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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英女作家虹影的惊俗婚恋

 墨雪夜疯狂 2014-04-06

虹影,享誉世界文坛的著名作家、诗人,华语文坛上女性主义写作的领军人物,现居英国伦敦。代表作有长篇小说《饥饿的女儿》《上海王》《女子有行》和诗集《鱼教会鱼歌唱》等,她的作品被译成25种文字在欧美、澳大利亚和日本、韩国等国出版,畅销海内外。虹影的丈夫赵毅衡,则是美国伯克利加州大学博士,从1988年至今,一直担任英国伦敦大学讲席教授,在国内外文学理论界极具影响。而虹影和赵毅衡这对享誉世界文坛伉俪之间的爱情故事,完全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

我就是“饥饿的女儿”

说起虹影,就不能不提到她的代表作《饥饿的女儿》。该书讲述了一位生活于社会底层平民少女寻找自我的感人故事。小说的主人公“六六”生于1962的重庆,那是一个饥荒的年代。她是双重饥饿(食饥饿和性饥饿)的产物,是靠“一根扁担两根绳子”挑着家庭重担又饥又饿的母亲和另一个拥有一副贫穷肩膀的年轻男女的私生女。因为这种特殊的身世,她失去了父爱。在没有粮食也没有爱的饥饿中,少女用她的“历史老师”的性,充塞于自己的身体,以填补那恐怖的、虚无的确、绝望的、饥饿的深渊。

《饥饿的女儿》写于1997年。1998年由美国著名的汉学家葛浩文翻译成了英文,由英国著名的布鲁姆斯伯出版社出版英译本,迄今已有12个国家的文字版本。英国当代著名作家玛丽.维斯利评论道:“这是一本难以忘怀的书,是我们不曾看到的那一部分中国的史诗,绝对地让人着迷。”

后来,《饥饿的女儿》还被曾以执导《英国病人》而横扫奥斯卡9项大奖的英国著名导演安东尼.明奇拉搬上了银幕。

苦难是人的一种痛苦的经历,也是一种财富。对一位作家来说,苦难比一般人显得有价值和意义。用虹影自己的话说:“正是有了那段苦难的经历,才有了自己的今天。”

18岁之前,虹影一直都是生活在重庆一个贫困的家庭里,在长江边上长大。她出生的那一年,正是三年困难时期最严重的那一年。她的降生,给这个本来就很穷困的家庭无疑又平添了几分忧愁。回首往事,虹影说:“其实我是不幸中的大幸。在那个年代,不知有多少人被饥荒饿死了,我觉得我是那么多不幸的人的转世,我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发出自己的声音,也许是成千上万饥饿的人要我出来为他们说话,所以我今天成了作家,一个用笔不断向世界发出声音的人。”

18岁,是她成年的日子,虹影决定出走家庭,从此开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涯。高考落榜后,虹影被一所地方的中专录取,两年后有了一个稳定的职业,生活暂时有了保障。不过虹影并不安分这个工作。在那家工厂,她尽量争取多出差或是干脆请假,两年后她索性请了长长的病假,说是回家休养,实际是只身在全国各地漫游,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在无目的的逛荡。虹影的特殊身世(私生女)加上她的那种浪迹生涯,激活了她的创作灵感。她的诗开始不断在报刊上发表,虹影成了“一个疯狂的诗人”。好说,写作是我的生命的第一需要,不写东西就会难受;当然也是生活的需要,稿费成了虹影生活的唯一来源,她要吃饭、旅行,这一切都只能靠稿费。1988年,小有名气的虹影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诗集《天堂鸟》。随后,虹影以自己在文学创作上的实力挤进了复旦大学作家班学习。1990年秋天,她浪迹到了英国。

中国有句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虹影对自己的“家丑”却不忌讳,包括自己是一位私生女。她说:“《饥饿的女儿》是本100%的真实的自传小说,主人公是我自己。沿着书中描述的地址,你会找到我的家,现在我妈妈就住在以前的地址上修的新房里。”

虹影的作品,是那种墙里开花墙外香。《饥饿的女儿》的中文版先由台湾出版后,才由四川文艺出版社在国内出版,并在北京、上海、成都、重庆等地书店的每周畅销书排行榜上多次名列榜首。对此,虹影感到十分欣慰。虽然《饥饿的女儿》在欧、美等国一直畅销,虹影也曾到世界许多国家参加签名售书,但她始终认为:真正能读懂这本书和被这本书所能打动的,只有曾经在那个特殊年代生活过的中国人。

初次相见,那个大学者说:“你嫁给我吧!”

