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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8日，俄罗斯联邦总统普京在克里姆林宫与克里米亚共和国及塞瓦斯托波尔市正式签署条约，接受其加入俄联邦，并组建新的联邦主体。乌克兰危机的原因是什么？未来乌克兰的局势将向何处发展，会不会引发新的“冷战”？合并克里米亚是不是俄罗斯的最佳选择？就此，光明网记者约请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俄罗斯研究所所长冯玉军，请他就克里米亚局势问题做权威解读。 目前乌克兰的分裂局面是内外因共同作用的结果 目前乌克兰的分裂局面是内外因共同作用的结果。就内因而言，乌克兰国内社会精英和民众未形成有效的民族认同和国家共识是一个最根本的原因。乌克兰东西部以第聂伯河为界，东部居民多讲俄语，信奉东正教，文化上与俄罗斯更加亲近，更愿意加强与俄罗斯的关系；第聂伯河西部居民则多讲乌克兰语，信奉天主教，对欧洲有更多认同，因而更加倾向优先发展乌克兰和欧洲的关系。独立20多年来，乌克兰一直深陷转型困难、社会经济发展滞后的困境，而东西乌克兰在历史、政治、文化、宗教信仰等方面的差异又进一步激化了国内的矛盾和分裂。 从外部来讲，大国之间的地缘政治博弈是乌克兰危机的重要诱因。乌克兰处于整个东欧的核心地带，美国前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曾直言，“乌克兰是欧亚棋盘上的重要地带……没有乌克兰，俄罗斯就不再是一个欧亚帝国，其地缘战略选择将受到极大限制”。所以，俄罗斯与美欧都不想放弃作为战略要地的乌克兰， 不断从各个方面撕裂乌克兰，这也加剧了乌克兰的分裂。 冷战结束20多年来，北约、欧盟在不断东扩，但西方并未正确认识俄罗斯在新的安全体系中所发挥的作用，始终是在以冷战胜利者的姿态对待俄罗斯，不断挤压俄罗斯的生存空间。在触及核心战略利益的时候，俄罗斯必然会做出强烈反弹。2009年，梅德韦杰夫总统就提出了一个有关欧洲安全的新构想，但在欧美国家未引起任何重视。对俄罗斯而言，在俄美战略力量对比迅速失衡、俄欧政治矛盾日益凸显的情况下，失去乌克兰将是难以估量的损失。欧美对俄罗斯的轻视和不断触碰，也是导致目前局势的一个重要因素。 俄罗斯接收克里米亚更多是出于地缘政治和现实安全考虑的考虑 俄罗斯合并克里米亚这件事情很难简单地用“弊大于利”还是“利大于弊”来衡量。对俄罗斯来说，克里米亚有着十分重要的地缘政治意义，历史上，俄罗斯的黑海舰队也一直驻扎在克里米亚。如前所述，苏联解体20多年来，北约在不断挤压俄罗斯的生存空间，始终在以冷战胜利者的姿态对待俄罗斯，这是俄罗斯与西方国家的根本矛盾。所以，俄罗斯接收克里米亚更多是出于地缘政治和现实安全考虑的考虑。 尽管合并克里米亚会迅速恶化乌克兰与俄罗斯的关系，引发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制裁，给俄罗斯造成一定的经济损失。但不会引发乌克兰同俄罗斯的军事对抗。一方面，俄罗斯在克里米亚已经占据压倒性优势，另一方面，乌克兰内部政治混乱，没有强有力的政府，军事力量薄弱。 在普京已经签署接纳克里米亚条约的情况下，克里米亚加入俄罗斯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事实。虽然乌克兰东部也有很多俄罗斯后裔，目前这些地区也不断发出要求独立的呼声，但这些地区加入俄罗斯的可能性并不大。俄罗斯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吸纳乌克兰东部地区，因为这会引发大的冲突，也不符合俄罗斯的利益。而且普京在讲话中也谈到，俄罗斯没有肢解乌克兰的设想。 西方国家制裁俄罗斯的预期目的已经失败，未来5年双方关系会急剧恶化 俄罗斯接纳克里米亚加入俄联邦以后，欧盟和美国迅速启动了针对俄罗斯的多项制裁措施，西方国家对俄罗斯实行制裁的预期效果是让俄罗斯放弃合并克里米亚。