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到周末下午,总会看到楼下空地上站着个捏面师傅,身边—辆自行车,车上竖一杆,杆头套一泡沫材料做的圆筒,上面插上好些色彩光鲜艳丽的小面人。《西游记》热播的时候,小面人就是孙悟空、猪八戒;《红楼梦》开始咿咿呀呀的时候,小面人就变成了头上有类似M形状发髻的美女。当然了,传统的小兔小猫小狗也少不了。虽然父母一直说那脏、不卫生,从来没给我买上—个尝尝,我还是能忍受住垂涎三尺的欲望,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老人(一般总是五六十岁的样子)手指灵活而飞快地穿梭在各种颜色的面团之间。后来母亲为了打消我做面人的念头,给我买回一大盒橡皮泥。 在捏之前,总觉得这个过程应该很容易。但真的只有在自己捏过以后才知道,橡皮泥本身实在太简单了,因为简单,可塑性也就大,大到有时会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初三暑假看《三国演义》,里面有一段,说的是诸葛孔明出兵平定南蛮,班师回朝时,路过泸水,忽然江水波涛汹涌,无法过江,孔明即以米团捏成人形祭拜,江水才得以平静。如此说来,孔明应该算是捏面人的祖师了。一时心血来潮,满头大汗地在阁楼上翻了一两个小时,总算找出了当年的橡皮泥。不过后来开学,也就不了了之了。 前不久的一天晚上,和朋友们约在中山公园附近吃饭,吃完饭,照例地不想即刻散伙回家,就互相打听,附近有没有可以坐坐的地方?一个女孩就说,附近弄堂里有个软陶吧,据说挺出名的。做陶?太脏了。就是,你看《人鬼情未了》里面做陶的那一段,我就不觉得浪漫,怎么拥抱啊。太复杂了,拉胚上釉,想想就麻烦。哎呀,软陶不是那种陶,跟橡皮泥很像的,不会弄脏手。说到橡皮泥,我就来了兴致,结果最后一帮人分成两拨,一拨去了“仙踪林”孵茶馆,另一帮跟着那个女孩去了软陶吧。 这个名叫“得心应手”的软陶吧居然躲在相当僻静的一个小弄堂里,好在弄堂口有霓虹灯牌指引,否则很容易过门不入。平房、门脸不大,橱窗里摆满了小狗、小猫、各种卡通人物、蔬菜、水果什么的。推门进去,里面还有很多展示架,上面摆满了有着独特花色的发卡、手链、可环、名片盒、镜框……墙面很有意思,太过不平整,似乎能让人嗅到远古时代的某种气息。中国的陶瓷艺术是可一直上溯到新石器时代的,不过时代的进步并不代表手艺活就可以一步登天,不管软陶硬陶,想要学习,还得从头开始。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做,就觉得很有趣。把软陶放在手中慢慢揉捏,松松的、软软的,又爽滑,小时候玩橡皮泥的感觉似乎重新回来了,一直玩到早上4点,而且很快就上手了,就连最难最关键的拼花技术也没能难倒我。这可能和我从小玩橡皮泥也有关吧,总之我对软陶的做法“无师自通”。可见时尚其实是无古今,也无传统与现代之分的,像做软陶,其实也是捏面人这种中国民间传统技艺的另类延续。 在第一次就尝到成功的甜头后我开始天马行空,第二个作品没按照书上要求的做,而是自己设计了图案后再进行镶拼,结果,又成功了! 虽然我做出来的小玩意可能没有老板做得好,但所谓敝帚自珍,而且成年人已经不会再苛求“一模一样”,要的只是单纯的创造性乐趣。不过在两只手捏软陶的过程中,倒是让我重新发现了自己的双手,比如,每根手指的肌肉感觉都有着细微的差异、手指之间的配合、有时甚至会用到手腕关节。 后来有点玩上瘾了,那里的气氛也很舒服,基本一星期就会跑去一次,可以从早上一直做到晚上,连着两顿饭都不吃。几次以后,就和年轻的女老板马郡混得倍熟了。她自己也一直坐在那里揉揉捏捏,乐在其中。每次做出得意的作品,她就舍不得卖,供在店里,还“强词夺理”说是可以做教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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