上世纪80年代末是文学的春天,也是个性张扬的时代。从小爱好文学的虹影开始写诗,并加入了“流浪诗人”的行列。虹影走南闯北,结交名色人物等。她学着抽烟,学着喝酒,体验放浪形骸的激情和疯狂——在超世俗的生活和艺术追求中。她的心被男人伤害过,她也伤害过男人的心。“那时,爱情在我心里已经是非常虚幻的东西了,结婚和生养孩子更是笑话。”回忆当年的流浪生活,虹影直言不讳地说。

虽然对爱情失去了少女的热望,虽然自己的反叛行为让许多男人失望,但虹影仍然渴望爱情,渴望男人宽厚的肩膀。在她心目中,那个男人应该集情人、父亲、兄长和老师于一身,爱她,宠她,宽容她。这一近于虚幻的理想目标总在她眼前闪现,但又稍纵即逝。那是1989年春季里的一天下午,虹影在一次诗友聚会上又喝醉了,她跑进一条僻静的巷子呕吐。当她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擦嘴里,却看到了一首印在上面的诗歌:灾难过去,我们才知道恐惧。要是,我们知道怎样度过来的,靠了什么侥幸,我们就不再喊叫,而宁愿回到灾难临头的时刻......”

虹影的心里忽然一震——这诗句,不就是专门为我这种侥幸活下来的人写的么?她看了看落款,作者名叫赵毅衡。那以后,这个姓赵的男人就在她心里挂上了号。也许,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男人吧——她梦中的“白马王子”。

其实,虹影心仪的那个男人,也在某一时刻听说过她的芳名,欣赏过她颇具灵性的诗作。他了希望见到她。

他们俩终于见面了。那是在一个炎热的夏天。地点:北京积水潭附近一家开着空调的餐馆。当时,虹影穿了一条皱巴巴的红裙子。

初次见面,两个人都显得有些拘束。坐在虹影对面,赵毅衡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只是微笑着看着她。而虹影这位一向擅长“进攻”的女诗人,则被他看得有点羞涩了。她竟然撇开敏感话题,莫名其妙地说起海水来:“海南岛的海水最美,颜色一层一层的,墨蓝、浅蓝,然后是淡蓝,而外面那层海水是透明的......”赵毅衡一直没有吃东西,只是静静地听着,眼神闪闪发亮。等虹影说完,他终于冲她说:“你嫁给我吧!”

虹影当时愣了一下:我的天!不会这么快吧?见面才几个小时,怎么就谈婚论嫁了!而且,这个比她大十多岁的男人拥有一串显赫的头衔:中国莎学专家卞之琳的第一个研究生,美国伯克利加州大学比较文学博士,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教授......

“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我也早已不是一个玉洁冰清的女孩了。”面对赵毅衡炽热而大胆的表白,曾经被男人深深伤害过的虹影调皮而又坦诚地说。赵毅衡的微笑仍然挂在脸上:“我不在乎。我就喜欢你这种直率的女人。”犹豫了片刻后,虹影还是摇了摇头。

“当时,我很害怕婚姻,觉得婚姻只会使两个人的关系停滞在一个水准上面,没有了发展。我特别欣赏法国哲学家萨特和波芙娃的那种相爱但不结婚的方式,所以尽管也很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但最后还是拒绝了他。”回忆当年的前卫思想,虹影如是说。

求婚被拒绝后,赵毅衡有点失望地走了。不久,虹影也怅然若失地离开了北京,飞到广州去会一个女友。那一天,天空正下着小雨,她一个人在广州一家旅馆的房间里,呆呆地看窗外的雨景,一幕幕往事从脑海闪过,孤独感和对未来的迷茫油然而生。就在这时,房间的电话铃突然响了。

电话是赵毅衡打来的,他费了很多周折才找到虹影的住处。“你真的不愿意嫁给我吗?”从电话里传来的幽怨声音,让虹影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溃了。她流下了眼泪,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她只把在复旦大学学生宿舍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当时,虹影正在那里上作家班。第二天,赵毅衡赴英国伦敦大学就任教授。随后,他们便开始了昂贵的越洋传情。

当时,复旦大学几幢宿舍楼才有一个公用电话,每次赵毅衡电话来了,守电话的阿姨就在楼外大喊:“605室的虹影,国际长途!”虹影一听,就赶快从6楼跑下去接电话,经常连鞋都来不及穿,动作不敢丝毫怠慢,因为电话费实在太贵了。记得有一天晚上,她接完电话往回走,忽然感觉脚板一阵疼痛,弯下腰一看,才发现自己光光的脚板不知什么时候被除数一块碎玻璃划破了,鲜血直流......