从这个意义上讲，西方国家制裁俄罗斯的预期目的已经失败。 未来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制裁手段可能包括：在政治上进一步孤立俄罗斯，甚至把俄罗斯踢出G8集团；军事上停止军事合作，终止军事订单等多项措施；在经济上将采取一系列包括冻结金融资产、限制油气出口等在内的手段来制裁俄罗斯。应该说，前两者的制裁不会对俄罗斯产生实质影响，由于俄罗斯的经济结构存在对油气过度依赖的现状，因而经济制裁，特别是能源领域的制裁会对俄罗斯产生不小的冲击，在经济上给俄罗斯造成一定损失。但俄罗斯在经济方面还存在相当程度的自给自足，并不缺乏应对西方制裁的措施。 历史上，“冷战”是有着其特定含义的，是指在两大军事政治集团在意识形态上尖锐的对立，在军事上进行激烈抗衡，在经济上相互隔离的状态。当前，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之下，各国之间的联系日益密切，特别在西方占据强势地位的情况下，俄罗斯与西方不太可能展开新的“冷战”，更不会发生大规模的战争冲突。但是毫无疑问，俄罗斯和西方的关系在未来5年之内将会急剧恶化。美国会重新看待俄罗斯的作用，重新调整在欧洲的战略部署。未来俄罗斯和北约的紧张关系会持续几年时间，双方关系的张力也会加剧。 奉行中立外交对乌克兰来说是一个比较现实的选择 乌克兰政府现在面临的问题很多，包括恢复国内秩序，摆脱经济危机，然后在国内更有效地达成共识等。对乌克兰政府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5月份的大选和之后的议会选举，然后是进一步确定国家发展战略和方向，形成一个符合乌克兰国情的政治体制。 至于乌克兰未来的走向，现在还难以做出明确的预测。但是乌克兰国内的政治分歧和文化分野短期内仍将难以弥合，大国围绕乌克兰的博弈也不会停止。即使这次乌克兰的官方和反对派达成了一致，这也将是暂时性的，在可预期的未来，乌克兰仍将处于政治上的动荡。在国内达成一个明确共识，形成一个符合国情的政治体制对乌克兰而言将是一个长期的任务。 在外交方面，借鉴芬兰、奥地利的中立政策模式，奉行中立外交，对乌克兰来说是一个比较现实的选择。但这取决于两个因素，首先是乌克兰人民自己的选择；其次，取决于与同乌克兰有着巨大战略利益的俄罗斯和欧美之间能不能就此达成共识。 民主化和国家转型过程中要考虑国家历史传统、利益分配和内外各种因素 独立20多年来，乌克兰在民主化和国家转型过程中没有形成一个符合国情的政治管理模式，这也是乌克兰危机的本质。民主当然是好东西，但民主化不是灵丹妙药。在向民主化和国家转型的过程当中，要考虑到国家的历史传统、利益分配，顾及到内外各种因素的影响。托克维尔的《旧制度与大革命》和亨廷顿的《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都非常深刻地阐述了这一点。在任何重大社会变革中，旧的制度往往发挥着非常重要，但又都不为人知的影响。新制度不可能在空白中建立，必须考虑到旧的制度。正如亨廷顿所说的那样，社会变迁往往会引发前所未有的矛盾，革命性的变革往往带来的是混乱。因而，通过渐进的方式实现制度的渐变可能是民主化和国家转型的一种更好的路径选择。任何一个国家的情况都不一样，在民主化、社会转型过程当中都有面临不同问题。同样也没有任何一种方法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但是，综合考虑到自己的国情、现实的利益分配和内外因素，应该是民主化和国家转型中三个最应该引起重视的问题。 （光明网记者 蒋正翔采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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