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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文学刊物的读者若上百万 就成了畸形的现象

 itaong 2014-03-31

[摘要]一个人人都阅读或大部分人在读文学刊物的社会,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该社会的文学刊物非常低级劣质,类似于家电使用说明书。二是这个社会不够美好,人人都患上了精神病。

好的文学并不是日用品,而是奢侈品,需要敏锐的感受力及良好的心智。这些年我们身边事物的纷纷沉浮只是水面上次要的扑腾,人类心灵的潜艇,则会永远往下寻找深度。而这所空了人群的文学房间,不过是撇去不必要的杂音,不过是一次必须的消毒。

最不明确的词语,对我们来说往往影响力和贡献都最大,就像自由、爱、困惑、怀疑、永恒,这些词语唯一合法的栖息地在文学杂志中;最不明确的行为,如阅读,对我们灵魂建设影响力和贡献也最大,因为它使我们的生命有了神秘的增殖。对于文学杂志的阅读则立足在人类所有不明确行为和重要意义的顶部。文学阅读,它所唤起的宏伟壮丽的幻象以及它自身所具有的含混不清,使活着这件事变得分外地令人着迷。

可以再冗长地作一次譬喻:与文学和艺术相比,科学是有限的,它不敢对人类的心灵做出慷慨的承诺,因为它不能撒谎;而文学却可以天马行空、量身定制地为我们的生命添上一片又一片虚幻的大陆,那些大陆斑斓、无尽、美好、善良,通过作家的写作和我们的阅读,我们从中得以汲取最多的希望和活下去的勇气。

与同龄人一样,我的青春期几乎是在对文学杂志的海量阅读中完成的,那也正是国内文学杂志的鼎盛时期,除了《收获》、《人民文学》、《花城》、《钟山》、《大家》、《中篇小说选刊》、《小说月报》这些“大拿”,每个省至少有一到两份纯文学刊物(《花城》、《钟山》、和《大家》也是省作协办的刊物),我当时阅读的触角甚至延伸到了一些很边远的刊物如《清明》、《延边》、《黄河文学》等,以及一些名不见经传的民刊,如江苏的《他们》、湖北“后人类书店”一份自印的骑马订小32开的文学杂志等。在1980年代末、1990年代初文学刊物和作家都很勃起的那些年,读者们也跟着很亢奋,在生活和文学之间每个人都有足够的立足之处,有停顿,相互模仿,还有各种各样经由杂志延伸出来的笔会、研讨会,有聪明的读者甚至通过阅读完成了作家身份的转变。

后来,文学杂志有了更多元的气象,一个在地理上非常边远的省会城市海口出现了文学杂志中比较另类的成员《天涯》,随后上海这座国际大都市也有了一本据说是中国的“纽约客”的《书城》,之后,这座硕大的文学杂志花园里开出了更多绮丽的花朵,一直到《鲤》、《独唱团》、《天南》、《大方》的出现,然后又相继的某些杂志的停刊。也就是说,在这二十多年里,中国的文学刊物就像一口表面不断出现涟漪的池塘,当年的“大拿”如《收获》、《读书》等通过读者的转身从几十万的订阅量跌至几千,而新花朵们则一窝蜂地出现又一窝蜂地关闭,这些一圈圈看似向外变化实则往里收缩的涟漪,都在说明一件事:人们不再读文学刊物了,扑火的昆虫们转往他处。

纯文学杂志的“死”,很适合改用布罗茨基为《曼德尔施塔姆随笔选》所写序中的一句话:死亡和诗歌这两个词就其模糊性而言,几乎是个同义词(布罗茨基原话是“‘生’和‘诗人’这两个词就其模糊性而言几乎是个同义词”)。文学刊物订量的急剧减少乃至新刊的速生速死,并不是说纯文学已经死了,而是文学刊物的生或死,本身就是一桩解释不清的悬案。第一,我们真的需要这么多的纯文学读物么?第二,我们的读者真的不再读文学刊物了么?