惊世骇俗的爱情终成正果

随着交往的增多,虹影对赵毅衡的了解也逐步加深。出生在上海的他,人生道路也十分坎坷:文革期间父母受过冲击,而他自己在一家煤矿一干就是10年,流过不少的汗,吃过不少的苦。尽管有过一次失败婚姻,但他对家庭仍然充满信心,经常像大哥哥一样劝导患有“婚姻恐惧症”的虹影:“你为什么不能往前迈出一步,尝试一下自由的婚姻?”

一个月光如水的冬日夜晚,在又一次聆听发自遥远异国的呼唤后,虹影终于决定嫁给这个善良的男人。在她看来,这也许是天意:“满世界男人里挑,挑心肠慈悲的,挑有常识又非书呆子的。恰好撞上他有份终身大学教职,又怜惜我和我写的字,不嫌弃我那种身世。对一般男人不能不在乎的坏名声,他却一笑了之。在我看来,是老天可怜我。唯一的一次,好运的光环罩在我头上。”

1991年2月,虹影以留学生的身份飞到英国伦敦与赵毅衡相会。半年后,她与赵毅衡携手踏上了教堂的红地毯。

在教学婚礼上,朋友们都为虹影半生不熟的英语捏了一把汗,可她还是准确无误地念完了那几句拗口的结婚词。他们不知道,踏上英国土地才几个月的她,为此专门操练了好几天,面对上帝的承诺是庄严的:“不管贫穷,还是患病,我都将与他陪伴终身!”

虹影与赵毅衡的结合,让双方的朋友大跌眼镜。基于两个人在年龄、学历地位以及收入的悬殊差距,不少朋友曾预言:他们的婚姻维持不到两年。

昔日的灰姑娘,就这样做梦似地跨入了婚姻殿堂和西方高层社会的生活圈。婚后,赵毅衡理所当然地充当了虹影地丈夫、情人、哥哥、父亲和老师。这曾经是虹影梦寐以求的。假期一到,赵毅衡就会开着自己的车子漫游英国、欧洲,给妻子讲解各地的风土人情和文学掌故。而虹影自然成了丈夫的导航员:“每次我不指路,他眼睛就乱打望,不知道将车开到哪儿去。”在爱情的滋润下,虹影不再像一个“发疯的石榴”了。而是变得更柔情,也更有女人味了。

夫妻间的“学术争论”时有发生。身为大教授的赵毅衡在“原则问题”上从不让步,而虹影从小性格好强,也不会轻易认输。刚开始发生了争吵,她一生气常常提高摔门而去,把丈夫一个人晾在家里。后来,她学聪明了:“为什么每次总是我出去?我不出去了!”再后来,虹影也学会了主动让步,嘴皮子仗一打完,她就温柔地哄丈夫:“好好,算了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此一来,“冷战”基本上维持一天或一夜便宣告烟消云散。

两口子的一些爱好相距甚远。比如,赵毅衡喜欢战争大片和高科技片,而虹影对情感片和中国古典片情有独钟。为了把丈夫拉到身边,她竟给这位大教授上起了作品赏析课:哪个细节处理如何独到,哪个场面设计得如何巧妙......不信?你自己来看!果然,刚才拂袖而去的赵毅衡又坐回到电视机前,和妻子欣赏起来。

赵毅衡对妻子的信任和宽容远远多于苛刻。作为漂亮的女诗人,虹影拥有很多崇拜她喜欢她的异性,其中不乏追求者,每天都要从出版社转来几封信。有一次,一个“黑客”竟然进入了赵毅衡的私人电子信箱。给虹影发了封炽热的求爱信,让人哭笑不得。为了售书宣传和参加各种交流活动,虹影经常一个人到世界各地转悠,有时在国内一住就是几个月。 时间一长,有关她的一些谣言不胫而走。对这样的事,赵毅衡总是一笑置之。

有了稳定的家,有了丈夫的呵护,就像穿上美丽传说中的水晶鞋,虹影不仅更加漂亮了,而且事业也越来越成功。一开始,她边上学边做时装模特,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后来干脆放弃学业,在家里当起了职业作家。她把创作重心由诗歌转向小说,到英国的第二年年底就创作出版了第一部长篇小说《背叛之夏》,并用版税收入在伦敦郊外买了一幢带花园的大房子。

