为此付出了多少的期待。那丝丝缠绕的线啊,多像她缠绵温婉,割不断的情思啊!
然而世间的事总有很多的波折,一往情深,往往换来的是无尽的伤害。就在她深陷情网时,却听到了一个惊天噩耗,他已有二心,无情地将她抛弃了。刹那间,天昏地暗,她心痛得无法呼吸,期待越多失望越大,她陷入了万劫不复。可她是个好样的女子,她没有去祈求他的爱,也没有去责问他,而是选择摧毁耗尽心血为他做的定情物。
“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把玳瑁簪拉杂,摔了,继而烧了它,烧了还不解恨,又把它的灰随风扬掉,以表示和过去决绝。她痛下决心,再也不去想他,再也不去思念他,从此她的世界不再有他。好一个血性女子啊!爱就爱得轰轰烈烈,恨也恨得干干脆脆,绝不拖泥带水。其实生活中,我们或多或少有过这样的体会,或许是为别人,或许是为自己,喜欢一个东西,爱不释手,奉若掌上明珠,可是当你发现你喜欢的东西背叛自己时,是不是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愤慨和决绝?

当她情绪平复下来后,想起与他曾经的甜蜜和爱意,一时间心中难以决断。“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心结哪是说解就能解下的啊。“剪不断,理还乱,”也许看过秋光冷画屏,看过小扇扑流萤,她还是会将他深深牵念。
想起每次与他偷偷相会,哥嫂应该是有察觉的,可是如今这份情感走到这样境地,又怎样才能和家人说清?在那样的一个年代,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个女子为了心爱的人,为了心中的一份情感,她不怕世俗流言,义无返顾执著地情付于他,与他偷偷约会,需要多大的勇气?
时常读到古代女子与人私定终身的悲惨下场,或被沉湖淹死,或被族人在祠堂活活打死,或……因而这个女子与心上人偷偷约会,需要做出多大的牺牲,需要付出多深的情感啊!可这个男人却生生辜负了她!

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何抛弃她,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他沉默他不说;或许他真的是始乱终弃。可我宁可相信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也不愿意相信始乱终弃,因为我相信世间有真挚美好的爱情,我容不得对真情有半点的亵渎。
庄述祖、闻一多皆以为《上邪》即本篇下文,应合为一篇。余冠英亦认为“合之则双美,离之则两伤。”此说发人深省,可我却不愿意合为一篇,因为,那样的结局太心酸、太心酸了。

一个女子被抛弃了,还要痴情到指天盟誓: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也许他只是她今生的石桥际遇,她化身石桥,承受了五百年的风吹,五百年的雨打,五百年日晒,只是为了等他从石桥经过的那一刻。也许她只是一棵开花的树,而他只是她生命中的匆匆过客。也许他只是桃花临水留给她的倒影,在某个摇曳的瞬间,定格了一段刻骨的心惊。

还是将一曲佛音遥寄于她,慰藉她孤寂了千年的灵魂。
一年春来,桃花红了谁?一眼回眸,尘缘遇了谁?
一点灵犀,真情赠了谁?一扇南窗,抚琴思了谁?
一番萧索,鱼书寄了谁?一帘幽梦,凭栏念了谁?
一街暗香,阑珊寻了谁?一场消黯,凝眸忆了谁?
一声低唱,才情痴了谁?一种相思,闲愁赋了谁?
我是谁?你是谁?谁在空旷的轮回中等待谁?
谁是谁几千年前对望的彼岸?谁是谁千年后再续的前缘?
谁为谁守望成一座永恒的丰碑?谁为谁把沧海守到桑田?
谁爱谁?谁弃谁?谁等谁?谁恋谁?
谁的眼泪湿了谁的心?谁的眼角触了谁的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