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心院词》(十首) ——辽道宗懿德皇后萧观音 萧观音是辽道宗的懿德皇后,她在对辽道宗的宠爱感到绝望时,写了十首《回心院词》,抒写她宫延生活的苦闷: 扫深殿,闭久金铺暗。游丝络网尘作堆,积岁青苔厚阶面。扫深殿,待君宴。 拂象床,凭梦借高唐。敲坏半边知妾卧,恰当天处少辉光。拂象床,待君王。 换香枕,一半无云锦。为是秋来展转多,更有双双泪痕渗。换香枕,待君寝。 叠锦茵,重重空自陈。只愿身当白玉体,不愿伊当薄命人。叠锦茵,待君临。 铺翠被,羞杀鸳鸯对。犹忆当时叫合欢,而今独覆相思块。铺翠被,待君睡。 装绣帐,金钩未敢上。解却四角夜光珠,不教照见愁模样。装绣帐,待君贶。 展瑶席,花笑三韩碧。笑妾新铺玉一床,从来妇欢不终夕。展瑶席,待君息。 剔银灯,须知一样明。偏是君来生彩晕,对妾故作青荧荧。剔银灯,待君行。 爇熏炉,能将孤闷苏。若道妾身多秽贱,自沾御香香彻肤。爇熏炉,待君娱。 张鸣筝,恰恰语娇莺。一从弹作房中曲,常和窗前风雨声。张鸣筝,待君听。 第一首写萧观音督促宫人打扫宫殿;第二首写擦拭象牙床;第三首写更换香枕;第四首写铺陈锦被;第五首写张挂绣帐;第六首写整理床褥;第七首写弛张瑶席;第八首写剔亮银灯;第九首写点燃香炉;第十首写弹奏鸣筝。 萧观音在作品中,描写了她在失宠后的心理活动,很多语句中都透露出她对寂寞生活的苦闷和对情爱的渴求,可以看出她在性上的欲求不满的痛苦。她把这十首词交给宫廷艺人赵惟一制曲,他们还发生了性爱,触怒了道宗,赵惟一被族诛,萧观音被迫自尽。 辽代萧观音的《回心院词》共十首在抒情描写上是辽代难得的艺术晶品这十首词从日常生活细节入手从宴寝欢娱诸方面联章铺叙反复咏叹组成一个艺术整体表现女主人公希望重获宠幸的迫切心情和失宠的寂寞和苦闷。 第一首写她督促宫人打扫宫殿: “打深殿,闭久金铺暗;游丝络网空作堆,积岁青苔厚阶面。扫深殿,待君宴。” 第二首写擦拭象牙床: “拂象床,凭梦借高唐;敲坏半边知妾臣,恰当天处月辉光。拂象床,待君王。” 第三首写更换香枕: “换香枕,一半无云锦;为使秋来辗转多,更有双双泪痕渗。换香枕,待君寝。” 第四写铺陈锦被: “铺绣被,羞杀鸳鸯对;犹忆当时叫合欢,而今独覆相思魂。铺翠被,待君睡。“ 第五首写张挂绣帐: “装香帐,金钩未敢上;解除四角夜光珠,不教照见愁模样。装绣帐,待君眠。“ 第六首写整理床褥: “叠锦茵,重重空自陈;只愿身当白玉体,不愿伊当薄命人。叠锦被,待君临。” 第七首写驰张瑶席: 展瑶席,花笑三韩碧;笑妾新铺玉一床,从来妇欢不终夕。展瑶席,待君息。 “第八首写剔亮银灯: “剔银灯,须知一样明;偏使君王生彩晕,对妾故作青荧荧。剔银灯,待君行。” 第九首写点燃香炉: “蒸薰炉,能将孤闷苏;若道妾身多秽贱,自沾御香香彻肤。蒸薰炉,待君娱。” 第十首写弹奏鸣筝: “张鸣筝,恰恰语娇鸯;一从弹作房中曲,常和窗前风雨声。张鸣筝,待君听。” 第一首描写中心是“殿”,作者首先用“深暗”形容其总体形象,再以“游丝”“尘埃”“青苔”烘托,“游丝”是络网的尘埃作堆,“青苔”是积岁且厚厚铺满了台级的,通过这样多层次的细致描写,将宫殿写成一个荒凉幽暗的世界。这正是久闭的象征,皇后所居荒幽如此,不言而喻。是被抛弃的。诗中所描写的景物,意在为女主人公的形象烘托背景气氛, 以显示其不幸的遭遇和心境的凄凉,也为其他九首词奠定基调,其他几首,每首一物皆从这种特定遭遇出发展开描绘,用词命意时见佳境,如写“象床”“香枕”皆着笔于半边或一半;而写“翠被”则特别点出被面上的鸳鸯对,鸳鸯本来是美满爱情的象征,但作者却以一个极富心里情态的“羞杀”加以否定,这样就把弃妇的形象勾勒出一个轮廓。这十首诗所写的物, 除了深殿外,其他九首都是琐细而精巧的,“床”是象牙床,“枕”是香枕,“被”是翠被,“帐”是绣帐,“茵(垫褥)”是锦茵,“席”是瑶席,“灯”是银灯,熏香的炉,鸣凑的筝,虽仅一字修饰,却可见其精物象罗列,极见其美,这自然是与皇后的身份相称的,但是精美美奂之物,所引发出来的情,却是至悲至凄的,象床上只有“独卧半边”的妾,另半边留给君王的,可是“敲而至坏”也不见他的辉光,无限的孤独、急切的期待都在“敲坏”一词中极见情态的表现出来,而香枕也是空留一半,用“秋来展转多”来写这半枕孤寒之苦,苦不可耐,因而有“双双泪痕渗”的痛苦,“渗”字似俗而意极深,形象的写出女主人公长夜不眠、孤枕而泣的无限眼泪。这种模样自然是不忍自视,也不堪见人的,所以“装绣帐”才有“解除四角夜光珠,不教照见愁模样”的诗句;“剔银灯”一首,拟情拟景,尤为委曲缠绵,就银灯本身说,明知它公正无私,光亮是一样明亮,但是在女主人的感觉上,却是君来则明,独对则暗,君来是“生彩晕”(彩色的光晕),反之,则是荧荧如青豆一点,这是将人的感情赋予灯,明写灯实写其情,银灯的彩晕是女主人燃烧于内心的爱情之光,而荧荧一点也正表现了女主人对爱情的难熬和期待。这是十首词的抒情,在细腻凄婉的共性下,又有多变的一面:不仅有“敲坏半边”的急切、“双双泪痕渗”的悲苦、“独覆相思魂”的冷寂,也有“笑妾新铺玉一床”的含泪的自嘲,“常和窗前风雨声”的凄凉,而“只愿身当白玉体,不愿伊当薄命人”、“若道妾身多秽贱,自沾御香香彻肤”,则又如泣如诉,温柔敦厚,情致缠绵,怨而不怒,女主人公的一颗纯正的爱心,跃然如在眼前。在抒情与描写上是多么高妙的,也是辽代难得的艺术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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