好的文学并不是日用品,而是奢侈品,这点已众所周知。一份文学刊物有几十万乃至上百万的读者这种现象本身就很畸形。好的文学不是一只人人都消费得起的便宜的创口贴,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伤口并且能够认识自己的创口,好文学需要敏锐的感受力及良好的心智,就像消费路易·威登的名牌包必须要有雄厚的资金作后盾一样。一个人人都阅读或大部分人在读文学刊物的社会,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该社会的文学刊物非常低级劣质,类似于家电使用说明书。二是这个社会不够美好,人人都患上了精神病。

法国新小说领袖罗伯-格里耶很多年就告诫读者,好东西是少数人在阅读的东西。大众,根据哲学家古斯塔夫·庞勒的说法,只是一个智力低下、感性、跟风的人群,他们趣味和性情多变,更多时候只是盲从,他们甚至从未有过自己的趣味。根据这两个法国人的观点,被大众所追捧的刊物和作品并不是一种褒扬和夸赞。文学刊物若是以读者群的数量来评判自身的优劣是一种不可原谅的无知,这种无知是建立在将商业(发行和广告)的胜利和文本内容的胜利并置的认知基础上的。而商业和文学价值这是两个天生不会交叉的空间,商业往东,内容往西,是互为背向的。

只有有选择才有品质。事实上这几年出版物的数字化以及新媒体的兴起对于真正的文学阅读是一件好事,它帮助我们完成了一次大面积的精神领域里的过滤和遴选。经过这样的过滤、遴选和淘汰如果还能够留下来的,必定是两类刊物,一是纯商业的刊物,二是纯文学的刊物。在这之间失败的则是那些既想在内容上胜利又想在发行广告上成功的骑墙者。同时,它也给我们留下了两类清晰的读者,一是永远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的跟风者,二是知道什么是好作品的好读者。不必害怕纯文学刊物会“死”,会没人看,因为那些数量稀少的好的纯文学刊物的读者是最为贞洁、忠诚的新娘,娶了她们,虽然适度性冷但最后肯定会成为情感上燎烈且祭奠你一生的寡妇。

在这个几乎各个领域都在发生裂变的时代,表面上看一切都变得非常脆弱了,易逝,投机,姑息,但世界的本质并没有发生变化,我们永远有更好的梦想要追求,永远有比现实尺寸更大的困苦要忍受,永远有不确定需要我们去确定……这些年我们身边事物的纷纷沉浮只是水面上次要的扑腾,人类心灵的潜艇,则会永远往下寻找深度。

这所空了人群的文学房间,不过是撇去不必要的杂音,不过是一次必须的消毒。

(纯文学)为着人性(首先是自我)的完善默默地努力。刻意追求灵魂高度、热衷探讨人类终极意义的文学。这样的文学家写出的作品,我们称之为纯文学。

——《辞海》(《现代汉语词典》、《新华词典》均未收该词条)及网络对“纯文学的解释

“文学一直在发展变化,从诗词赋到散曲、小说,从期刊到门户网、微博,文学的‘强势’文体、‘流行’文体也一直在更演,但文学对我们的影响,不会变。”

——作家鲁敏

“文学杂志应该把自己变得更纯粹,具有其它媒体所不能替代的特性,它的任务就完成了,读者有具体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去看杂志。”——止庵

“具有一定水准的纯文学杂志,客观上扮演了公益性服务的智能。比如为刚起步的青年作家,提供一个培育的苗圃。网络平台固然为文学青年提供了表现的舞台,但是纯文学杂志对文学口味的高标准要求,仍不可取代。”

——《作家》杂志主编宗仁发

“文学杂志的生生死死只是正常的新旧更替。我不认为网络对文学杂志的冲击是致命的,网络只是提供文学金字塔的基座,这个基座越大,就越容易出现莫言这种人。”——《人民文学》编辑部主任邱华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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