相伴相依,丈夫的爱助她走向成功

在伦敦大英博物馆的柔软地毯上,虹影提着她的高跟鞋走路。她无拘无束地天真很快招来管理员友好的干预,但等这位绅士刚刚转过身去,她又脱下自己的鞋子。

从前过惯了苦日子的虹影,在莎士比亚的故乡写作起来更加得心应手。要写诗了,她第一件事就是撤走房间里所有的家具,只留下一个订垫在地板上。 不消几天,脏衣服干净衣服乱堆在一起,被子也不叠,反正人躺着几乎终日不起,高卧不醒。到深更半夜万籁俱静时,虹影开始忙碌了,在纸片上乱画,然后乱丢。整夜灯不熄,有时趴在床垫上,有时坐在地板上。而床单却挂在墙上,斜迤着,像表现主义的舞台布景。

在孵诗期,虹影不让丈夫读自己写的东西,因为读也没用,外人根本看不懂她的字迹。最后,几个星期之后,丈夫某一天回家,看到房间一切已复原,窗明几净,而桌上是抄得一清二楚的一组诗作。

写小说完全不一样,诗与散文有多少差别,两个虹影就有多少差别。写小说时,虹影则正襟危坐,神情严肃,坐在电脑前有节奏地叩着键盘。桌虽然也堆着书和纸,决不会满地乱扔。一天工作超过15个小时。其实公正地说,虹影写小说时也并不完全正常:她喜欢放音乐,而且极大声,震得整个房子像一面鼓!有朋友问虹影,为什么要震着耳膜写作?她说,写作全凭一个“气”字。写诗就几行几十行,要的是一点灵气,整日半瞌睡等它来;写小说要长气,山火那样浩浩而来,沉沉不息,所以要瓦格纳式的音乐,把自己与世界隔离开来。

但写小说是很苦的事,至少对虹影来说是这样的。伦敦大学的图书馆是开架的,她在书架间地板上一坐就是几天。读书是养“气”,内容并不一定写入自己的小说。这写一篇短短的《那年的田野》,虹影读了关于淮海战役的许多历史书,后来只用了一个地名“陈官庄”;为写一篇《链条》,她读了许多中国南方少数民族风俗志,最后一个字也没用;为写《来自古国的女人》,她记了关天藏传佛教上百页笔记,有几个星期整日津津乐道黄教白教,最后小说里只有喇嘛的一顶峨然黄冠......

在自己清静的家园里,虹影的创作很快进入黄金时期。她几乎每年都要创作一部长篇小说。10多年时间里,她共写作了近400万字的小说、诗歌、散文,其中多部长篇小说被翻译成20多种西方文字,畅销海内外。与此同时,她的收入也直线上涨,很快她一年的版税收入早已超过了丈夫的年薪。虽然她自称这只是“短期现象”,但毫无疑问的是,经济上的自立为她在家里赢得了更多的自主权。

其实从一开始,虹影对赵毅衡就有一种对父亲对师长的眷恋,有时她会陪着丈夫坐上40多分钟的地铁去伦敦大学上班,就为了那种相伴相依的感觉。在丈夫面前,她很多时候像一个无知的孩子,遇到什么难题,随时向他请教。从丈夫那里,她还学会了动笔之前先做大量的史料研究,她的小说创作因此更厚实了。她的《英国情人》和《上海王》两部历史小说就是在看了大量有关的史书后才创作出来的。

作为补偿,虹影只要在家就绝不让丈夫进厨房。似乎是天生的好厨师,她无论西餐还是中餐都能做出特色,任何平凡无奇的材料到她手里也总能变出佳肴,每天为丈夫做出不同的菜不同的汤。

最近几年,接二连三的官司消耗了虹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一些媒体对她的非议也不绝于耳。各种打击接踵而来,几乎超出了一个女子的承受能力,但虹影不仅挺了过来,而且年年收获一部长篇小说。她把自己事业上的成就,归功于丈夫对自己的爱:“我和赵毅衡已经相伴走过17年婚姻历程,这恐怕出乎许多人当初的意料。说实话,如果没有他,没有这个家,我恐怕早就魂归九泉了。我遇到麻烦的时候,他不必为我说任何话,也不必为我做任何事,仅仅是对我默默的信任和宽容,就已经够了。”

虹影现住在伦敦西南郊,她的大部分作品便是在那里诞生。旅居英伦17年,用虹影自己的话说,她过是一种“飘逸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虽然她著作颇多,获奖无数,但是有关异国题材的作品却鲜见。对此,虹影解释说,我的写作同我现在生活在什么地方没有必然直接的关系。在海外,即使生活时间再长,我觉得自己也无法融入当地的主流社会。我28岁之前都是在中国生活的,深深的文化背景使我始终无法改变这种烙印......

                                                 《人生》--20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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